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丝萝的手堪堪碰到安吉县君的衣服,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喊声:“夫人,夫人,原来您在这呀。”
安吉县君的四个奴婢急慌慌地跑来,一人慌忙将披风裹在安吉县君身上:“夫人,夜深风大,您小心着凉了,奴婢们担当不起。”
这四个奴婢一直是安吉县君的守夜奴婢,平日素是机警,今日却不知为何睡得昏昏沉沉,连安吉县君出走都不知,等其中一人惊醒来不见主人踪影,而主人的衣服鞋袜都在房中,自然是吓得非同小可,她们匆匆向安吉县君和秦丝萝行过礼后,一个奴婢又跪下来伺候安吉县君穿鞋,情景自然是手忙脚乱,秦丝萝暗自垂下手,嘴角扯动一丝勉强的笑容:“你们这些奴才,睡得连主子不见了都不知道,下次还是仔细点比较好。”
那些奴婢齐声答道:“多谢秦妃娘娘提点,奴婢们下次不敢了。”
秦丝萝悻悻地瞥了眼仍然神志不清的安吉县君一眼,不甘地离去,只是她心中隐隐还是有些不安,一切都太过巧合了,那幕后的有心人,仿佛胸有成竹地欣赏着她的垂死挣扎,她恨恨地想,反正所有事都是安吉县君干的,纵使事发,也与她没有一丝关系,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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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丝萝的焦灼中,寿宴到了,出席寿宴除了徐家的亲眷,还有很多徐夫人交好的朋友,大部分都是建康或广陵达官贵人的妻室,还有些冲着安吉县君和秦丝萝名头过来的钻营之辈,因此这场寿宴很是热闹隆重,徐夫人开心之余,也不由想起自己的大弟子孟之月,若之月还在,该是一番多么美好光景。
别院中,明萱正乖乖正坐在漆案前,抬着头,萧嶷拿着笔刷,在她脸上画着什么。
萧嶷一边画,一边说:“今晚可能是真相大白的日子,明萱,你和你阿娘长得太像,还是乔装一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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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点着头,她眼中发着光,一脸崇拜道:“二公子,你还会易容啊,你太厉害啊,到底有你不会的吗?”
萧嶷白皙的脸微微发红:“我只会很粗浅的易容术,真正精妙的易容术是能把你变成另一个人,我学的只是皮毛。”
“二公子,你太谦虚了,对了,你师父是谁啊,是谁教你的易容术啊,我也想学。”
“这个是我在清涧谷太过无聊,看书学会的。”
明萱哦了声:“那二公子,这件事了了,你还要回去吗?”
萧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避开这个话题:“那等这件事了了,你要去哪里?”
“我啊?”明萱想了想:“我可能会先回皇宫,和一些朋友告别,然后,就先去宋国的山谷河川游览一番,再去魏国,还有其他国家,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独自出行会有危险的。”
“本来是有人陪我的……”明萱嘟囔着,她的声音小下来,萧嶷忙道:“我让路远陪你去吧,我不想让他在萧府当一辈子的家奴,以他的武功,应该有更大的作为,让他先陪你出去长长见识,然后再让他投军,做一番事业。”
“你把路远以后都安排好啦?”明萱又不由问道:“那你不陪我去吗?”
萧嶷手微微一滞,他放下手中的笔,又拿起一只眉笔:“我再帮你画一下眉吧,你眉眼太像孟姑姑,要不引人注意,就要重新画一下眉眼。”
他的手轻轻抬起,黛色的眉笔在明萱的眉上轻轻描绘着,他清润如玉的脸近在咫尺,身上那淡淡的清新味道也在明萱鼻尖萦绕,他的眉眼清雅好看,他的眼神温柔如水,他的动作轻柔舒缓,明萱只觉得心微微悸动了下,记忆纷繁地在明萱脑海中徘徊着。
在建康河边,他说,你不想说的事情,我都不会问。
在竹林深处,他说,不要为一个人,放弃你喜欢的东西。
在清涧谷外,他说,明萱,我会记得你的。
在萧府别院,他说,明萱,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恨他,不要让自己变得不快乐。
他帮她挡七杀门的杀手,帮她画母亲的旧居,帮她找相思子,帮她做星玉颈饰,只要有他在,她总会觉得无比安心。
明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动得有些快,她看着萧嶷漆黑温柔的眸,不由又问了句:“你不陪我去吗?”
她感觉萧嶷为她描眉的手又顿了顿,她又鼓起勇气说道:“我更想你陪我去。”
她亮如繁星的双眸中有些羞涩,又有些坚定,她的脸庞单纯美好,萧嶷忽觉得有些慌了,虽然心中最深处的渴望是此刻将她拥入怀中,但那该死的理智又让他放下眉笔,说了句:“还是不画了吧,用其他方法吧。”
萧嶷几乎是落荒而逃,明萱叹了口气,拿起镜子,由于只画了一会,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毛上描了些眉形,她撑着头,开始发呆,一会想着他跟自己说的每句话,一会又想着他刚刚的态度,她发了一会呆,就看到路远领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走了进来,那个妇人捧着一件绛色纱复裙,路远说着:“明萱姐,公子说,还是让你扮作他的族妹吧,让这位大娘帮你打扮一下吧。”
这套绛纱复裙繁复轻细,明萱一贯穿惯了简单的服饰,第一次穿这种贵族女子复杂的衣裙,还是在这个妇人的帮助下才穿了起来,妇人又给她梳了一个垂髫分肖髻,在上面斜斜插了根玉笄,打扮好了妇人赞叹道:“姑娘这一打扮起来,可真好看,要么,索性让我给您抹点脂粉?”
明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那个妇人又细细地给她描眉涂唇,在她的脸颊上上了点胭脂,等一切都打扮好了后,明萱站起出了房门,萧嶷和路远等在门外和她一起去寿宴,一看到她,两人都有些呆了,明萱以前一直不施脂粉素面朝天,衣着也比较简单,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明萱打扮后的样子,少女脸颊颜色娇艳欲滴,眉如远黛,目若点漆,唇似点樱,路远不由嚷嚷道:“明萱姐,我都认不出来了,你打扮一下这么漂亮啊?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明萱有些羞赧,她看向萧嶷,萧嶷已经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他轻咳了声:“路远,别忘了正事。”
路远哦了声,他递给明萱一条面纱:“明萱姐,你还是戴上这个面纱吧,别让人认出来。”
萧嶷目光还是看着别处,明萱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失落,她依言戴上面纱,路远仍旧嚷嚷着:“明萱姐,你戴面纱太可惜了,不然你去寿宴,会迷倒多少公子哥啊,说不定明天就有人向你提亲了呢。”
“是吗?”明萱赌气道:“我倒真希望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