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绾绾等人有了药童的证词,更加怀疑是沈二爷设计暗害沈元良,当下决定回沈府问问下人,有没有线索,然后再去药圃边的悬崖上一探究竟。
刚刚从百草堂出来时,一个躲在暗处普通装扮的人,转身就跑开。
三人走到醉香楼外的桃花树下时,狗蛋儿正拿着破碗乞讨。
穆九走过去,丢了几个铜板,低声问:“可有什么异样?”
“穆九哥哥,有暗哨盯着你们。”狗蛋说。
“沈家的人?”穆九问。
狗蛋摇摇头:“不是。这人非常专业,我们这么多人都寻不到踪迹,每到南街那一块就跟丢了。”
穆九摸摸他的小脑袋作为奖励。南街那一块鱼龙混杂,几乎不会是沈府的势力。难道说,沈元良得罪什么了不得的人,才因此遭来横祸?
很快,穆九追上陶绾绾和沈豆蔻的步伐。
这还是出事以后,沈豆蔻第一次回沈府,下人通传时垂丧着脑袋,生怕遭她嫉恨:“小姐,您有何吩咐?”
“把这些日子我爹在沈府的一举一动,说给我听,尤其是和二伯有关的。”沈豆蔻冷冷的说。
当下,沈豆蔻三人到沈府后院的凉亭中,摆上糕点和茶水,让下人们排着队一个一个说。
如今可是官府判沈豆蔻当家,又知她和县太爷林彦问交好,如何敢得罪?沈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队伍排得蜿蜒曲折,将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沈二爷受鞭笞,此时还趴在床上不能动,听闻沈豆蔻回沈府就大行其事,气得不大一处出,反手就将下人递过来的药碗打翻,在床上嚷嚷着大喊:“好你个沈豆蔻,如今鸡犬升天是不是?!你问这些,莫不是怀疑我?!”
“她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怀意思!”沈张氏也气得不行,但现在沈豆蔻得势,她又不敢上前多说。
一百多号下人,说来说去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还不如沈黄氏有用的说得多。
“二爷对老爷说,在药圃的悬崖上看见碧青草……”
忽然,三人都是眼前一亮,惊讶地瞪大眼睛:“碧青草?”
“悬崖?”
穆九追问:“那沈老爷有没有因此去挖碧青草?”
“老爷隔天就去了呀!”下人说。
穆九微微一皱眉,起身走到一旁,招来小厮,将腰牌递给他,低声耳语两句。
沈豆蔻在和陶绾绾说:“碧青草不多见,是珍贵的药草,我爹如果听说,肯定会去采摘。”
陶绾绾不懂药理,追问:“你在沈老的背篼里,看到碧青草了吗?她会不会是去采摘时,不小心坠崖的?”
“我也不知道啊,但碧青草很特别,生长时颜色通透碧绿,十分好看,但采摘后不出一刻钟便会枯萎,香气都散尽,也不再有什么药用价值……照理说,采摘碧青草应当立即入药,我爹如果去采摘的话,身上应该带着保存草药的设备。我当时并未注意……”沈豆蔻愧疚的说。
当时衙门收缴的无证清单里,也没写得那么清楚。卫雨伯断案,多是想蒙混过关,快些结案。
三人又听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决定起身到药圃。
刚刚走到县衙门口,就看见五六个衙役,腰间别着长剑来到沈府。
下人吓一跳,转身就问沈豆蔻:“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领头的上前,作揖客气地解释:“沈小姐,大人怀疑沈元良之死,其弟弟沈二爷有重大嫌疑,特命我们来将他缉拿到案!”
沈豆蔻瞪大眼睛,惊喜地问:“彦问哥哥……林大人特意来的?那你们快去拿人!”
穆九收回另外衙役递给他的腰牌,这是他通传林彦问的。
陶绾绾观察到这一细节,在沈豆蔻兴奋地给衙役引路时,她低声问:“你和彦问到底什么关系?他这么信任你。”
“很明显,我就是一个跑腿的。在醉香楼跑腿,出了醉香楼给小林子跑腿。”穆九没个正行,笑嘻嘻地说。
陶绾绾翻了个白眼。
衙役将沈二爷架起出来,他因屁股受伤双腿无力,几乎在地上拖着走,边走边骂:“沈豆蔻,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黑心肠?你这是要嫁祸给我!嫁祸!”
“林大人自会秉公审理,你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又怕什么?!”沈豆蔻气呼呼地说。
骂骂咧咧中,沈二爷被带回县衙。
***
县衙,林彦问在书房的书架前疯狂地翻找什么,生怕找不到。
惊歌冷着一张脸,同样飞快地翻着书叶,她嘀咕道:“这种事情,就应该让沈豆蔻来找,我们这是费劲不讨好。”
“豆蔻是当事人,难免有失公允,她和绾绾要去调查,便让她们去调查好了,县衙调查是另一回事。”林彦问动作虽快,但语调平和,不急不躁。
半柱香后衙役来通传,沈二爷已经被缉拿到案,打入大牢了!
“惊歌,你先去牢里守着,在我提审之前,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沈二爷!”林彦问严肃地吩咐,他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若是有人靠近,不论何人,直接拿下!”
“是!”惊歌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抱起长剑一路急行,不消多时便走到大牢中。
沈二爷屁股渗血,发丝凌乱地趴在地上。他听闻脚步声,忍不住抬起头望去,见是杀气腾腾的惊歌,神色微微一变。
“我是冤枉的!我怎么可能害我哥哥!我不敢啊!”沈二爷知道事态严重,开始求饶。
惊歌抱着胸站在一旁,一脸冷酷。
沈二爷又求了好一会儿,嗓子都哭哑了,惊歌依旧好似一尊冰雕,他才偃旗息鼓,期期艾艾的缩在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林彦问来到大牢,让衙役将牢门打开,和惊歌一同进去。
“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你相信我!”沈二爷哭嚎起来。
林彦问并不言语,而是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医书,严肃地问:“你只需要回答我,这是什么草药。”
沈二爷盯着书册看了好一会儿,以为这同他生死存亡息息相关,试探性地问:“半边莲?”
见林彦问神色铁青,又缓缓改口:“杏叶防风?”
“七叶一枝花?”
惊歌没好气地威吓:“你以为在猜谜啊?!好好回答!”
“我……我真不认识!我一个废物,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复杂的草药!”沈二爷无助地哭喊起来,“我就比普通人多一点点药理……”
林彦问收起书册,转身朝牢房外走。
沈二爷惊恐地喊:“大人,我是冤枉的……”
林彦问吩咐:“加派人手,保护好他。”
“是。”
***
问完沈府的下人后,陶绾绾三人离开,去山上寻找蛛丝马迹。
距离沈元良坠崖已经五日,期间又下过大雨,就算有什么痕迹,也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们越是寻找,越是失望,心情犹如坠入寒冬腊月的湖里。
如今虽然逮捕沈二爷,但全都是些旁证,并无直接证据。以陶绾绾对律法的了解,若是卫雨伯这样的贪官,自然能用钱财强行定罪。
但她相信,林彦问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公平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