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杏心意已决,齐文鸢也不好强逼,只好由着她去,暂且将婚事搁下不提。
不过,春桃的夫婿,倒是该好好挑一挑了。春桃面相生的好,性子又温顺,配一门好人家,自是不成问题。但春桃几次三番的同她说,不愿嫁的远了,成亲之后,依然要在她身旁服侍。
如此以来,夫婿的人选,只能要从府中挑了。
府中年龄适当,家世清白,人品耿直的,也有几个。挑来选去,齐文鸢选了个最合眼缘的。
那小厮在老祖宗身旁当值,年纪轻轻,就很得重用。在齐府中,也算有一席之地。
她再三斟酌之后,跟春桃说了,春桃只泛红着一张脸,点头说全凭她做主。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
齐文鸢心情大好,忙不迭的去福寿居,同老祖宗提起了这件事。
老祖宗闻话,也很是开心了一番,说是府中很久没办过喜事了,仔细天气好,也该热闹上一番才是。
于是,二话不说,就将那名叫春风的小厮,唤了过来,问他意见。
春风听闻是自己的亲事,一张白面愣时就红得透了,揶揄道,小的没什么意见,全听老祖宗和五小姐的。
这般一来,一拍即合,喜事就成了。
齐文鸢又托人去东郊购置了一间小小的院子,银钱自然从表兄那来的。如今,在御林苑当值,莫玄镜的俸禄,倒是又高上了许多。
那间院落,临着齐府,来往十分方便。她打定了主意,日后小俩口要是成亲了,就在那住下。
春桃听说后,很是受宠若惊了一番。跪拜在她面前,拼命摇着头说不要。只说府中有间大的屋子,二人同搬了进去便可。
那日后要是有了小春桃呢,怎住的下。齐文鸢反驳道。满脸坚定之色。
春桃陪伴她多年,哪怕当年在成州居住,受尽人白眼,遭人嫌弃的情境之下。春桃与春杏,待她是如主子一般。并不曾苛待。
光是这份情谊,那也是千金难买。
春桃瞬时就红了脸,不再辩驳,沉声应了下来。小姐的这份厚待,此生也只有好好服侍着,才能回报了。
于是,自亲事商定之后。又过了短短的半月,等到东西准备的妥当了,婚事便迫在眉睫。
齐文鸢原是想着大办,图个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但齐府的资金链眼下出了问题,不比从前的富贵,总是不能太过铺张。
她索性换了方向,在春桃的嫁妆上,下足了一番功夫。嫁衣的料子,是亲自去挑选的。质地柔软,上身舒服。她本来想请京城中,久负盛名的绣娘,亲手赶制。但春杏毛遂自荐,说要亲自为春桃缝制。她也不好再阻止。好歹是一片心意,不能辜负了。
光是金银首饰,连同各种季节的衣物,就塞了整整三口大箱子。既然婚礼不能太风光。在这嫁妆方面,总该是想尽了办法,补上一补。
几个丫鬟纷瞧见了纷纷咋舌,平常人家为下人指定亲事,只简单的走一个过场。像齐文鸢这种的大手笔,那是见也不曾见过的。
特别是小满。拉着齐文鸢的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咂着嘴,赞叹道,没看出来,小姐倒是个顶有钱的。
齐文鸢含着笑,眉眼盈盈,放心,你们几个嫁人的话,待遇跟春桃那都是一样的。
几日之后。齐府上,吹吹打打,鞭炮隆隆,好不热闹。
路过的行人,以为是府中的小姐,或者是少爷婚配。一听说,只是下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亲手为春桃盖上了红盖头,齐文鸢热泪盈眶,忽然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春桃亦是泣不成声,眼泪扑簌簌的掉在地上,像是断线的珠子。
莫要再哭了,早晚有这么一天。你瞧这脸都哭成了花猫似的。她嗔了一句,瞧见地上的湿润,忙又掀开的帕子。只见春桃脸上的妆,已然花了,说是花猫丝毫不为过。
闻话,春桃破涕为笑。春杏与清月则没那么轻松,手忙脚乱的将她拖到镜子前,重新补起妆来。
甫一补完妆,迎亲队伍,就到了府门口。左右是咫尺之遥,只一会就到。
花轿夹杂在一片红色中,春风的胸前亦是带了硕大的红花,衬得白玉色的面容,红彤彤一片。
春风你倒好,今儿真真是春风满面了。小满揶揄着,摊开了手。
春风闻话,脸上一红,带着四五分的羞怯。将碎的银两,递到了小满手心。
得了钱,小满故作郑重的又叮嘱一句,你要照顾好春桃姐姐,不许欺负她。而后屁颠屁颠的跑远了。
这一幕,刚巧被齐文鸢瞧在眼睛里,当真是无力扶额,她怎么会,养了个财迷心窍的。
春风进屋,毕恭毕敬的向她行了一礼,神色间带着几分难掩的感激。
齐文鸢故作平静的点点头,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才命人将春桃带了出来,一路搀扶着上了花轿。
春暖花开,繁花似锦,喜庆热闹的如同眼前嫁娶的场面。
上一次府中这般热闹,还是大哥成亲的时候。一晃眼,竟好多年过去了。齐文鸢在院落中站定,抬眸望着湛蓝澄澈的一片天,抚胸长叹。
春杏红了眼圈,一块雪白的帕子,在她的手掌中,扭曲着形状。
为何她,偏生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
操办完春桃的婚事,接下来就是清月的。看着身旁朝夕相处的人,一个一个渐次嫁出去。她不免心生慨叹。不自禁的多了几分怀念。
清月临走的前几日,她带着,到首饰铺子,亲自去挑选了一些首饰。
一开始。清月自然是不肯要。但齐文鸢之前已经说过,几个丫鬟的婚事,都会按着春桃的规格办。
规矩是提前拟定好的,容不得清月拒绝。
清月泪眼婆娑,握着她的手。直说自己不愿离开。高凉与凤翔,是天南地北的距离。
这一别,倒不知何年才能再见面。
春意更深了,梨花开的最紧的那一日,却要驱车赶来了。漫天纷飞的花瓣,落成了一个雪白的世界。
她亲自去见的却要,一脸肃然的告诉他,切不可慢待了清月,让她知晓的话,后果可不一般。
一阵风过。头顶上的梨花,纷纷落下。肩膀上,身上,头发上,落了几片莹莹的白。
却要不禁看的有些呆了,终于明白为何自家少主,对眼前的少女念念不忘。
这般的女子,怎会存在于人间,分明应该是从天上来。
他沉着眉眼,重重的点了头。从清月跌进他怀中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已容不得旁人。倾其一生,他为的就是,保护她,爱护她。不让她受丁点儿的危险。
少主他,就要立妃了。他嗫嚅着嘴角,思虑了良久,终是说出了口。
齐文鸢一怔,随即,嘴角一弯。笑了开来。明眸皓齿,在梨花树下,春风动人。
那是好事。少女的柳眉一扬,轻描淡写。
闻话,却要的手脚疏忽之间变的冰凉,眼前的少女回答的云淡风轻,似是浑不在意。
她大抵,是真的不喜欢自家少主的吧。
他想着,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忙移开话题,询问起清月来。
齐文鸢眉间含笑,一一答了起来,说的都是些小细节,该注意的。比如说,爱好,口味诸如此类的等等。
夫妻的小生活,过的还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罢了。却要仔细听着,心一点点柔软下来。
耳畔传清脆的鸟鸣声,一声一声,撞击着耳膜,让人倍觉舒适。
俩人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却要才入得府中去,远远瞧见清月的轮廓,一颗心就要飞出去了。
从此之后,她就要成为他的人了。天涯海角,一生一世,相偎相依。
府外的马儿打着响鼻,像是在催促着主人赶快上路。却要背负着行囊,清月泪眼婆娑。挥起手来,一一同小满,春杏她们告别。
她在齐府住的时日,并不算长,却是用尽了感情。比起高凉,似乎这里更像她的故乡。
齐文鸢走过去塞给清月一包银两,俯在她耳畔一阵低语,高凉路途遥远,不宜带太多的东西。拿了这些银子,需要什么,尽管买了去。
她说的真诚,语气泛酸,十分的恋恋不舍。
小姐,你真的不愿去找王爷么。她垂眸,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却要的话,其实漏掉了半句未说。若你能来,王爷他一定立你为王后。
重重的点了点头,齐文鸢别过脸去,泪水淌下,打湿了衣衫。
清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知她心意已定,不再劝告。又说了一句道别的话,方才缓缓离开。
马车声哒哒,扬起满城的烟土。这一年的春日,一辆来自高凉的马车,带走了一季的念想。
……
刚一度过新婚燕尔,春桃就迫不及待的重新回来府中。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果然,爱情是最好的滋养品。齐文鸢轻叹了一句,笑容流淌在脸上。
窗子外面,一片葱绿。庭院里的大榕树,更是枝繁叶茂。日头爬上来,洒落下来的光芒,一块一块,落在地上。
亮起的地方,温暖,耀眼,夺目。暗淡的地方,清凉,荫蔽,灰暗。
经过皇甫英的调理,娘亲的身子,已经恢复了许多。苍白如纸的面上,渐渐有了血色。
上一次,她去谷中的时候,特意询问过皇甫伯伯,娘亲的近况。
皇甫英仍旧是一脸愁容,口气中颇有些自责,换了方子,但只能起稳定的作用,不能根除。
有些疑难杂症,是医书上也不曾记载过的,需要自己去慢慢琢磨。
他固然有这般的时间,但是如雪不一样。明明是生机勃勃的春日,她却脆弱的如同冬日里的一朵桃花,不定哪阵冷风吹来,就满目疮痍。
因了这件事,他十分的自责。平日里不是在书房打转,就在药材房中。
冥思苦想,苦思冥想,只为了寻找到解决之道。
所以,他的眉间渐渐有了深刻的痕迹。即便是浅笑的时候,那抹痕迹,亦是突兀而明显的。连同着乌黑的发中,也藏了几缕雪白的发丝。
齐文鸢禁不住一阵慨叹,猜不透当初自己的决定,是救了娘亲,还是害了皇甫伯伯。
娘亲倒是乐观,面上永远挂着一抹笑。非得命人裁了红布来,说是要准备她的嫁衣。
秀姨和她怕她伤神伤身,一再阻拦。到最后,也没能磨灭娘亲的一点雄心壮志。时日一久,俩人见劝慰不了,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听闻春桃和清月都配了人,娘亲在高兴的同时,又同她说起选婿一事。
齐文鸢默不作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毕竟,这婿的人选,她的心中已经了答案。
只等着时间过去,一切恢复平静。
莫如雪颇有些迫不及待,皇甫弦每日前来看望她,见着他一天高过一天,一天成熟稳重过一天。
她的眼中,满满都是欢喜。她越来越觉得皇甫弦是个不二人选。也难怪,俗话说的好,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
但她的想法,也只能是她的想法而已。若是女儿不同意,她亦是不会勉强的。寻一户人家,家庭出身是其次,用心品德,乃是首要。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女儿打心底的欢喜。强拆了鸳鸯那种事,她断断不会干。
“小姐,莫公子来了。”春杏放缓了脚步走了过来,声音轻细,带着一抹恐慌。
齐文鸢“哦”了一声,眉目间笼罩着一抹疑惑,显是不曾料到过。自打先皇赐了莫府给他,他便很少再到府上来过。
“表哥。”踏着莲花步,移动出去。齐文鸢抬眸望着眼前高大的少年,眉梢含着一抹笑。
颀长的少年,亦是难得的笑了起来,语气清澈:“鸢儿,是有好消息了。”
好消息。在心底默念一句,齐文鸢的心脏突突的狂跳起来。
定然是徐家的事情,有了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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