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 仙族和齐越远依旧在僵持着。
不,应该说是仙族单方面在僵持着,齐老大从来没当过正经事。自从住进了上清殿之后, 便吩咐人撤了红布条子, 红剪纸这类, 反正他功力恢复了, 然后处理着明晓山内务。
之后有人再挂上那些双喜之物, 都会自燃,有些时候仙族弟子们都找不到根源,为什么会燃呢?
当然是因为齐老大。也有那两只小兽的原因, 四处游走着,走到哪烧到哪, 利索得很。
第二天都要成亲了, 明晓山却半点喜庆之色都没有。广发喜帖, 可宾客上来看到可是要大丢面子的。这种事情男女双方都丢面子。
又如何?
齐老大跪坐在上清殿的主座上,他娶妻只能因为他喜欢, 他愿意。谁能强迫他。堂堂男儿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也未免过于窝囊。要不是他那个时候赶赴禹胜谷后来灵力枯竭,那他连请帖都得一把火烧了。
上清殿外,仙族族长的长子贤阳君一脸阴沉地看着大殿的匾额。
这个齐越远是何等人物,竟然有明晓山的掌门玉印。按说他被父亲派下来镇守明晓山, 那应该是整个明晓山最为尊贵的, 就应该住在明晓山的主殿上清殿。可这个齐越远竟然让他去住客房, 真是岂有此理。
“去告诉父亲这里的情况, 如实说, 这个齐越远太过目中无人简直就是狂妄自大。”
那被吩咐的弟子低头应了一声“是。”便上天去了,其实他见过那华临君的风采, 自家的贤阳君栽到他手里也不算亏,毕竟人家现在继承了上清神君的掌门玉印,那整个明晓山都是人家的了,再登堂入室肯定就难了。不过这个华临君为什么不愿意娶茉莉仙子,那可是仙界众多仙人趋之若鹜的女子啊。不过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传信弟子操心,他负责好传信就是了。
族长余威行听到这话之后,脸色是与儿子贤阳君如出一辙的阴沉。
“你把掌门玉印给了齐越远?”余威行马上找到了余世维质问。
“是。”余世维毫不避讳。
“你……!倒还是当年那样聪明。”余威行尽量压住自己的怒气。
余世维不答。
“我倒要看看你这五弟子是有多威风,这亲,他愿意成也要成,不愿意也得成!”
余威行本来是打算成亲当日下界,这下生气,故而提前了一日。
“你去不去?”余威行问余世维。虽然是问句,但无疑也是强迫性的。你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余世维犹豫了会儿,还是站起了身。
明晓山底下,已经是来了些与双方比较亲近的宾客,稍微疏远些的,都要第二天才来。明晓山自来与人交好,亲近的也不少了。
大家踏上明晓山,却都是一肚子的疑惑,不是成亲吗,怎么却半点喜气都没有?双喜红字都不贴一张的。
别人疑惑,可红衣却开心。说她恶劣也罢,直率也行,反正这婚结不成,她就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她手上有请帖,如愿地上了明晓山,没有任何准备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向了齐老大的小木屋。
一路上都是弟子站岗把守,这个和红衣印象中的明晓山相差甚远,以前明晓山也会有站岗把守的,但是可没有这样十步一人的时候,而且都是些生面孔,穿的也不是明晓山统一的服饰。明晓山的服饰是白色的,还有些青色的暗纹。仙族的服饰也是白色的,但是白的更加出奇,衣服、鞋子、裤子、发冠一应都是白色的,难看。
红衣越往那边走,守卫越是少了,原本避着的也都松懈了下来,直到走到小木屋,才发现齐老大不在这里。但是另有人在。
“红师姐,你是来找齐师弟的吗?”金迷儿问她。
“他不在?”红衣有些迷,这个女子她认识,是棋峰师叔的弟子,医术很好很受众家推崇。只是她为什么会在齐老大的小木屋外?路过吗。
“齐师……齐掌门在上清殿,红师姐你去那里找他便是。”金迷儿回答。
“哦,好。谢了。”红衣转身。
“红师姐!”金迷儿一下子叫出了声。
“怎么了?”红衣回头。看见了金迷儿后悔懊恼的表情,似乎是在怨自己不该叫住她。
“没什么,只是齐师弟他很想你。你快些去吧。”金迷儿说。
“多谢。”红衣笑笑,转身了。
那样的神情,傻子才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呢,都语无伦次了,一会儿掌门一会儿师弟的。不过不愧是受过正经教养的人,就是有涵养,再喜欢,不合时宜也只能憋着。万万是做不出为了争个男子不顾修养的事来的。连那种多余的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来给她听。
然而人和人之间就是不一样的。
瞧人家金迷儿,再瞧瞧逼婚的茉莉。红衣悄悄靠近了上清殿,就听见如下对话。
“齐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宾客都上山了,你真的就那么不愿意娶我?”是茉莉。
“茉莉仙子,在下已有妻室。”齐老大的声音。
红衣躲着偷偷地笑。
“妻室妻室,借口!”茉莉又是恼怒。
“那好,你说那红二娘是你妻室,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几时成的亲,司仪是谁,宾客又是谁?可有父母之命,可有媒妁之言?”
“自然是有的。”齐老大回答得正儿八经毫无波动。
其实当然是没有的。红衣还有点小伤心,说好的娶她呢,说好的成亲呢。离成亲最近的一次,回想起来竟然是在御王朝,做丞相之女林晨语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惜后来的替身事件,新娘不是她。如今他请帖都发了,新娘居然还不是她。唉,委屈。
“我哥哥把情况上报,我父亲要下来了。你这样是要惹怒他的。”茉莉警告。
“后果在下一力承担。茉莉公主请回吧。”
“你承担?你怎么承担,你是不知道我父亲的厉害之处。明晓山没有挂红绸贴囍字,这事儿我哥哥怕父亲怪他办事不力,根本就没敢告诉我父亲,他今儿下来看见这情形,肯定是会大怒的!”
茉莉话音刚落,就看见周围出现了红绸红字,心中猛地一缩,她感受到了父亲的灵息之力,是父亲做的。父亲已经到了明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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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刚落到明晓山天令峰大广场,看见一片萧条之状,原本生气的余威行就更生气了。随手挥了挥袖,使了灵力将那红绸挂上,将那红喜字贴上。这样看着才顺心不少。
可还没等他顺心够,两个眨眼之间,那红绸红字就开始自燃。再眨眼就烧得没了。
原本运起灵力打算销毁红绸的齐老大有些错愕,随即淡然一笑,是她回来了。
“你为什么偏和……作对!”茉莉是极其敬畏她父亲的,这下子知道她父亲来了,言语中更是不敢提及。
她怕但她可不怕,红衣收起自己施了灵力的手指,来多少她烧多少,看是他做得快还是她烧得快。
外面的通报弟子高声地喊。
齐老大迎了出去,茉莉微低着头,跟在齐老大身后,也出了上清殿。
“华临君。”余威行先开了口,站在大广场中心,看着上清殿石阶之上的齐老大。
余世维看着他,亦是欣慰。
“师父。”齐老大神色不变,先是如常地给余世维行礼。
“不是神元尊临我明晓山,所为何事?”齐越远这才问。
这是摆足了姿态了,现在的齐越远上台,和余世维不一样,他已经不承认明晓山是仙族的一份子了。说的都是两家话。
听了这话,齐越远身后低头的茉莉都是紧张手抖,今天只怕不能善了,可是她却什么都帮不到。
“贤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来自然是参加你和茉莉的婚礼,你看,你师父这不也来观礼了。”
其实红衣一直很奇怪的是这个世界他们身份高的人,自称都不是很讲究,我我你你的,现在竟然连仙族族长都是这样。不过这族长竟这样安得住气,直接称呼贤婿,不怕齐老大给他打脸啪啪啪吗,齐老大耿直起来连她都害怕。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师父的原因,是用师父威胁齐老大吗。
“呀,竟不知我何时认了个爹,怎么就叫我夫君女婿了呢?”红衣适时地跳了出来。满满地戏谑之语。
红衣说完这话,直接上去扑住了齐老大。
齐老大笑笑,也乐得拥她入怀。因为身高差的原因,红衣现在双脚离地,基本上这个人都是在齐老大身上挂着的。
这恩爱秀得,无形中自然而又高调。说他们没有那夫妻之情,那都没人能信。
“寡廉鲜耻!”余威行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怒骂出声。
红衣脸色一变,还是笑嘻嘻地从齐老大身上跳下来,走上前。
“寡廉鲜耻?是你吧!你这是拆人姻缘拆上瘾了吧?”
大广场中央,红衣走到他面前,右手一抬,手掌上面出现个骨灰罐子,笑容变得刻薄起来。
“老家伙,五十年前的事情,还记得吗?拆人姻缘就这么有成就感?”
五十年前,那就是殷匪匪和她师父的事情了。
被那个骨灰盒子吸引住目光,余世维死死盯着那盒子,顿时呼吸都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