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整理完毕后, 簿栀被安排在一处隐秘的院子里,村子不大,她一路上竟也未见到什么人。
她突然想起了身为女主的华丽背景, 母亲是一个神秘强大异族的圣女, 也就是说她是柒族名义上的现任圣女, 在穹山的藏书阁里, 她曾在一册书里找到一段话。
柒族素来神秘强大, 为各代王族的守护氏族,甚至每逢乱世,圣女拥有择明君的天命之力。不知是封建迷信, 还是柒族确实神秘强大。
现任王朝陛下真的是她的母亲,上任柒族圣女亲自选定的。
如此牛逼轰轰的母亲, 未曾见过一面也是可惜得很, 不过听首富爹说, 她与母亲有七分相似,聪明劲也是如出一辙, 不过从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可别遗传了这红颜薄命、天妒英才的早逝命格。
突然一阵疲倦感袭来,这力不从心的奔溃感让簿栀越发不安,看来顾狄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我要见红姨, 带我见顾狄, 我有办法救他!”
她被反锁在房间, 不断地拍打着房门。
“圣女大人你省省力气吧, 红姨已经几天不见人影了, 我们也找不到她,估计少主此次真的凶多吉少。”
守在门外的火翎啃着苹果, 懒懒散散地蹲坐在一边,阴阳怪气道。
即刻停下动作的簿栀定了定神回怼道:“他要是快死了,你不得陪着哭得死去活来,还有空在我这浪费时间。”
“谁有空为大骗子哭哭啼啼,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事怎么能干第二次。”
傲娇的某人气还没消。
“作为受害者,你们不也联合起来骗了我,顾大骗子看着老实,竟知道一石二鸟,来连环计。”簿栀顺势服软,走起同病相怜的路线。
“还不是为了你,他才连我都一并设计了,肯定也少不了那个陆衿的撺掇,我家少主可没那么多鬼心思。”
见门外护犊子的人消了气,簿栀继续道:“那可不是,那个傻子不也是想将你送回家安顿好,顺便让我看着以你换回的珍贵药材,更确信这药能治愈他,这安排后事般的操作,蠢死了。”
门外的人一下僵住了身子,手里的剩下的苹果被捏碎,落了一地。
“你知道的,唯一可能有机会救他的只有我,放我出去,火翎。”
“不要为难我,你也知道,就算是被卖掉,只要是少主的命令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簿栀有些疲累地背靠着门坐了下来。
“那你可知道,在西州,除了那朵暂时有效的沙罗之花,顾狄是靠什么撑到了现在么?”
门外的少年终于站了起来,立在门前,一动不动。
“共生血蛊之术,你应该也听红姨讲过吧,现下你若不放我出去,等顾狄死了我就是陪葬的命,他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保住我的命罢了。阿翎,我此行除了救他更是自救。”
门打开的一瞬,簿栀脱力地向后躺倒,被红衣少年一把接住,惊讶于她与少主别无二致的苍白脸色,火翎开始动摇了。
“你小子可别是又要被这丫头骗了,空长了一副聪明模样,头脑如此简单。”
匆匆赶来的仲云本是来为小师妹再次诊脉的,听着这丫头又在欺骗无知少年,忍不住怼起来。
“叔洛那小子哭哭啼啼地对师傅和我讲着你所谓的共生血蛊,将顾狄从头到尾骂了许多遍,也自我忏悔了许多遍,说明了违抗师命的身不由己,生生被师傅打了一顿。”
扑哧一声,无奈撑着头的二师兄许是被气笑了:“我们正经八百的小师妹竟然也这么会骗人了,欺负老实人可不好,叔洛那小子现在还趴在床上骂你呢,现在又再忽悠这位小弟弟了?”
一时气恼的火翎随即松开了手,毫无准备的簿栀瞬间摔倒在地,重重的一声,丝毫不像伪装的疼痛。
仲云脸色一变,疾步冲上前,扶起她切脉,脸色越发不好看,这脉象竟与顾狄越发相似。
“二师兄,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也不完全是在撒谎,至少顾狄若死了,我真得陪葬。”
仲云一把抱起小师妹往院外走去,也无暇顾及路上来来往往的村民。
头昏脑涨的簿栀依旧无法忽视这些村民异样的眼神,不甘、敌意、还有一点点怨恨。她不是圣女么?就算不被尊敬喜爱,他们也不该是这般的情绪。
不舒服的感觉一波一波涌来,她已无暇思考,躺在二师兄的怀里,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银针被一根根地插进头部,隐隐的刺疼。
“真的有共生血蛊一说?”发问的女声定是红姨。
“我也不知,曾听师妹提起,但未真正地尝试过,她没来得及。或许那本笔记里她留下过什么线索,被这孩子发现了。”师傅叹了口气,声音中也露着疲倦。
“当年,我陪她们母子二人去西州王室求药,正逢西州内乱,西州王给了我们沙罗之花,作为报答,我们带回来了火翎,为前途不明的西州王室保住一丝血脉。”
红姨也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那时她已近乎油尽灯枯,带回的沙罗之花真的解了初代蛊毒,但他们的后人,那变异过的蛊毒却无法彻底解除。但只要圣女的血脉,簿栀还活着,他们并无性命之忧。不过是阿狄因母亲体弱产子,先天不足才被蛊毒影响活不过二十。”
“师妹就是怕一死连累族人的性命,才并未实行共生血蛊冒险,在西州如此决绝,也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后,能为阿狄最后一搏。这柒族的蛊也够狠绝,养蛊圣女一死,种蛊族人皆得陪葬,虽然也是因为多年前族人背叛,才出此下策,但祸及子女,最后逼得师妹心生愧疚,油尽灯枯。”
红姨起身给她喂了点水继续道:“我知道她尽力了,为了对阿狄生母的诺言,拼命到了最后,甚至连女儿都搭上了,于阿狄母子,她们也不欠了。命运真是个神奇的存在,兜兜转转,他们也还是走上了母亲们的老路。”
“阿栀若有生命之忧,那村上的年轻一代可都是要陪葬的,虽然他们觉得是解脱,是自由。可如此一来,阿狄多年来试药的苦心便白费了。”
突然睁开双眼的簿栀坚定地看着师傅道:“师傅,你知道徒儿并未完全说谎,我是还未来得及使用共生血蛊,但这是唯一的法子,而且我的命也是真的与顾狄连在了一起。”
“小栀儿都学会威胁师傅了!我呀,果然从来都拗不过你们母女,这一次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弥补当年未曾助你母亲的遗憾吧。”
一边,红姨站起身,转动墙边的机关,一侧柜子向右边移开,室内的玉床上,顾狄安静地躺着。
她起身上前,仿佛不见他许久,还未来得及上手,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一双深邃的黑眸死死盯着她,里面是纠缠、质问、心疼,太多的情绪一时让人语塞。
簿栀被磨人的视线纠缠得毫无退路,在看见他身上还未解下的绷带时,混乱的情绪倾泄而下,带着一丝莫名的委屈,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
“这下,你要是死了,我也得陪着,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呀!为了我,为了你身边的族人,学会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