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嘛!”云松道长架着个二郎腿, 啃猪肘子啃得油光满面,眼风都不给张茀一下,仿佛这是很不值得提的事情。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这天底下不知道爹妈的多了去了, 你看看现在健健康康四肢健全, 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再说了身边的人始终都要走的, 百年之后谁还知道谁, 不过是早了那么几十年, 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再说了这不还有师父给你作伴呢!”
“谁要这个伴?”张茀简直吐血,这种情况还能搭伴的。
“再加上个陆衍小子, 咱们以后蹡蹡三人行也挺开心的呀!”
张茀愣了一下,对呀, 陆衍是安宁孤儿院出来的, 他也是不知道爹妈是谁的, 自己比起师父和他多了二十来年的爹妈的温暖已经很好了,而他们两个才是真正孤独无依的长大的。
张茀的心一下子软下去, 其实自己这件事师父也一定会触情生情想到自己的身世吧。
可是师父还要伪装坚强的来安慰自己,也许他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只能抱着被子哭泣,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真的是比自己凄凉一百倍。
张茀再看向云松道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师父其实你想起自己的身世一定也很难过吧, 你如果难过就说出来, 徒儿不会笑话你的。”
云松道长看神经病一样瞥了她一眼, “身世?难过?我都不知道多庆幸没个老子管教我, 不然还得给他拿着藤条压着穿上西装去上班。”云松道长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 脸色突然变得很惊恐,拿着肘子双手合十, “感谢玄天三清,让小老活的无拘无束。”
张茀这般刚刚涌出的爱心还没来得及散发就给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恨不得咬个猪肘子消消气。
心里这么想着,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猪肘子,张茀接了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
“猪肘子好吃吧。”
张茀抬头,师父笑眯眯的站在跟前,有这么一刻她真的觉得师父是九天下凡的神仙,潇洒又超脱,任何事到了他的嘴巴里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但是一想起师父刚才的说的穿着西装上班,他这胡子杂乱,头发跟鸟窝似的,就像是从山里抓了个野人套上西装,那场面别说多怪异。
张茀忍不住扑哧笑了声。
云松道长一看这心病好了,也晃晃悠悠的坐回去继续拿出一个新的肘子啃着。
“师父,抓你的人是谁?”跟师父颠三倒四的说了几句话,张茀心里也痛快了一些。
就跟师父说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自己也好好的又健全,不过是身边少了几个人,百年之后身边都是没人,不过是早几年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再说了不还有师父、陆衍他们,自己也不算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张茀想开了也开始思考这个严重的问题,这次师父逃了出来,保不准有下一次,这些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早年仇家吧,我也是失算了,以为他一个小伙子真是来找人的,没想到暗算我。”说着,睨了张茀一眼,“张爸张妈也算是被我连累了。”
张茀现在想开了,被师父这么不顾忌的提张爸张妈,心里还算过的去,又问他:“师父你这么和气的人也会有仇家吗?当年到底是什么事让人惦记了二十来年还要来找你报仇,而且那那些人被抓了吗?”
“抓了呀!现在正在吃牢饭估计。具体什么事我也忘了,估计是看风水不小心刨了他们家祖坟吧。”云松道长停下啃猪蹄的节奏,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谁知道他们的心眼比麦尖还小,一件小事记了这么多年。”
张茀简直服了,刨人家祖坟算是小事?
还好这些人已经抓起来了,张茀松了一口气,“那还会不会有余党再找你来。”
云松道长胡子一吹,“喝,我没找他算账,他倒敢找我来了,等我缓过这口气,非得捣了他的老巢不可。”
张茀被师父这做劲吓了一跳,“既然已经被抓了,那些宵小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躲着一点就好了,时间久了那些人自然就散去了。你可千万不要逞能,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万一被七八个小伙子围住也够呛。”
云松道长嘿嘿两声,“你师父我哪有那么傻。”又说:“你只管你自己去,这些事不用你管,我上次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下次可不会了。”
张茀见师父明白就好,低头又咬了两口猪肘子,吞下去后又想起来一件事,“师父,是你捡的我,还是别人捡的我送给你的。”
“算我捡的吧,也差不多这个月份,在一个废墟边看到你,还好不是冬天否则你就冻没了,然后我就把你抱上山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你,就让下面看林的张爸张妈照顾。”
“哦。”张茀低头小口撕磨着猪肉,看来这件事就是这样了,再多师父也不知道了,自己再纠结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这么放下吧。
云松道长从张茀病房出来。
张茀吃了一碗粥就说没胃口吃不进去,乐的云松道长将剩下的东西归置归置都拎回了自己的病房。
门刚被推开,云松道长就听见病房里传来老年电话刺耳的铃声,一声一声声嘶力竭的响着,吵的走廊上的人都侧目。
云松道长晃晃悠悠走进去,将宝贝餐盒好好的放好,才拿起床头柜上的老年电话。
电话上只有硕大无比的一串数字没有名字,不知道来电的是谁。
云松道长眯着眼睛按下了指甲盖大的接通键,“喂,谁呀?”
“是我,师父。”
“哦,陆衍呀!”云松道长转了身半靠在病床上,舒服的将脚架着,病房里的拖鞋在他脚上晃晃悠悠要掉不掉的。
“你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呀!”
“那……她还好吧?”电话另一端人的声音明显有些紧绷。
“好,好的很,事实就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接受呗。”
陆衍昨天就知道这件事了,医院给他打了电话说有两个病人出院了,他当时就意识到不好,让师父去看看,师父说他早就知道了,张爸张妈走之前让护士带了几句话,说孩子他们不要了。
陆衍当时就急了,他们怎么能这样,这么伤人,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能挑这个时候,这次是他疏忽了,但以后他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加安全的环境的。
云松道长倒是淡定,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陆衍本来要过来,云松道长让他好好盯着那边的事,那边如果出现纰漏对他对张茀都是致命的。
虽然说现在毁得差不多,但是幕后黑手还没揪出来,要防备他们狗急跳墙。况且张茀也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他们不要逼她。
陆衍忍耐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他有些懊恼,“都是我年少天真想简单了。”
云松道长倒是不以为然,“你也是为了小茀着想,想她能有个正常的人生,如今这些事谁也意料不到,不能怪你。”
“现在对她的打击更大,与其拥有过失去还不如从来都没拥有过。”
云松道长知道陆衍又走进死胡同了,“她当年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幸运至极,没有谁能保证一生顺遂,何况是你们二人如此特殊的命格,你已经替她担了二十几年,这算是小小的代价吧,如果此事过后余生皆能平安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
云松道长伸手从床头柜的袋子里拿了一颗苹果递到嘴巴,咔的咬了一口,“关心则乱,你也不必太忧虑,小茀没你想的脆弱。”
“但愿吧。”陆衍低声说,“师父这几天多去看看她,武家这边武西竟既然已经死了,没了主事的人,我得多看照看照。况且这事来的意外,幕后黑手也许会按捺不住,这是揪出他们的好机会。”
“知道,你放心吧。我从小看着小茀长大,知道她的,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嗯。”陆衍挂了电话。
他站在武家别墅的阳台上,对面俯瞰着整个安城。
他的视线从医院渐渐挪到天武集团的总部,天武集团总裁意外,警方封锁大楼彻查,此刻天武集团也暗淡无比,镶在安城中像是一颗黑洞。
他原先就怀疑过天武集团的设置,只是那时找不到另一处,没有证据证明,而此刻一切的说的通了,只是武西竟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哥。”身后传来武文文的叫声。
陆衍回头,一身黑衣的武文文站在身边,她脸上没有化妆,显得气色苍白而憔悴,“大哥,厨房安排了点心,过来吃点点心吧。”
“阿兵书房的资料都整理出来了吗?”
武文文点点头,“三哥向来在别墅照顾父亲,知道的不多,我虽然不管事但是有时也被二哥抓去公司做事,比三哥知道的还多一点,公司和书房里的资料都是我亲自整理的,各位董事担心的问题应该不成问题,现在的关键是天武集团的形象,股票已经连续两个跌停,外面的形象一落千丈,现在急需的就是挽回形象。”
陆衍往客厅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