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计较了一夜。
次日樊英花带狄阿鸟来到聚义堂会同自家人准备宴席准备款待前来投奔的好汉们。地方是城外的一处院子院子因未经过怎么张罗厅里也并无地板便不得不在堂前准备板凳和桌子。
几个小伙子也就呼前应后在开席前左右忙碌搬桌子挂灯笼。
樊英花不觉得狄阿鸟这样的人还会不自然便扔了他在一堆人中就转去了一边。然而狄阿鸟第一次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来占一席之地初学乍到还真是颇有些惶恐尤其是在早来的时候逢到经过的人不时让“挪挪”“再挪挪”的叫嚷中喝着左右不是感觉站哪儿都不是地方。
“要有点眼色。过来过来。把这个搬出去。”一个干瘦的下人喊了他胡子一动撇向手指的地方到别处指挥他加入劳动。
狄阿鸟也乐意解脱手脚无处放的窘迫立刻加入到搬东西的行列。
“眼睛不能装到裤裆里到哪也不能闲住。主家对你的印象不好了以后就有你不好的下场。”圆滑的仆人一板脸以高高在上的口气在狄阿鸟耳边传授经验用指头一点脑门反问“记住了?!”
狄阿鸟琢磨着“下场”两字对此人感到厌恶便郁郁不快地放下一个灰罐子说“我不是……”刚解释到这几个帮忙的小伙子喊了个“那谁”。
那下人便应着往那边跑他跑了半步还是转回身跳着腿给了狄阿鸟来一下怒气腾腾地叮嘱“犟个啥?!”
说完他跟跟头头地跑到一边去给别人骂。
狄阿鸟摸摸自己的被打的地方见他被一个小伙子声色俱厉地骂无可奈何地笑笑。他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手里搬了半拉子的灰罐抬出去。正走着横里杀出一人欣喜地叫了一声“阿鸟!”
狄阿鸟还没来得及吭声这光头就冲过来敲他的头。
狄阿鸟一松手灰罐子“砰”地裂开在地上草灰横飞弄了自己一身不说还引来无数的在注目的眼睛。
他一看竟然是穿了件大氅的樊缺便不顾众人的怒视喝嚷和樊缺抱到一起。
狄阿鸟“哈哈”笑着羡慕地盯着他的大氅说“哥。你这件衣服真兜风!”
“妈的!还有的说?!豹子皮的摸摸!”樊缺大笑扯着他就走半路里回头冲一干人吼“看啥?!还不赶快把灰罐收拾干净?!”
石膏典豆腐一物降一物场面一下被镇住了。
说完这立竿见影的话樊缺拍了拍灰头灰脑的狄阿鸟回过身指上一个骂骂咧咧的年轻人说“欠揍。打仗就知道往回跑。要不是我跟你哥拜把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樊缺的威风不是盖的狄阿鸟自感自己逊色了许多只好不停地抓脸。
两人寻了柴房各自吹了半天牛皮喝光一壶酒仍还对着劲讲这讲那。
时间过得飞快突然鼓乐手吹起的迎宾乐曲钻进这两个偷闲人的耳朵里。
“坏了!”狄阿鸟和樊缺都迟疑了一下接着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急急忙忙寻到侧门边只见到堂下已经坐了数条大汉似乎是全无声息地进来的。
樊缺“唉”了一声想起什么问狄阿鸟“母老虎对你这么好?!这样的宴会也让你来?”
狄阿鸟终于找到了胆敢叫樊英花为“母老虎”的同类端出英雄所见略同的口吻还没说话就看到笑出声的樊缺。樊缺指指狄阿鸟的面孔闷笑着说“我先进去。你赶快去洗洗自己的猴屁股。”说完他大步走了进去。
狄阿鸟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出一手灰贼头鼠脑地回头正找个地方洗一洗被门侧一桌子上的人叫住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粗声嚷“小子换个大碗来我今天好好把他们几个灌趴下。”
狄阿鸟大不忿干脆顶着张灰脸爱理不理地进去。
大伙都在听李尚长出来给大伙说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并不甚在意。唯独几个让狄阿鸟拿碗的汉子看着他小声叫骂。
堂内摆了七八桌坐满了人。
狄阿鸟进来不知坐哪儿好。
他搜索了一番看其中一条板凳上缺人立刻欠身坐到这些陌生人中。此桌的人们都讶然地看着他。旁边的汉子立刻一抹面孔用腿一磕说“这是我家兄弟的位他刚出去解手了。你再找地方坐吧!”
狄阿鸟只好站起来四处望了一望见各桌都坐满木木的人不肯再走一屁股蹲下赖上了振振有辞地说“这儿明明是我的座。你说说这桌读没读到你名?!我听得清清楚楚的我黑脸乌鸦就在这一席。”
“黑脸乌鸦!”旁边的又一个汉子喷笑了一句回头冲对面有了下表情的汉子问“他是姬爷的人?”
汉子摇摇头倒是抱了一抱拳说“在下陈虎倒是耳闻过乌鸦爷的大名这下有理了。”
“我管你他妈的什么爷!”给他争执不下的汉子一胳膊别过来挤了狄阿鸟一下怒声说“快去一边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妈妈的!想动武?!”狄阿鸟也一胳膊顶了过去顺便猛一抬屁股蹬在长凳子另一边的腿上。汉子不防一下把长凳子坐撅屁股落到了地上大手差点把桌子都搬翻。好在酒菜还没上酒罐在桌子下只掉下了个碗。
周围众人都听到“嘎哗”地一声眼神投向坐在地下的汉子就连以“浅尝辄止”结尾的李尚长也回头询问怎么回事。
这下丑出大了汉子的一张青脸都变得发紫。
他起身去揪狄阿鸟却被横里的一只手拦住。青脸汉子一看是自家兄弟回来了立刻看了他一眼恨恨地示意说“真想做了他。敢抢咱座位。”
回来的汉子有分寸得多他边向周围说着“没事”便交过颈在自家兄弟耳边上小声嘀咕“别忘了瓢把子的吩咐咱是来投靠别人的要夹着尾巴做人。”说完就向一名走过来看怎么回事的下人招手。
狄阿鸟听不到他说什么才猜到不少也连忙表达歉意赖笑着说“一条板凳上坐三个人也不多。咱凑合、凑合?!”
正说着被招过来的下人盯住了狄阿鸟看了几下一伸手就去拽他嘴巴里骂“你这小子吃饱撑的胆比天大。竟抹了一脸的草灰坐到这来了。快滚!”
狄阿鸟一看这才知道是督促自己搬灰罐的那个正给他解释已经来不及了。那瘦猴一样的下人一扯对着狄阿鸟用上耳光和拳头边打还边好心“还不跑得远远的。要是让老爷、小姐他们看到你就死定了你!”
狄阿鸟连赖带抢好不容易找了个能坐的地方被他揪住背后的领子掂了出来还差点翻了一跟头肠子都快气炸了一转身就捏住对方的脖子上前穿一步一推直直地将对方摁倒在地。
那下人在底下不住咳嗽气愤地喊“你还不得了了!你!”
周围的汉子那顿时被点着火一样凑上看。
大家都是草莽众人看热戏来劲出口都是“日他娘打打!”闭口就是“干死他!”
狄阿鸟本是赖上的座位没有道理可摆但实在受够这不知好歹的下人大声咆哮“我坐在哪儿关你屁事?!我好心帮你搬一搬东西你还没完没了了。”
乱七八糟的嚷声惊动很大一些重要人物都很敏感想出来看一看怎么回事。
李尚长让人去安抚里面的大人物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唤出樊英花让她过去樊英花还没有走到跟前负责主持秩序的人已听说是俩下人生事都是杀气腾腾地过来。狄阿鸟看看没自己认识的就把事情一古脑推给被按下的下人大列罪状“你们就这样对待客人吗?老子一生气就回关中去!”
投靠别人的人最怕别人不当自己为自家人连杂役都可以欺负。
关中属于直州姬康的人自觉和狄阿鸟是一个地方的最先帮腔不管大伙听没听过“黑脸乌鸦”不管狄阿鸟的真正身份要把抓狄阿鸟的下人拿下去“连卵子”都打出来。接着是同桌人他们都为狄阿鸟作证说这下人上来就掂客人打。
就连和狄阿鸟起争执的两个甘燕汉子也尽弃前嫌让狄阿鸟消气这样“算了”。
那被狄阿鸟连掼带团地整治了一阵子的倒霉下人本来是来帮这桌客人的被狄阿鸟打了还被一圈乱碰哭也哭不出地坐在一圈陌生大汉中抬眼被敌视惊到浑身颤几个李家人见他遭了众怒想也不想拉着他往外拽。
一路上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汉子等着勾拐戳捏搓得这下人直叫唤。
“俏面罗刹”一样的樊英花进了内围一眼看到嚣张无比的狄阿鸟狂呼乱嚷便极力忍住怒火以温和到极点的口气问“阿鸟。你看咱家是不是很不会待客?!”
“是呀。”狄阿鸟想都没想就回答回答后才反应过来是谁的声音立刻背过身皱眉头暗暗叫苦。
“是吗?”樊英花打牙根里痒痒恨不得拔掉他一层皮表面却还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你说不出理由我回去不轻饶你!”
眼看形势不对众人讶然中都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狄阿鸟干脆豁了出去一把抓了一旁的桌子猛地一擂趁场面一肃冲大伙煞有介事地说“热心厚道是一回事大伙感觉出来感觉不出来又是一回事。樊大老爷给大伙的瓢把子接风顺便宴请弟兄们这本是件体恤兄弟们的事表现出樊大老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豪爽重义的一面。可你看刚才那场面我大气都不敢出的坐哪都不知道憋得都难受你说这是待客的道理吗!”
“你?!”樊英花郁结了一口气却说“快跟我走别在这装疯卖傻了。快!”
“不打断腿吧?!”狄阿鸟担心地问。
“不!”樊英花咬牙切齿地许诺心中却对这还宁上了头的灰头小丑更火大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他丢光了不教训是万万不行。
她向心里发毛的狄阿鸟招手这一刹那间周围的汉子们都开口认同狄阿鸟的话。
一个个头不小的汉子说“咱都是粗人跟国王也好跟樊大老爷也好还不是图个爽快。投奔过来什么也不怕就怕樊大老爷当咱是走投无路的狗饥一顿饱一顿地喂上两口饭不当咱是人看。大伙到这赴宴心里确实毛毛的不是这么一说还真没感觉大老爷是想着咱弟兄的。”
樊英花脸色说不出地古怪说什么也想不到狄阿鸟牵强的说法扔了后会起反响比自己父亲的长篇大论还起作用立刻大笑起来冲众人嚷“说来说去大伙是怕咱家不厚道。咱家也是山沟里爬的土地上长的不说能不能领大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却万万不会辜负诸位兄弟的抬爱。”
说到这里她再不给狄阿鸟机会立刻上前揪了他就走走到半路上看到父亲不快地盯着狄阿鸟看解释说“他是想给大伙提提气氛的。”
樊英花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恨得牙根都疼还要替他说话。
寒芒闪烁半晌李尚长再仔细打量狄阿鸟一番理也不理地往内堂里去。
狄阿鸟先被一个下人揪住打接着又显出了怕女人自觉丢脸狠狠甩掉樊英花的手不理她的威胁大步便走。
这时外面一个水平与训练有素的宦官无法比较的大嗓门响彻“王上驾到!”
不管这喊声怎样但却告诉众人一个事实。李家的人都像被一帖膏药般糊在心上极不痛快尤其是看向从侧门里往外走狄阿鸟的樊英花她回神往大门望去电闪之间涌上一个念头他们也想争取这些投降的土匪?!
片刻之后李尚长率人接驾在末尾见到一个坐了轮椅的老人。他六十余岁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精神矍铄放在平板的两腿上横了一只金头节杖。
朝廷的老臣喜欢在手边拿上节杖却怕有不好的风评拥有它的人都称为手杖以表示既不是使者的旄节也不表示拐杖而是代表一种上了地位的装饰。
看到这些李尚长已猜到这是何人。
“老夫这次侍驾前来是来认樊大人这一门亲的。”老人抓了手杖冲人一点微笑着说“小女和外甥女都是蒙樊大人仗义相救我是特意代他们来向大人道谢的。”
“你是说?!”李尚长诧异地说。
他不得不发愣在那不敢相信地自问我竟然问都没有就认了苏孔的外甥女黄夏卿为女一认平白低出一辈。
世家相交辈份是极看重的他心里吃了个苍蝇一样恨不得一脚把面前的白头狐狸给踏翻在地。
众人叩拜国王完毕老人请出女儿和外甥女给李尚长磕头拜谢。
李尚长迎他入内一味包揽说“不知那拦路的强盗躲哪儿了我若查到一定为苏兄手刃仇人。”
“听说为首的是一个被人称作‘尧哥’的匪徒我女儿形容说此人青面獠牙身高六尺有余。”苏孔说。
李尚长扼腕愤怒大大地为自己的干女儿的父亲弟弟鸣一番不平。
苏孔极富表情地叹气口气一转说“如今乱军压境将军之责在于退敌咱自家的私仇还是先放一放。”
他目示一旁的秦汾秦汾却对李尚长留有怕意不敢看周遭的丑陋恶人们干巴地说“诸位既然臣服都是孤王的爱卿改日就让樊大人给你们领个官职也算孤——和樊大人对大伙的器重。眼前危机四伏你们都有什么退敌良方还是说来听一听的好!”
李尚长觉得秦汾不像是来指责自己越过小朝廷而受降贼寇的放下心来说“这下我们的实力已非官——贼军所料定能出其不意打它个措手不及。”这样说完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安抚人心夸夸其谈的表面话不由神色一敛说“至于何人专伐我会向陛下请示。”
“这不二人选自然非樊兄莫属嘛。”苏孔微笑着说“不过在冲锋陷阵的人中我倒还是听说几个人像杜密陆川少年英雄狄阿鸟。”
他这话里的醉翁之意表露得一清二楚这三个人中一个是当地贵族一个是与两边都密切的狄阿鸟一个是李氏的爱将可谓是一个折中的三军将选。
李尚长自然大不满意但一个无防备没法推辞只好看向樊英花。
陆川虽勇布阵却非其所长樊英花只看好狄阿鸟一个。
她便说“苏老只是耳闻。行军决胜之道怕非您想象的那般。既然对家父无可推托放开手脚也好施展。”
苏孔却也不生气只是乐呵呵的样儿观宝一样冲樊英花看上看下又说“我等都把身家交给樊帅自然不会束缚樊帅的手脚只是图个心里亮。”他说到这里眼神已经打量到内堂的诸人。这里和外间不同饭菜虽上却也不见怎么动瓢把子和亲信听着他们谈论的事也凑着头窃窃私语。
突然众人推姬康起身纷纷说“姬康可为将!”樊英花心里怦怦地跳怕秦汾抢收人心立刻截在前头说“我父亲已经暗中拟定第一人选的确非姬瓢把子莫属。”李尚长是拟定了人选第一人选是李玉而且和身边的人透了底的被这样一截处于恤子心切连忙看向旁边的李玉见李玉扭头看向一边心头顿时有点儿惆怅。
秦汾走后人声一直入夜。
仍不能释怀的李玉一肚子苦水无处可倒唯一倾诉的对象也只有自己的叔叔他外出晃荡一会儿带人去自己的叔叔樊成那儿。他并不是一个庸人无论在统御之术和见识方面相比一般人都还是有独到之处的。唯一的不幸是他还没成熟起来。
他以前没有做过官没有运筹过什么大事只是个读过书习过武艺的璞玉然而在凡事好强有胆有略的妹妹受到压力只能走向妹妹的对立面熟知政治技巧的人都知道若是敌人拥护的自己就反对自己就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而面对一个优秀的对手时他占住的往往是错的久而久之就在众人眼里很无能了他的政敌他的妹妹即使心存兄妹之情也不得不和他唱对台戏了。
※※※
甘野在河东内嵌西倚斜行走向的燕行山东面被王河斩断南面开阔越过商亥江就是中原枕了方圆百里的牛伏山只有几条为数不多的陉道。环顾整个地域里除了庆德一带是再也没有可以足作后方基地的大片城邑了。往日向这里用兵也都是把从庆德当成输送大本营和战略依托地而一旦考虑到战争会陷入僵局后就要提前想好是开栈道输送粮草还是先将陉道畅通。
正因为这个原因秦纲的智囊团看准了秦汾还不能尽占河东果断果决相当明智。
可也不是半点风险不冒。
庆德毕竟没做好相应补给的准备更没有调动一切需要的重臣坐镇;因而除了胡经这一路另一路从屯山后发的兵马一击不胜就不能再指望后方的补给。胡经是一名很老到的将军调度非常有方他领着二万多的人马出陉口渡了白豚渡便分出人马绕行直奔五涧郡别住沙通天的手脚。
四天之后百余名骑兵强占一镇和沙通天接了一仗沙通天立刻明白双方的差距稀里糊涂就溃了。
沙通天只好心口发凉地率领嫡系逃窜。
他并不是有意弃盟脱逃而是一刹那之间被别住了手脚陷入第一个被打击得目标被逼无奈才被迫向山中逃窜而嫡系所部也同时分崩刚刚吸纳的力量看到朝廷的铁骑哄散了不少。
胡经把人马分成三路推进并不是按长月的步骤来做自己吸引对方主力让从屯山后发的人马威胁屯牙因为他不得不考虑自己孤军深入的可能性河东已经成了各种土匪的天下自己是走到哪得打到哪儿要不是三路推进漫长的推进路线就会一直暴露那些见己则溃但并没有土崩瓦解的叛军武装会在自己遇到强烈抵抗时断绝自己的补给线从身后冲击自己。
而屯山的那支奇兵有着自己的不足一旦出鞘就无法再上补给非要第一时间攻击屯牙而且攻击过屯牙之后仍然要吃饭自己这条补救路仍然要畅通所以他基于战争的供给之难不断送上自己的请示。
秦台鉴于他取得的战果给予同意但却非常愚蠢地走到一个反面要求他尽快协助地方进行肃清为屯山军出击提供出后方条件为在当地筹备粮草创造条件。
这样一来胡经就被拖住了前进的步伐各地被沙通天搅得不得安宁地方官员无不想拉点兵纷纷谎报敌情之严重使得他两万五千人不得不受地方调动把守一些不得不守的境地。
兵分成三路驻守补救线路兵力不足本就不足再被各地喊救命的官员三天两头报个大小事逢大匪剿大匪逢小匪剿小匪虚虚实实闹得焦头烂额不说也使得部队将士极为疲倦。
军中主薄给自己的京城好友写信提到胡经对此的忧虑“昔往出兵皆地方官员配合吾等进剿却须仰赖地方不先击溃敌主力兵力即散凡过县地均不得情报反被夸大之现状所迫轻军而往数十匪类扰一二富绅尔一县尊太尊过寿欲捧场面竟血书而至如此下去叛军有整待劳所驱之众非吾等预料也。
的确化名为樊英豪的樊英花采纳了少数人一反主流建议四处收拢可战之兵征召丁壮而后向南出击聚众击其主力震慑各郡的决议。
制定这样的策略后各路的义军纷纷撤退意图迷惑敌人给人以溃败的假相。
野牙有意的“溃败”因队伍的杂乱而显得特别真实。
胡经一开始觉得贼人要收缩突围接着重视起这些前面溃败后面却退了再守守了再退的奇异战术。
但他并没有过于敏感地想象到敌军的意图而是觉得敌人在且战且退拖延时间。为此他以整个中军人马为前锋违反什么“配合地方澄净匪患以自筹粮草”的与预先战略相背的瞎指挥加速推进意图以突然加快的进军来击溃敌人的信心;又令两翼在身后尽量靠拢进行拱护。
这样布置之后他让幕僚把自己遇到的情况写成书信送到长月给那些大臣们看来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
二月备州突然遭受游牧人反常的打击而河东战场上在一系列撤退假象的身后樊英花着手准备了足够的力量空前强大也因为所集结的兵力空前她为了杜绝掣肘充分建立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决定剔除自己的哥哥自领中军而令杜密率领一部分官兵团练令姬康领投诚的大小土匪。
与此同时她还征集了四百八十名骑兵组成一支策应骁果由自己寄托的厚望的狄阿鸟率领。
其实不能算四百八十因为里面还夹裹了三十多匹骡子十来头毛驴其后。还加入百余头耕牛。
狄阿鸟倒是很满意耕牛的加入。
预定的战争是在狭隘的山区进行耕牛上下爬坡的能力冲锋陷阵的能力反而大大超过温顺的骡子倔强的毛驴和未经磨练的战马而他这个秦汾指认的将军一直带不上兵练不上兵而今拉来一队队的人搞训练装腔作势日日在城外的树林里奔行倒也不得不心满意足。
十来天里兵没练成什么样飞鸟倒练出了将军样。
他左有唐凯右有赵过常常会附下身左右交谈挽个马鞭指指点点亲切地敲打军官偶尔还学起三叔哈哈大笑威风极了。
在各路人马纷纷开往指定地点的时候他也接到了督促。但他在临行前觉得还是去见见秦汾和许小燕好。
因为对秦汾的看不惯记得许小燕对自己的警告这一段他很少去见秦汾了反过来一想他却怕自己是在嫌弃自己的君王在和许小燕简单告别后出发前怎么也要去告一下别这就带着唐凯和赵过奔往所谓的行宫所在。
到了跟前他把马缰交给唐凯看着直挺挺地走到士兵那里递牌子自欺欺人地报告说“车骑将军狄飞鸟求见。”
等了好一会秦汾派人传话让他进去。
他挺着腰扶住剑大步进去走到代小黄门那儿解剑见到了秦汾当即扬长拜地高呼说“陛下万岁万万岁。”
国王身边的宋涛胡子近来经过修剪但出于忧虑样子看去比之以前足足老了五六岁。他看看狄阿鸟又看看秦汾这就告退走到狄阿鸟那里竟然停了一停轻轻踢在狄阿鸟的脚上。
狄阿鸟从来没有和他交谈过什么见他这样用脚探自己大为奇怪想是让自己等一会去见他的有话跟自己说便在内心中答应下来。
“来!来!”秦汾也异常客气要打仗了嘛就向狄阿鸟不断招手直到狄阿鸟爬到他跟前歪倒坐下方兴奋地说“我听说他们有一支强大的骑兵交给你指挥早想知道是什么情况你给讲讲!”
强大的骑兵四百多加上骡子、毛驴、耕牛更像个运输队。飞鸟大为烦闷叹了几口气才诉苦说“什么是铁骑里面又有骡子又有驴订弓箭的钱都没有我只好让他们买些边角料教大伙做弓箭。结果忙活了几天不少人弄了烂鞋头子破布来箍紧弓弦像样的歪歪射个五六十步不像样的就是把长木弄弯。而箭术征募的人还比不上国王你呢。最过分的是几个自己带武器自以为会骑马会射箭的家伙天天要跟我单挑靠羞辱我过日子。”
“孤自小听从先王的教导弓马娴熟。他们自然比不上孤怎么会‘还比不上’?”秦汾很不高兴不过紧跟着就说“是你要是别人孤听了这样的话怎么也要砍掉他的脑袋。”
这一特殊的拉拢并没有让狄阿鸟感到亲热反让他想起了许小燕的话心想国王这么敏感自己又有许多不检点的地方说不定真得罪过他惹得他内心深处很想杀自己嗯有可能绝对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并没有涌起什么寒意而是充满蔑视地想你若是一个睥睨四方的豪杰因过于好胜而不能容忍我或许是个暴君但却让人觉得还像个人而偏偏敏感怯懦听说兵变吓得几乎尿裤子仍是容不得一物自炫自耀不是那种龌龊小人是什么?
再想到陆川杀人的场面狄阿鸟无端端地觉得那里面就埋下了对方杀死自己的理由因为当时自己反而像个国王若干年后战争平息这个心胸狭窄的小子很可能忘记自己当时在保护他反而觉得羞辱难当为了忘记这些说不定就……
因为想得太多他有些儿发愣好像被感动了一样。
秦汾还算满意他的表现以大量的好言安抚许诺说“咱们君臣是共患过难的日后当同享富贵!”
最终出了门。
狄阿鸟便擂自己的头责怪自己现在越来越无法相信秦汾使得两人面和心不合不是什么好事儿。
外敌在君臣都只是表面和睦算不算是战前的大忌呢。
旁边早就等了宋涛他一见狄阿鸟就招手叫道“小将军!”
狄阿鸟这也叫心思国乱吧反正忘记了他踢自己提醒的事茫然抬头发觉是他走到他跟前行礼说“原来是宋老大人。”
“借一步说话。”宋涛边说边做了请态要他跟着自己走。
双方很快走到没人的地方宋涛喟然一咽低声说“我如今已经一把年纪想当日的确存有不少私心但也想让咱大靖康国繁荣昌盛君得其政而今后悔晚矣。这周围众人无不虎视眈眈也只有小将军才是陛下的人你手中既然有兵能旗开则已不能得胜一定要保存实力保护自己立刻回军保护陛下的安危。”说到这儿他已经泪留满面哽咽说“我很难再支撑下去每日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若有什么不幸望将军能答应老夫什么也不要管第一时间返回野牙保护陛下。”
若是以前狄阿鸟一定义不容辞。
可如今他竟有点儿发愣地看着眼前宋涛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因为这话这许诺似乎太难承担。宋涛突然一掀自己的前袍双膝跪倒在地整个身形猛地一挫给人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狄阿鸟该怎么来回答呢告诉他不行到了战场上君臣就得一心我说为君见势不妙就跑回来再带着他秦汾跑对整支大军意味着什么?!要是以前自己觉得别人都是乱世祸根但今天樊英花似乎没有那么坏她父亲纵使千不是万不是此刻还和国王站在一条线上又有那么多的将士自己岂能为之乱来可话说回来人家让你见势不妙回来保护国王你说不行觉得合适吗便以异常坚决的口气说“此战必胜必胜!”说完大步向外走去。
天黄黄的整个儿旋着浑噩噩的昏气夹道两旁桃梨孕育尚无绿叶和荣气来拱确是还未从冬天的萧索中走来。
迎面一个少女低着头儿在两名所谓的宫女的陪同下沿斜路而来。
大概是她的余光被狄阿鸟拂袖迈腿扬长此时表现的气度吸引便在擦身时含笑地看了一眼。但一看之下她的脸色顿时苍白抽搐一样喘气一只手已经发抖地指过狄阿鸟的背吐不出半个字。
侍在一旁的少女连忙喊问却听到她嘴巴里吐出两个字“是他?!”
狄阿鸟出了行宫集结队伍盘桓耽搁了一阵这才带着他的杂牌骑兵扬长而去。他自然不会知道当卷舞的烟尘还在翻滚一队兵士已到达他出城的大门为首的苏黄二姓的男子向城门小吏询问什么恨恨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