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炜跟蒋白两人在专人陪同下去了一趟船舶修理厂,这地方就在莫迪亚洛克码头,说实话,找起来都不容易,外人不仔细找的话,根本注意不到这里。
蒋白仔细看了看下边的注水船坞,“他们这船坞不大啊,也就能造个三百吨左右的船,大型战舰根本造不了。”
林炜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他们是没本事扩大这个船坞的,这里边不少工程必须要专业的施工队来解决,我算是明白了,下次必须让夏乐群过来考察,咱们俘虏的那帮奥斯曼人还只会弄干船坞,这里边先进的设施构造咱们都可以学会的。”
蒋白双手撑到栏杆上,“其实这两天我想了很久,莫迪亚洛克人造船业发达,但他们自己单干的话无法发挥优势。”
“此话怎讲?”林炜推了下眼镜,“他们上次不是已经开始试航一艘笛型船了吗?我看着效果也还行,虽然说寿命短了点,但至少解决了从无到有的过程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们的技术人员以前基本就是修理船舶的,没有造船经验,手里虽然船舶图纸非常丰富,但却无法在材料上一举解决问题,这不是一个修理厂可以单独完成的产业,你看,他们现在造船用的龙骨,大部分都是原来废弃的老船上拆下来的,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他们完全可以去新西兰砍树啊,这边去新西兰不远。”林炜回忆了下地图,“昨天刚刚不是说新西兰有时候造船的木材吗?”
“造普通的船可以,但是拿手绝活不行。”蒋白摇了摇头,“我是学材料的,根据左厂长跟潘船长给的数据,如果他们造的是飞剪船的话,木头龙骨根本承受不住高速行驶带来的阻力。他们如果想把图纸实现的话,必须同时点开材料、冶金相关工业的技能,不过据我这两天观察下来,他们现在还在试验坩埚钢,冶炼水平并没有咱们高,材料这一块儿…我这个学材料的专业人员都不知从何下,何谈他们呢?”
林炜拍了拍手背,“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他们的造船业根本无法对咱们形成威胁啊,我不是吹牛,只要他们把飞剪船早出来,就不要落到咱们手中,只要我们能哪怕租一个月,我绝对能把它的图纸画出来,”
蒋白呵呵一笑,“估计你是等不到了,他们没有咱们的协助绝对造不出来。哈哈哈,我就等他们开这个口。”
林炜蒋白一通分析,感觉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忽然消失了,两人瞬间轻松了不少,“他们那几个人是在弄船的肋骨和桁架吗?”林炜指着几个英格兰工人道。
“我们下去看看,看他们怎么做的。”蒋白找到了一个下船坞的钢结构梯子,咚咚咚地就准备下去,谁知到半途却被,一个士兵给拦住了。
“先生们,你们的通行证到此为止。”卫兵将手中的恩菲尔德横在胸前。
“我们是悉尼的工业代表!”林炜有些生气,“是接受你们政府的邀请过来考察的。”
“请不要激动,先生。”士兵看着两人胸前的牌牌,“我知道你们是谁,不过你们的通行证是有有效区域的,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反过来看一下,可以通行区域只有A、B、D、E、F五个区域,C、G、H区域是不对外开放的,请理解一下。”
蒋白皱着眉头翻开通行证,的确看到了有效通行区域,“好吧,不好意思了…”他拉走了林炜。
“不是,老蒋,这都到节骨眼上了,咱们凑近了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了。”林炜有些不甘心。
“别去了,他们的核心工艺肯定层层保护,咱们接近不了的。”蒋白遗憾地看着手里的通行证,“不过也是,莫迪亚洛克人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给咱们看,就是左厂长也不会愿意给他们看咱们的火枪生产线的。”
林炜只能远远地看着下边的工人们忙来忙去,不过说实话,他也不是造船专家,即便靠近了也就只能看出一些机械制造上的东西,但是莫迪亚洛克人也说了,本次考察只是给双方一个了解用的,人家并没有出卖技术的打算。
两人在修理厂逛了一圈,也没什么好看的,便出了厂区,在路边找了辆马车,如今墨尔本的马车基本都由英格兰移民在做这一行当,本地居民没多少人愿意做这些服务性行业,但是如今有没有什么适合的工作,过去依靠游客才支撑起来的餐厅、住宿等产业纷纷破产,他们平时无所事事,便给了诺伍德机会。
“车夫,带我们到处逛逛吧,你们的新移民都住在哪儿?”林炜给车夫扔了几个便士,是的,你没有看错,唐纳德跟亚历山大将福克斯伍德搬空,当地储存的货币都被搜刮干净,现在莫迪亚洛克银行重新计算了币值,按照一定比例和原澳大利亚硬币兑换。
“先生们你们是中国人吗?”车夫长着一脸络腮胡子,他扬起马鞭,“驾!我听说中国就在北边,他们有人说隔一条河就到了。”
林炜蒋白面面相觑,“我们在东北方,不过可不是一条河那么远,中间还需要翻过沙漠跟几座高山。”
“我就说是嘛,他们有一些蠢货正打算去中国传播教义跟平等主义思想呢?”车夫不屑地摇了摇头,他是个传统的天主教徒,对这些狂热分子一点都不同情。
“什么!你们这边的警察不管管吗?”林炜震惊地问道,“我们可是和首相签订过拒绝叛逃分子入境备忘协议的。”
“那…什么协议?”车夫并不能听懂他说的这些词汇,“我听说你们中国皇帝英明,用道德来治理国家,千万别让平等主义分子给破坏了,他们会让温顺的羊羔变成可怕的狼!”
“蒋白,这件事必须要上报,莫迪亚洛克警方总共就这么多人,他们根本无法守住边境线,或者即便从海关进入,咱们也必须做好审核,要是平等主义分子跑到咱们的移民当中进行煽动,那可就糟了。”林炜用中文小声地说道。
“陆地上防不住的,这个只能和莫迪亚洛克合作。”蒋白也是一脸严肃,意识形态输入在过去的时空一直是中国人最头痛的地方,没想到在这个时空里也遇上了。
林炜又掏了两枚硬币给车夫,“先生,我们中国人向来尊崇秩序与安定,平等主义分子到处搞破坏,我们绝对不会允许的。能告诉我一些消息吗?”
车夫愉快地接过两枚硬币,“你想要听什么?平等主义分子吗?我了解地也不是很多。”
“就聊一聊你们从英格兰到莫迪亚洛克之后的生活状况吧。”林炜答道。
车夫耸了耸肩,“好吧,这的确是个好话题,我们对莫迪亚洛克人心存感激,这里没有战乱,也没有饥饿,我们所有人的孩子都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他们在城区的北方给我们建造了一批居住区,这些都很好,但是唯一让我们不满地是,他们竟然让我们跟那些野人做邻居,而且据我所知,议会里竟然有黑奴,这真是反了天了,莫迪亚洛克人对上帝的信仰也不纯洁,他们这里竟然允许异教徒的存在…”
蒋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来他们这边情况比我们还要糟糕,这里的欧洲移民之间的价值观就千差万别,在就大陆都快打出屎来了,更别提和他们现代人只见的诧异。”
“你可别得意,咱们双方靠的这么近,人员交流也频繁,就怕到时候一些激进思想也传播到我们境内,这可就好玩了…”林炜还是有些担心。
蒋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咱们大明的老百姓,跟他们之间的差别更大,情况没有那么悲观。”
“但愿如此,但是这个必须要跟委员会汇报,必需要加强对入境人员的思想进行检查,咱们的办事处也该发挥点作用了。”
车夫见两人交谈停了下来,连忙补充道,“这些人当中我最讨厌平等主义分子,他们自从来到莫迪亚洛克之后就变得很亢奋,整天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事情。”
“萨维尔警长知道吗?”蒋白问道。
“知道啊,不过警长们对此也束手无策,我听说他们上边有大人物罩着,而且根据莫迪亚洛克人的法律,他们的确有这种自由。”
蒋白一脸疑惑地看着林炜,“上头有人罩着?阿尔伯特有必要培养平等派吗?他的基本盘是原莫迪亚洛克普通居民,平等派不过刚来不到一年,连选举的权力都没有,他完全没有必要啊。”
林炜摸了摸下巴,“会不会是大法官克莱尔,我这两天看到莫迪亚洛克的反对派游行,他们很大部分都是在叫嚣要给移民投票权呢,移民这个大票仓一旦争取过去,必然会对现在的政府造成冲击,而跟阿尔伯特以及柏龙仇最大的只有大法官克莱尔以及反对党头子诺伍德了…”
“卧槽,他们不会是想在查理二世登基的时候搞事吧…”蒋白一响事情不对,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尔伯特每天接收那么多报告,这都不是一手消息,说不定收下就有移民同情者,他们想要为移民争取全力故意隐瞒一些事实也未必不可以。
“他们的事情你少管。”林炜正色道,“这事你也管不来,你说出去谁信嘛,莫迪亚洛克人只会说你挑拨离间。”
“两位先生,你们可不要低估平等主义分子的威力,他们在英格兰的时候就经常用暴力手段殴打警察、官员,甚至还造成过一些军队的叛乱。可千万别让他们去中国,莫迪亚洛克也不是净土了…唉…”车夫叹了口气,他自己是个天主教徒,还是个坚定的保王党,跟平等派,第五论者天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蒋白却不像林炜一样想置身事外,“车夫,你能带我们去一趟平等主义分子的聚居区吗?”
“你疯了吗?”林炜生气地抓住蒋白,“这事即便跟咱们有关,这也不该归你管,咱们应当按照程序上报给委员会。”
“委员会难道可以光明正大地派人去平等派聚居区?”蒋白掰开林炜的手,“这个事跟咱们悉尼的关系可大了,查理二世加冕典礼基本就是咱们一手促成的,到时候如果典礼上出现了以外,前来观瞻的外国使臣只会觉得莫迪亚洛克内部不稳定,到时候万一再有外国势力介入,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乱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林炜急道,“他们自己人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荒谬,你以为我担心莫迪亚洛克的政局吗?我是担心他们一旦陷入混乱,很多技术资料就会泄露,到时候万一被荷兰人、西班牙人跟英格兰人得到,你想要我们面对加强版的敌人吗?所以莫迪亚洛克必须稳定,他们稳定下来咱们的后方就不会失火。”
林炜没想到蒋白是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好吧,刚刚对不起,但是咱们现在过去,黑头发黑眼睛这么扎眼,能起到什么作用。”
“什么作用也没有。”蒋白摇了摇头,“我就是要让他们背后的势力,不管是不是克莱尔或者诺伍德明白,咱们中国人已经盯上他们了。”
“行,那我听你的!”林炜坚定地点了点头。
随着马车越来越向北,距离移民的聚居区也越来越近,这边还住了不少黑人以及投靠的土著,他们本来就是潜在的暴力分子,这下跟17世纪的暴徒一结合更加无法无天了。
马路两边不少人都在朝马车行注目礼,因为城中的居民很少会来这里,跟委员会相比,莫迪亚洛克的状况要难办很多,居民们的房屋与土地都具有私有产权,他们不让移民过来,政府便无法强行摊派,只能重新找地方安顿,不过这样又不利于居民之间的融合,因此见有陌生人来访,移民们很是诧异。
“林炜,打开窗户,让他们看到是我们中国人来过了。”蒋白脱下帽子,拿在手里跟马路两侧的行人示意。
“两位先生前方就是平等派的地盘了,他们正在集会,我们的车过不去,你们看着办,是停下来等一等,还是掉头。”
“我们下来吧,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蒋白拍了拍裤腿,外边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在开摇滚音乐会。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