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小了最后终于停下祭祀的时辰到了。
身着老绿色龙甲的将士一簇一簇拥在半山山台下举目上望。
夏侯武律雪白的毛缨子微微飘动浑身被雪光镀了一层光环开始祭拜。
山峦如炬绵延如龙。天地昏黄荡生烟云。夏侯武律看着下面素裹的群雄突然抬头望天惊雷一样怒喊“哥哥!你等着!我给你报仇来了!”
三军将士冲天怒吼“报仇!报仇!”声势冲天荡得天地震撼难知几处雪崩几处兽惊。
秦台猛地一震从床上惊跃。
他似乎听到何处的怒吼似曾听到漫天的杀声爬起身子看一看新宠泰雪儿抱着腿蹲在角落里面色发白也知道自己吓着她了。
对他来说狄南堂的死就好像雪泥鸿爪做了攻击秦林旧臣的武器后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做梦也想不到数千里之外的事情。
魂魄悸动之后他只是想起了秦纲和秦汾觉得梗在心里跟刺一样。
他揉着眉心听泰雪儿倾诉自己的怕搂住就哄宠一番。
黎菲是不用这样的她只会安慰男人劝告这那也许正因为这一点秦台不知道怎么就对她提不起兴趣。看着这个人儿在自己的怀里娇喘嫩哼他就觉得怀中这才是自己的寻了大半辈子的最爱。
正是他整个人都为了几句撒娇烂醉得一塌糊涂浑然不愿意想任何事情的时候泰雪儿突然一撅嘴巴推拒不休“不嘛。不要碰我?!”
“又怎么了?我的心肝宝贝?!”秦台大为意外。
“我不喜欢你的妻子她总说我是狐狸精!”泰雪儿愤愤不平地嚷“你说你多么疼我为什么要我看她的眼色?”
“她年纪大了妒嫉宝贝的青春貌美不是?!好坏她是我的发妻你就迁就她一下?”秦台现出那黄脸婆的面孔无可奈何地说。
“那她怎么不迁就我?她会弹琴吗?她会跳舞吗?你怎么不每日都去搂着她睡觉?!想要人家的时候就哄人家不想要了就知道让人家谦让。”泰雪儿给了个白眼爬出他怀里揉揉粉团一样的鼻子坐在一边。
秦台抖了两下两人合盖的被子假装生气可见她嘟嘟着花瓣一样的粉唇粉脸涨得通红只好安慰说“改天休了她!让你做晋妃!”
“不行。要我坐王后!”泰雪儿头一抬头不依不挠地说。
“王后?!”秦台愣了一下眼睛里狐疑不定问“你要嫁给我小侄子?!”
“你别骗我。整个长月城都知道国王被贼人胁迫。为了不让他们要挟满朝的大臣都打算要推你做国王。皇后我就不指望了我就想做王后!”泰雪儿乐颠颠地说。
秦台不安的灵魂骚动好像是感到苍天的震怒脸色一沉一下变得严厉连忙问“你听谁说的?你就不怕——”说到这里他也不知道泰雪儿要怕什么立刻爬起身子脸色难看地就往外走。
“我数十声准回来!”泰雪儿在被窝里偷乐道说完她这就在心底念叨一直吐“九”还没有见人影心里不由发慌只得看住帷幄拖延这个第十声。
她等了半晌却再也看不到秦台回来渐渐失望低哼了声“十”埋在被子里难过。
正在这时秦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说“宝贝你可不要把这些说给别人知道吗?”泰雪儿抬起略红的眼睛推着他笨重的身子说着“不”最后才问“为什么?”秦台叹了一口气不再瞒她说“时机还没有到。国王是被人胁迫了但有些人却以为是我故意不接他回来。我们要等待慢慢地等待!”
“嗯~~再等我就要老了。”泰雪儿带着一丝不情愿猫儿一样缩到他身上腻乎乎地说。
自从有了泰雪儿秦台便难以早起好在是年下也没显出有不是的地方。日过了中午他才叫人给自己着装捆好腰带出去。
他到客厅时一个家中的亲信奴才正在看几份特重的年礼见他出来连忙住手躬身站在一边说“使者今天回来了带话儿说国王不愿意回来还宣扬王爷的坏话说千岁爷图谋不轨。另外纲王取消了王位又转到拥戴小国王陛下了!”
“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秦台在心中念叨一句有点儿上色。
一转身他看到一个有真马十分之一大的玉马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郭解郭大人给你送的年礼说今年行马运!”亲信连忙说。
“这么破费?这该要多少钱?他现在无官无爵怕是花费了大半的家产。”秦台看住惟妙惟肖通体剔透的硬玉马儿难以相信有这么大块的好玉由衷地问了一句“这家伙出手就是豪爽!”
亲信连忙说“郭爷说‘这玉通体无杂惟独有一对褐色的圆斑。’”
“是吗?”秦台大为惊讶搬着马身从上往下看从左往右看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斑点只好掰着马尾巴再看却也只看到马尾巴上灌过的整齐刀纹。
“爷你再找也找不到。”亲信一脸神秘地说。
“怎么会?!特别小?”秦台回头问这就让旁边的人去找自己的水晶片也好不放过一丝一毫突然他看到活灵活现的马眼不由愣了问“难道是它们?”
“爷您真厉害!”亲信夸奖说“小的找了半天。还是在郭爷给小的说了一句话提示下找到的!”
“什么话?”秦台好奇地问郭解是市井人物送礼送也这么讲究这是他所想不到着的这也算是他对郭解的满意。
“望眼欲穿!”亲信眯缝着眼睛说。
这话是给秦台登基发的信号他这样的人精自然不会不知道这句话的别有用意但还是假装不知道就拿出迷迷登登的样子想想了又说“我当时没听明白就问郭爷。你说他说了什么?”
“说什么?”秦台抑制住异样的表情顺着他的意思走心里却想什么走马运?还不是让我马上登基?!但你一个人的望眼欲穿怎么会有用?
亲信凑在他面前对了个面孔谀笑着说“告诉千岁爷他告诉小的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秦台一愣这会他才不相信郭解这个水平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便一下严肃起来挺了几步却想不明白这“它山之石”到底是指在外的小国王还是指山上那边。
他稍微坐了一会等到用饭之后还是难想出来也只好带着问题出去宴请朝臣。
这次国宴设在王庄等秦台过去时大批的官员已经聚集在银屏亮彩中三五凑团。他由武士带着从侧向入坐后向众人讲了半天的国难这才举杯开宴席。官员高爵竟相朝他敬酒以表达对他热情和心意。但秦台还不是国王自然也不能推酒不就这就醉得一塌糊涂。
迷糊中他眼前晃了一个大臣还没等但清楚他是谁就听到他激昂地说“国家大乱朝纲不振天子被挟我辈当如何是好?!陛下乃是九五之尊若他引贼人入关我们是抵挡好还是做假借国王之名的乱臣的阶下囚好?”
这一说连秦台的酒都去了几分。这正是他所关心的引子。
他心里琢磨着这是不是郭解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同时抬头看向此人见他一身豹花一样的衣服带着几分风流认出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常国公少子叶关。
他连忙假作气愤喝道“何人让我罪及天下来人呀拉下去砍了!”
几个不知道真假的武士连忙赶上前去摁住叶关。叶关一愣旋既便挣扎着大嚷“王爷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暂时在先王诸子中选出一位也好示贼人以假相。”秦台大愣想不到这家伙讲的却不是自己。
在众人纷纷求情之际秦台更不想放过这个乱放炮而不冲自己响的二脚踢。但他的亲信人物却连忙借势跪拜为天下请命却也才告慰了自己一下。不知道怎么的秦台一下想到了秦纲心中怪怪的心想我借这机会登基以后还怎么宣布他的罪状?!他舔着唇发愣地看着既激动又怕。这到底是在怕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众臣嗡嗡议论最后一致附和都觉得秦台做国王好。
秦台忍住自己真正的想法让人放了叶关给众人说“国王那里已经来了消息说我是暗中藏了阴谋要取代国王。我此时要答应你们不是正中了贼子的奸计?!以我看我们要派兵打过去试着救出国王若救不出来那时再另当别论。”说到这里他挤了几滴眼泪说自己不胜酒力这就退席。
刚一退席他就找了司马召光等人。
司马已经议定一个方案打算以登州台州武关庆德和庆德北旺府的人马集结成三路在庆德成立后方主补给基地出兵攻略西北并推荐了三个人选一个是健江一个是武安侯最后一个是自陈州归来的焦辽。
这是按鲁直原先防止春上大变动而构略出来的设案改动而成的同时也可以防止中原流寇对重要枢纽地的侵扰但可惜的是当时的司马召光健布都觉得他小题大做。如今司马召光预料到民间的变化改而用之掐掉了其后各处的应征举措仍是一个上好的方案基本上符合国内实情的但缺点就是慢最怕征讨国王而夜长梦多。
秦台不太满意他也知道快战快决要的也是快战快决想了一下立刻否决掉这套方案让屯山将军费文长汇集各路人马两万余准备过河东进让安国将军胡经领一个军自上口出击让登州兵马继续堵截秦纲不至于让他和国王汇合。
司马召光知道秦台还有一个小集团想了一下还是果敢地提议最好其后转运这看似雷声过大的决议最起码也能加速平稳内地形势。
但当然那时直州兵马要被抽调过去但王国西线仓州有健布镇守也是基本上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秦台听他的解释不予褒贬只是安抚了几下司马召光说了许多自己的“可是”最后还是吩咐下去让对方立刻执行自己的决议其它的以后再说。
司马召光看他决定下了也只好点头下去安排。
※※※
在秦台的决议下达后年后的野牙郡都还被对沙通天取得的胜利麻醉。
对李尚长来说这是起兵以来的第一个胜利以少胜多的经典战斗对郡上的上层人来说此战保卫了自己的产业和家园。
几次紧接而来的庆功会上不少富家小姐都和自己的长辈一起出入向握着队伍军官抛出好意。从这上面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上层人太恨沙通天了也太怕沙通天了以至于向李尚长靠拢寻求利益和保护。
在年下举行的酒宴上风光了的狄阿鸟听了不少沙通天的鸟事四处一走动又听到别人说沙通天手下的头号杀人王“一只虎”喜欢撒尿在别人家的白面大米上便乐陶陶地凑过去正要跟他们说几句就看到樊英花远远里做了示意的动作只好回过身往外走。
赵过喊了唐凯连忙跟上。
狄阿鸟走到厅外见他们也跟了出来连忙问“你们跟着我干嘛?”
“我出来撒泡尿!”唐凯说了一下立刻侧过身子往暗处走。
赵过连忙侧目看往一边翘翘两只不一样的马靴中的一只晃了两下身子想说辞可想也想不到最终说“看唐凯撒尿!”说完他也往唐凯那里摸去。
樊英花开始出现。
她在棉袍外面罩了一身打着刺绣的绸褂放宽了腰带了几分富态财主相让跟随保护自己的人去了一边这才给狄阿鸟说“想不想看到她?”
“谁?”狄阿鸟一想就知道是“小许子”故作不知。
“过来!”樊英花不管他一转身就领着她走。他们穿过后面的冰花路走到庭院外又走了条街找到一个院子。
进去小许子住的房子后狄阿鸟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她躺在床上一头的乱发还似乎哭过憔悴得不像样子。
樊英花先一步坐到床头摸上一只纤手温柔地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替她拿去遮眼的乱发轻声说“他来啦。”小许子点点头回过头来看到狄阿鸟却又扭过脸不看耸着肩膀哭泣。
狄阿鸟想问一些事情便打发樊英花说“你出去一下吧。”
樊英花点了下头留下两个人在房子。
狄阿鸟走过去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告诉秦汾她的奸贼的却又不敢冒失地问。小许子“呜呜”地哭着问“你不会坐下吗?”
狄阿鸟只好手忙脚乱地坐下不知道小许子如今怎么动不动就哭他怪怪地想难道因为别人知道她是女的了她就要真像一个女人见面要先哭两声?
“你来看我了?”小许子问。
狄阿鸟一听之后连忙机械一样地点头不断地“呵呵”示意。小许子抽了两下鼻子用很细的声音说“我叫许小燕。燕子的燕子小的时候我娘说我家里住过一窝小燕子没事就爱叫。”
狄阿鸟静静地听着看看她红肿的眼泡可怜到与以前天壤地别的样子就为秦汾难过心想他要疼疼人家多好?!
他带着怜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小许静静地看着他用自己的手抓过他的手说“我知道我不好你不要怪我。我想做一个娘娘那样的话我就不用侍奉人家了也可以接我娘享福。”
狄阿鸟默默地看着她皱起眼睛点点头问“恩!你就这样入了宫的?”
“不是。我娘的眼睛瞎了再也看不到东西了……”说到这里小许子又极力克制但还是哭出声来“那天她说燕呀。娘俩都死还不如娘一个人死呢。到了晚上就有人带我走。我拼命地哭使劲地哭我娘也哭跟着我跟个没头的苍蝇一样跑。在村头碰到一个好老爷他就拦了那几个带我走的人给我说丫你长得怪标志的要是听话我家的老爷愿意连你娘一块养了。”
“你们就跟他走了?”狄阿鸟被她的话感染也很难过便问“他是个太监吧?”
“恩。他就是王爷爹爹身边的太监。带我们娘两个去了一所房子。我娘还问人家你们怎么住在野地里好笑不好笑?王爷请了人叫我认字安排了许多话最后才把我送到国王身边。”小许子说。
“我见了国王的第一天他就……”说到这里小许子停住了。
狄阿鸟知道秦汾把小许子带到房子里让她脱裤子。不知道怎么的狄阿鸟心里就起了一阵火但想想秦汾是国王小许子被人安排进去也是那个人为了自己的打算就灭了火改为难受。
“那你是奸细吗?”狄阿鸟问。
小许子点点头说“王爷爹爹让我把国王的事说给他我就说给他了。但我也是知道轻重的从没有乱说过。”
“那你怎么不给国王解释呢?”狄阿鸟火气很大地替她说“我知道后来你也怕他回去被你的王爷爹爹杀了就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可你怎么不说清楚呢?告诉他原因告诉他重要的事一样也没说?”
小许子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没用”也不知道是说“没说。”
“我去找他去他还又想娶唐凯的姐姐那怎么行?”狄阿鸟义愤地说“你放心我一定去找他一定去!”
“别去。我不想让你去!”小许子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地抽噎干脆抱住狄阿鸟大哭边哭边说“你咋这么傻呢?”
“我傻?!”狄阿鸟不忿地回话“你才傻呢什么话都藏住。说给他不好吗?他要是不原谅我——”
小许子突然不哭了仰头看他问“你怎么?”
“我就不跟他了。”狄阿鸟说。
小许子看住他想起什么表情突然紧张连忙说“你快离开他。他早就想杀你了。我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敢!”
狄阿鸟是出于气愤说的气话此时一愣想不到秦汾干嘛要杀自己皱了皱下眉却不相信嚷道“胡说他为什么要杀我?!怕是你又做了母老虎的奸细离间我们君臣的。”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小许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又离间二人的必要吗?!
果然小许子一点一点地松开他目光呆滞任狄阿鸟怎么道歉她也是哭哭完了之后一口劲说“连你也不相信我!”
朝廷发兵了晓谕各地“国王被贼所持。”
两者各执一词地方更倾向于相信中央何况还有大兵压境北方各郡拔去了和善的外衣也挥舞起利爪。
李氏家臣紧急动员到齐合议把各自得来的消息和道听途说的各种恶闻一凑无不表示出形势的严峻。
“主公!朝廷人马出至上口悄悄向我们开来了。”
“沙通天弃地而逃!”
“北面各郡联兵逼近沙陀县县长弃城去向不明!”
“前营校陈刀郎领兵一百三十三人去向不明。”……
身为统帅没有点承受能力是不行的。
众人告退了半晌李尚长有些恍惚地坐在帐中眼睛半开半阖嘴巴半张半闭耳边还在重复流水般的坏消息一时难以接受。
原先他觉得扶拥国王四方云集响应自己再经河东一路入关所过之处郡县开城百姓箪食壶浆哪想到设想丁点儿不符自家反逢上碾冰踏水奋力反扑的官兵该怎么好?!老村长钟无寐是主张向北突围认为北面的联军杂凑而成能破则破不能破则绕从而去朝廷势力相对薄弱的地带。
他隐晦地表达了逃窜之想恭敬地侍奉在一边回答李尚长一句半句的话儿深藏的忧虑也从脸色流露出来。
这时一名告退过的家将掀了帘子进来引起钟无寐的注意。钟无寐见他面露喜色估计不是什么过坏的消息提醒了一下走神的李尚长说“主公。”
李尚长“恩”了一下看向来人却给旁边的钟老说“去把英花找来没她身边我心里老是空洞洞的。”
钟无寐心中叹气真想提醒他一下不该什么事儿都要找樊英花掺和不然李玉的意见会越来越大。
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便给李尚长说“先听听是什么好消息吧?”
“沙通天带领一部分人马流蹿向南朱大仓和杨成喜恼恨他不讲义气率众来投已经到了。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支直州杆子为首的姬康还和陆川大哥拜过把子!”来人克制住激动斗志高昂地说“这样一来我们的人也过万了!”
李尚长阴云隐去“哈哈”便笑跟身旁的钟无寐说“我都说了吗?!天意还是很眷恋我军的!快去找我女儿来!”
钟无寐见他还是要去找女儿心里顿时打一个小九九。
黑夜已经笼罩还咆哮着不去的北风!整个大地仿佛被一个无限巨大的黑幕包裹在灯笼跳动下透出的死灰色不安中狄阿鸟正徘徊在去小许子那儿的道路上。
他知道朝廷已经派出了人马考虑到遥遥无际的归期和自己对家国形势的稀里糊涂个人心底万分地苦闷非常希望能找个人问问的。小许子是比较适合的人选。但想到前几天闹别扭的她狄阿鸟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他打着灯笼边走边停生怕对方还是误会自己担起心来没完没了。
正低着头看路间前路也折出一盏灯笼。
他一抬头见樊英花和钟无寐带着兵士迎面过来立刻回头弓上身子飞快蹑不溜墙根。郡里一直都处于军管状态天一黑便执行宵禁晚上出来乱跑的人是要被抓的。钟无寐严厉一喊“那谁?!你游荡什么?!”几个甲兵就“呼呼”地追了上来。
狄阿鸟看躲不掉了只好回头说“我出来巡查的。”
樊英花回头看看猜想他是来看许小燕的。
许小燕是宫里出来的人养成了七巧玲珑的小心翼翼轻易就能让人又怜又爱失去爱婢的樊英花早就打心眼里痒痒此时也是正从那儿出来。她有点儿醋便假公济私地说“狄阿鸟军情紧急你回你住的地方等着我我一会过去。”
狄阿鸟心里犯着嘀咕带着抵触应了一下转了一条路就走。
“走错路了。”樊英花提醒说。
钟无寐着急地嚷“都什么时候了?!小姐就别给这小子计较了。快老爷正等着您呢!”他猛往前扬手示意快一点儿走。樊英花迟疑了一下让狄阿鸟等着打算过一会去和他计较一番但看钟无寐的着急相也只好放任狄阿鸟溜着墙根遁。
狄阿鸟拐了个弯想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布包拿下来按按里面的肉自言自语地说“对还按原来想的。就说看她病了我弄了点肉给她送过来让她补补身子。”说完他鼓起勇气回头又去。
狄阿鸟踌躇地敲开门见到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圆圆的脸蛋和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嵌在门框里愣了一愣尴尬地摆一摆两手说“阿姐好。我走错门了!”
“没有错的。你是阿鸟!我是唐凯的姐姐唐柔以前见过你。”少女大大方方地拉他的胳膊说“阿凤给我说让我好好地照看你!?”
狄阿鸟在她的热情下别扭地往里进边走边说“唐凯都担心死了。你不去了也该让人给我们说一声。”
唐柔微微一笑撒丫子先跑到门边然后才回头说“小姐不让!”
一见狄阿鸟进了屋子小许子就低下头看他。
狄阿鸟心里有鬼却怕许小燕知道他来收买的用意连忙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磕磕巴巴地说“我怕你身子弱拿了些吃的给!”
“我不要!”小许子嘴里这么说手却接下了。
她看看躲去偷看的唐柔脸上飞起两道红云而后一点、一点打开包袱看着一包水煮肉感动出了眼泪好一下才幽幽道“你不会送点别的吗?”
“别的?!”狄阿鸟一转心思顺势打了个弯说“买不来什么好东西。等咱们回了长月我买给你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小许子却所问非所答说“我再也不回去了要是你肯带我回去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狄阿鸟心里很闷怕自己说话不小心引得已经和晴雨表一样优柔善变的小许子心里不高兴只好说“真不知道长月那边怎么样了。你打我我打你的都不知道帮谁好?!”
小许子微微叹气摇了摇头打乱话题说:“他打他的和我们都没有关系。”狄阿鸟没有办法只好稀里糊涂地陪她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越坐越近几乎挨到了一块。小许子终于再一努力就贴在了狄阿鸟的胸口上。被挤到床头处的狄阿鸟鼻中闻到她少女的淡淡肌肤之香心神荡漾连唐柔应声出去开大门都没在意。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低声说“许小燕。我……”
“别说话。”小许子抬起头伸出自己冰凉的小手摸过狄阿鸟的下巴低低地说“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过。你带我走好吗?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她用那滑滑如香腻子一样指头移动到狄阿鸟的颈中并抬起头微微闭上了眼睛。狄阿鸟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嘴唇心底因意外而紧张。在他的记忆里小许子在秦汾那儿就这样献吻的。这一刹那不知是不愿意背叛秦汾还是反感这姿势更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对小许子的友情受到了玷污?他涌起一阵厌恶硬起心肠在小许子的诧异中掰开她的手逃到一边解释说“我今天吃了许多的臭豆腐。”
樊英花嘲讽的笑声在一边响起。
她笑了两下格外满意狄阿鸟的“吃了许多臭豆腐”说“我刚刚怎么给你说的?!一转脸你还是跑了过来马上跟我走。”
出了门狄阿鸟便就唐柔的事感激樊英花。
樊英花却并不占这个情一边催一边说“用不着感激我。人家看不上唐柔觉得她土里土气的。我父亲琢磨了半日还是把他们救回来的少女送了上去。”
狄阿鸟却觉得唐柔很好“噢!”了一声却没往那没见面的少女身上多想虚心假意地问“她愿意吗?”
“巴不得呢?!”樊英花说“一旦受了宠幸怀了龙种。哼哼……”说到这里她口气一转反问狄阿鸟“你说国王在我们这为什么响应这么冷淡?!当真是气数未尽?!”
“我也不知道!”狄阿鸟嘀咕道“我连谁对谁错都说不清都不知道帮谁好。”
“帮谁好?!”樊英花一下停住回头看住狄阿鸟说“这有什么疑问?!帮我!帮你自己!”
“我肯定是站在咱们这边!”狄阿鸟含糊地说“我不是打个比方吗?你想想比如比如我和唐凯打架你说赵过帮谁?!”
“你这么说肯定是帮你!”樊英花毫不经意地说。
狄阿鸟暗地里叫几声“孺子不可教”这就跳过上一个理由又说“要是能打赢这一仗!许多人就不会朝三暮四了。”
这一说正中樊英花的心窝。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却还是带着疑虑以自言自语的口气问“能打赢吗?各路加起来怕是有五六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