一出会议室的门, 任书记就叫住建国, 对他刚才在会场上堵他的话还耿耿于怀, 于是找茬说: “你说文昌德来了,人在那儿呢? 你这人就是不讲原则, 只知道做老好人。” “开会前他真来了, 我看见了。”说着就带着任书记往铆工班走, 果然就见文昌德正蹲在地上划线, 建国高兴地说:“我没说谎吧。”
任书记问文昌德:“开会你溜那儿去了, 现在在这儿装模作样。” 文昌德立刻站起来, 先给任书记递上一支烟, 一边点火一边说:“天地良心, 向XXX保证, 我真是早来了, 上个茅房, 你就开讲了, 你还说我政治嗅觉什么的。” “那你咋不进去?”成建国问。 “怎么敢进去打断书记的讲演, 再说用实际行动来落实书记的报告岂不是更好。”
任书记眯着眼瞅着文昌德, 狠狠地抽了一口, 吐出一股白烟, 咂巴一下嘴, 这一阵子没抽烟, 这一口像过了瘾那么舒服, 然后他把烟从嘴边拿开说:“精猴子, 糟(撒)谎都糟(撒)得溜圆, 啥不敢? 你怕过谁?” 那他为什么不进去? 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过去了, 因为他压根儿就想不到他是有意不进去。他扭头对建国说:“你负责把开会的意思传达给他。” “没问题。”建国答应的很痛快。
文昌德原真是想进去来着, 可看到红梅身边的万晓阳, 他又缩回了腿。 自打中午猛一见, 他像挨了一闷棍, 脑子不会转圈了, 想来想去, 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不是她, 看错了, 下午她面朝墙, 但当他在会议室外面听到书记点到“万晓阳”这三个字时, 如五雷轰顶, 眼前现出列车上的一幕, 中年妇女那“晓阳, 晓阳。”的叫声冲击着他的耳膜。
现在, 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任书记走了, 他想万晓阳一定也走了, 他坐着抽了一会儿烟, 对应付当前的局面做了几种假设:第一、假装不认识, 一天, 她突然迎上前去:“傻哥, 是你呀, 你怎么在这儿?”我一脸严肃地说:“你乱叫什么? 你才傻呢, 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她一定会目瞪口呆, 后退两步, 但她的思维不会逆转, 她不会想到, 人家为什么不愿意相认, 说不定还会急起直追: “怎么?不认识了?我是火车上那个傻妞啊, 在一块坐车坐了三天两夜, 我还认不出你, 你也太小看人了。” 我干脆耍个无赖: 你凭什么说我就是你在火车上认识的人呢? 你有证据吗? 突然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在电影里见过的画面 :一个女人手指着一个男人的鼻子大骂: “就是把你砸的只剩骨头烧成灰, 我也认得。” 如果那样, 人家还不知道我对她做过了什么, 那可真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禁打了个寒战, 第二、第三自是无从设想了。 他真没辙了。人在想不出辙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想辙, 于是自己宽慰道:还是先吃饭吧, 反正今日个是碰不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