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迪亚洛克,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和变质的英格兰议会不同,这里所有的成年人都拥有选举权,你可以是一个乡下的农民,也可以是城里的一个绅士,甚至是老爷家里的女仆,你们都拥有投票权!你们可以选出自己的代表,在议会里表达自己的主张!”原新模范军士兵宣传员李维站在一个高台上兴奋地朝他们平等派的拥趸吼道。
“莫迪亚洛克万岁!”人群当中不时爆发出欢呼声以及口哨声。林炜跟蒋白两人挤进喧闹的人群,他们周围都是身穿17世纪服装的普通劳动者。
李维挥了挥手让大家安静,“大伙们,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就要实现了,梦想国就在我们的脚下,大家努力工作吧,工作纳税满五年,莫迪亚洛克政府就会授予我们公民权!有了公民权,你们就能跟城里的体面人一样,去最好的医院,上最好的学校!你们可以在城市里买房,再也不用和野人做邻居啦!”
围观的人纷纷面露充满希望的笑容,一个瘪嘴的农民问道,“可是投票有什么好处吗?我只希望老爷们少收点税,现在的税比在英格兰低很多了,我也不想投票,你们去投好了…”
瘪嘴老汉身边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李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无知的蠢货,如果你不想要投票权的话,那就滚到东区的天主教徒那里去吧,我们不欢迎你!”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眼看就要动手,老头缩着脖子,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在平等派聚集的外围也有不少看不惯他们的保王党、天主教徒、第五君主论者,眼见这个瘪嘴老头就要挨打,一个头戴毛毡帽的中年人跑了进去将他护住,“够了!你们这帮蛀虫,每天不去工作,不去祈祷,是主让你们到处喧闹的吗?”
“詹姆斯,你赶紧滚回你的保王党大本营,这里不欢迎你们!”几个平等论支持者对中年人推推搡搡的,詹姆斯的帽子也不知道被谁摘了去。外围的保王党、天主教徒见平等论激进分子要动手,纷纷钻进人群,准备趁乱干一架。
“够了!”中年人张开双手,他身材高大,周围的人纷纷被他推开,“李维,我只想告诉你一句,国王陛下马上就要登基,你们原本在英格兰搞叛乱,现在的情况只是证明一个天理,国王是上帝的代言人,王冠永远不会坠落!”
“国王万岁!”几个保王党稀稀拉拉地支援道,不过这是事实,平等派沉默了,他们无话可说,按照李尔本的主张,君权是一定要废除的,现在平等派虽然跟克伦威尔分道扬镳,但这也只是革命道路的分歧,在本质上他们都处在国王的对立面。这一句话戳中了平等派的死穴,李维脸憋的通红,他无法否认这一点。
詹姆斯捡起地上被踩满鞋印的帽子拍了拍,然后扣在脑袋上,“上帝创造人的时候,男人和女人就不平等,主人跟仆人也不会平等,你们这种妄想就做梦去吧,莫迪亚洛克人不会把公民权白白送给你们这帮只会喧闹的废物,他们只会授予勤勤恳恳的劳动者,虔诚侍奉上帝的信徒以及为国王为国家牺牲的勇士,你们算什么东西!”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人群。
“这个人不简单。”林炜偷偷跟蒋白说道,“莫迪亚洛克政府现在就让这些人随便集会吗?难道不强制摊派一些工作?现在大家都在发展的初期,我们人都不够用,他们还在这里浪费人力…”
“反对党头子对议会的强制劳动条款提出了不信任案,认为此条款强制劳动不符合人本精神,侵犯了人类权利,阿尔伯特为了全力应付12月的加冕,便做了妥协,对此放任自流了。”蒋白说道。
林炜摇了摇头,“这也太扯淡了,阿尔伯特这是在把平等派往诺伍德那里推啊…平等派如今吃了保王党的苦头,肯定会对现政府的政策不满,要是诺伍德承诺他们什么,这可就好看了。”
“所以我怀疑他们会在加冕期间搞事情,现在所有矛盾的集中点就是查理二世的加冕,阿尔伯特未必不清楚,但是咱们必须向委员会报告这件事情,好让他们最好准备。”
两人见人群慢慢散去,便上了马车,“车夫,继续带我们逛逛。”
马车越向北地面越荒凉,尽管移民们住的房子都是由政府统一制造的木板房,但越往郊区,城市管理部门越难管理,各种违章建筑搭得到处都是,由于苏格兰人人数最少,便被排挤到了最外侧。
这些移民们在家附近开垦农场,种植蔬菜,各类工匠也开办了小作坊,这种工作模式有点像菲利普岛时期的委员会运作模式,莫迪亚洛克坚信资本能够繁荣市场,因此很少干预移民们干什么,如今几家大型工厂都是原市民开办的,当中并没有政府参与的成分,不过议会出了一份产业白皮书,对急需的产业免税以及补贴。
“两位先生,平时大家都会去城里上班,晚上才会回来,他们的子女都在学校里。”车夫见周围没多少人,连忙跟两位解释,“除了接你们的造船厂,附近的苏格兰人大部分应聘到了军队,以及警察部门,爱尔兰人则去了农场,那里需要他们种土豆,高地人大部分都在打铁,铁匠作坊在城东,那里有不少野蛮人在挖矿…”
“看来他们的产业还是挺齐全的。”林炜点了点头,“车夫,咱们往回走吧,再往前就到了部落区了…”
蒋白打开天窗朝前看了看,木活动板房不见了,大部分都是用树枝跟干草搭起来的地坑草屋,这些土著如今依附莫迪亚洛克生存,他们当中年轻力壮的被安排到“文明促进委员会”进行就业再培训,平时从事清扫垃圾,搬运活等等苦力,剩下来不太灵光的就只能在外围打打猎,靠贩卖猎物换换酒跟铁质武器了。
刚刚的演讲经过詹姆斯一搅和,平等派顿时士气锐减,他们也没法继续喊下去,周围都是保王派跟天主教徒的嘘声。
李维垂头丧气地走进“剑与火”酒馆,这个酒馆同样也是个移民开的,他们贩卖劣质啤酒,本来莫迪亚洛克的执法单位想要以卫生不合格取缔他们的资格,没想到直接被客人们轰走了,萨维尔也不想为这些小事跟新移民们闹僵,便默许了它的存在。酒馆里不仅仅有新移民,还有不少城里无所事事的混混,如果说现在整个莫迪亚洛克的极右翼中心在哪里,非“剑与火”酒馆莫属。
“酒保,给我来一杯麦酒!”李维挤在闹哄哄的人群中,他往吧台的小费罐子里丢了两枚便士。
“怎么了,李维?被欺负了?”一个嘴里叼着烟斗,挺着大肚子的红鼻子老头塞缪尔问道,他并不是移民,而是个墨尔本老渣滓,在城里的酒吧里已经臭名昭著,根本沒一家愿意接待他,他便混到了新移民圈子里,新移民里本来渣滓也多,再加上他很会吹牛逼,不少新移民愿意请他喝酒打听城里的规矩。
塞缪尔把手搭到李维肩上,“城里的尼哥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带人帮你找回场子…”
“不是这么回事…”李维摇了摇头,“再给塞缪尔来一杯麦酒…”
“塞缪尔,我问你一个问题,莫迪亚洛克原来是有国王的吗?”李维皱着眉头问道。
塞缪尔从兜里掏出一枚两刀的硬币,“你看看背后这娘们,就是我们原来的国王,不过她不管事,呵呵…”塞缪尔露出一排黑黄的牙齿,“唉,想当年我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可没少做她的美梦…”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李维虽然反对君权,但显然内心还是个纯洁的孩子,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这种人渣对君主的亵渎之举。
塞缪尔拉开椅子坐在李维旁边,一口灌下一大杯麦酒,他用袖子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汁,打了一个难闻的酒嗝,“年轻人,我告诉你这个的意思是,在我们这边,国王算个屁…我知道你们狗屁平等派跟保王派打得不可开交,都争什么呢,没意义,查理二世日后就是个傀儡。”
塞缪尔不等李维想明白,“你过来,我给你支个招,想要搞死保王派,你得听我的。”
李维正在为下午詹姆斯的那一席话愤怒不已,听闻可以给保王派找事儿,立马给塞缪尔又叫了一杯麦酒,二两烟草。
“小子,懂事啊!”塞缪尔娴熟地将烟草装入烟锅里,“在莫迪亚洛克,政治上的事情千万不要动武力上的念头,你得按照游戏规则来办事。现在保王党全力支持阿尔伯特为首的保守党,那你们就去找反对党啊,诺伍德和他的绿党一直跟阿尔伯特对着干,他很高兴能找到你这样的盟友的。”
“可是我们没有投票权…”李维有些心虚,“没有投票权的话,我们连正式公民都不是,诺伍德干嘛帮我们。”
塞缪尔咧开他的大嘴,“有人会愿意帮你们的,比如工党就很女权,他们热爱一切弱小的、边缘的势力,如果在议会修正案中,这些反对党能够联合起来,就能推翻原来五年才能拿公民身份的决议,你们立马就可以获得投票权,明白吗?你们甚至可以组建自己的派别,找自己的代理人为自己说话。”
“还可以这么操作!”李维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个时候英格兰议会并不成熟,但是莫迪亚洛克好歹是一个成熟的政府,这方面制度上要完善得多。
“塞缪尔,谢了。”李维想起来前几日,曾经有个衣冠楚楚的城里人来这里找过伊丽莎白?李尔本,说是要提高新移民中的女性合法权益,当时伊丽莎白不在,好些莫迪亚洛克话他也听不懂,估计就是工党的人了,李维心想,这人当时留了一个地址,让伊丽莎白有空过去找他,现在看来人家早就想在新移民里扩大票仓。
李维结完账立马回到家中,他翻箱倒柜想找到当时那人留下来的纸条,急得满头大汗。
“上帝啊…”李维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张揉成团的废纸,打开一看果然就是前几日那人留下的,“卡斯维尔大街132号,比尔?肖顿。”
李维换上了压在箱底的大衣,打上领结,然后叫了辆马车直奔卡斯维尔大街,平时城里很少有新移民到市中心去,如果非来不可的话,也一定是被政府传唤过来的。
卡斯维尔大街上的行人看着这个17世纪的年轻人,纷纷偷偷用目光看一眼,这太好笑了,他穿得简直就像油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这让李维有些恼火,简直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他曾经也在伦敦见过探险者抓过来的野蛮人,大家看他的目光就跟他以前看野蛮人的目光一样。
李维轻轻地敲了敲门,“肖顿先生,我是新移民李维,上次我们见过…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披着外套打开了门,他戴着金丝眼镜,灰色的眼珠,长着一个犹太鹰钩鼻。李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心慌,跟犹太人做交易绝对是向魔鬼出卖灵魂。
“进来吧…”肖顿把门打开一个小缝,“伊丽莎白过来了吗?”
“额…她还在上班。”李维耸了耸肩,“她在纺织厂工作,得晚上才有空。”
“好吧,先坐下吧,你为什么不上班?”肖顿给李维倒了一杯茶,双眼盯着李维。
“嗯…我只是觉得没有一家企业适合我,我想在下次合适的机会里加入军队。”李维被他看得毛毛的,“先生,我只是暂时没有工作,我会找个工作的。”他尴尬地端起茶杯吹了吹。
“嗯,年轻人不能无所事事,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肖顿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
“这个…”李维有些紧张,他现在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嗯,肖顿先生,我们新移民没有自己的话语权,我们想要平等地生活在这个国家…”他说话声越来越低。
肖顿眼前一亮,“你想要我怎么办呢?议会的决议已经定好了,工作纳税满五年可以获得公民权,当兵可以两年获得公民权,我也没办法,议会的决议只能遵守。”
“这…”李维没想到肖顿一口否决,“肖顿先生,我们平等派才是福克斯伍德起义的中坚力量,现在却和保王党、第五君主论者一个待遇,这不公平!”
“很好!”肖顿站了起来拍起了手,“请继续!我们工党就是致力于公平,你这样让我觉得你还是有救的,想平白无故拿公民权,不可能。”
“我们从事的行业也不公平!”李维被肖顿一鼓动,这几天淤积在心中的不满顿时发泄了出来,“我们和城里的渔民一起工作,一样的工作,工资却不一样,这也不公平!我们不想被当成野蛮人一样,我们需要被平等对待!”
“是的,我们是平等派!我们要的就是平等!就是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