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进办公室,阿金坐下后,艾修鲁法特给他倒了一杯水。
艾修鲁法特知道,阿金表面上是一个商人,但是本质上却是一个狂信徒。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知道阿金并不是守财奴,更谈不上吝啬。阿金并不是偏执于金钱,而是执着于赚钱。他与其说是对于赚钱有一种执着,不如说他对于赚钱有一种虔诚,甚至远远超过那些祭司们对于星域诸神的虔诚。
事实上,阿金这个人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在两个人偶然旅途相遇的时候,阿金对他的态度和现在完全一样。尽管艾修鲁法特已经从一个普通的乡绅贵族变成了一个伯爵,一个朝廷重臣,阿金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丝毫没有前倨后恭。单从这一点来说,阿金这个人确实是很了不起的,至少是很稀有的。因为一个人对待别人的态度,总是很容易的随着对方地位改变而改变。
“那封信……”艾修鲁法特主动问道。从阿金的满头汗水,他就知道阿金是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跑到这里来找他的。
“艾修鲁法特,我得到你的委托之后,我第一时间找了可靠的人,将这封信送到精灵的国度去验证真假。”阿金一边激烈的喘气一边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长年以来一直经营着精灵的贸易,但是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参与进去。就是这位朋友,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精灵的国度里……”阿金停顿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艾修鲁法特。“那封信……确实是真的!那是精灵王子艾修鲁法特亲笔书写的一份经商许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艾修鲁法特问道。
“意味着你的那些信……价——值——连——城!”阿金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个词。
“阿金,”因为对这个朋友了解的很清楚,所以艾修鲁法特完全没有被阿金这个花招给蒙骗了。“是不是那封信被用了?”
下一瞬间,阿金就像皮球一样泄了气。“对不起,艾修鲁法特,我不知道……他?…他居然就这样直接使用了那份许可……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
“他既然使用了我的东西,应该付钱了吧?”艾修鲁法特问道。
“是的,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精灵们拿走了许可文件。”阿金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商人之耻……我只能尽力帮你挽回损失……所以……”
“他付了多少钱?”艾修鲁法特问道。
“一百万金奥利。”阿金回答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所以……这件事情我就不收任何费用。你看怎么样?”
艾修鲁法特其实想笑,但是最后还是露出了一脸失望的神色。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是这幅表情,那么阿金马上就会换一个态度,至少是多抠一点钱走。
“总之,那封信是真的。那确实是精灵王子艾修鲁法特颁发的经商许可证明?”艾修鲁法特问道。
“千真万确!只要精灵们认可,它就是真的。”阿金回答。“你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少的价值……允许从精灵国度里不受限制的购买和出售商品啊……那个家伙只支付一百万,实在太过分了!艾修鲁法特,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他付更多的。”
“原来如此……阿金,好朋友之间是不能说谎的,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付了多少钱?”
“……好吧,艾修鲁法特,他承诺将纯利润的一半分给我们。先支付一百万金奥利,然后……等到结束的时候,再将剩下的交给我们。”
“你那位朋友是很厉害的人物吧?还有,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艾修鲁法特,他是一个大型商会的高层……我不是故意想骗你,”阿金的额头冒出了一些并不是因为热而产生的汗珠。“……只是想减轻你的失望。这是一种谈判的技巧,杀价到底然后略微上升……比起逐步杀价而言,在心理上要好受得多,更能让人接受……对了,”阿金赶紧转变话题。“艾修鲁法特,你手里到底有多少份精灵王子颁发的经商许可?”
“啊,这个……颇有一些。”艾修鲁法特避重就轻的回答道。“那么说,现在肯定可以拿去拍卖了?”
“当然可以!”阿金果断的回答,下一秒钟,他的语气变得谦卑起来。“这个……艾修鲁法特,实际上我已经把这个消息散步出去……两天之后举行拍卖会,由我的商会……也就是我来主持拍卖,没问题吧?当然了,好朋友一辈子打八折,这次拍卖我只收一半的拍卖雇佣金!”
“不必减半,没关系的,”艾修鲁法特的回答让阿金紧张的表情顷刻消散。
“艾修鲁法特,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啦!”阿金用力的抱住了艾修鲁法特。
“这个拍卖,很赚钱?”艾修鲁法特挣开,问道。
“不止是赚钱……啊,我的意思是不怎么赚钱,但是可以极大的拓展人脉,认识各方面的人,特别是和各大商会建立联系。你知道,每个人都明白和精灵做买卖有大利可图,所以这一次应该会有很多商会参加拍卖,竞争这些经商许可。不过有件事情,那就是我个人建议,这种拍卖应该分多次进行,”阿金说道。“每次拍卖三五份,这样一来可以利益最大化。”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保密!”艾修鲁法特说道。
“这一点以商人的名誉保证。放心,艾修鲁法特,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把东西拍出一个高价……对了,能不能偷偷的告诉我,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阿金试探的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艾修鲁法特回答。“你知道,拜伦逃走之后,留下来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国库……哎……其实比空空如也更糟糕,因为留下了一大堆债务文件。我就是看这些文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这些信。恰巧我学过一点精灵文字,所以我勉强的读出来,知道了这是干什么用的。就这么简单而已。”
“原来如此。”阿金恍然大悟的回答道。“但是艾修鲁法特,这封信看上去……很新?”
“保持得好而已。大概自从被放进仓库,就没人碰过吧。”艾修鲁法特耸耸肩,回答道。“这年头认识精灵文字的人可不多,我算是一个异类。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
“阿金,实际上,我还在国库里找到了一份债券。”艾修鲁法特说道。“根据债券内容,应该是……某个矮人,欠下了一笔债务,所以写了一份欠债书。我怎么才能将这笔债务收回来呢?要知道现在整个宫廷都很缺钱……这笔钱按利息算,还是挺可观的。”
“这个很简单,”阿金回答道。“你可以委托那些和矮人有生意往来的商会代收。比方说,银鱼商会就可以。当然还有其他的很多选择……只要那份债务声明是真的,那么最多只需要支付百分之五的中转费用,就能收到欠款。矮人都是很守信用的。要我帮你介绍吗?好朋友一辈子打八折,我不收你介绍费。”
“这样啊……谢谢,阿金,我知道了。”艾修鲁法特回答道。
谈话到此结束,阿金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艾修鲁法特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前,他现在越来越肯定,自己曾经什么时候就坐在类似这样的书桌前,签署着各项文件。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凡雇佣兵吗?
不过他并没有时间感慨太久。现在,女王已经正式任命了宫廷的各个官员(当然还有很多空缺),同时正式建立宫廷的准备期——也就是最繁忙的时期——也已经结束,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文件需要批阅了。所以他就拿起纸和笔,开始写起信来。
如果阿金在场,他一定会表现出极大的惊奇。因为艾修鲁法特写的并不是人类的通用语,而是精灵语——事实上,写的东西就和上一次交给阿金的那份许可证明一模一样,就算不懂精灵文字的阿金也能很容易的认出来。
……
“难以相信,我们的小女王居然把这个月的债务给偿还掉了!”克里奥把手中的情报书丢给了埃辛,发出一声感叹。“看起来我们的小女王有着一笔秘密财富嘛。”
拜伦公爵留在鹰隼城的密探并不是废物,而有些东西确实也瞒不了有心人,所以现在福诺罗斯城的高层都知道小女王的经济情况——甚至推算出她现在到底拥有多少钱。按照通常的逻辑推断,这个月会让小女王焦头烂额,甚至可能出售不动产。但是事实上一切波澜不惊,小女王新组建的小宫廷安安静静的支付了所有到期的债务,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关注,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当然,福诺罗斯城那些专业的祸事预言家是不甘心的,他们将小女王破产的时间向后推延了一个月。
“大概是那些家伙算错了一些东西吧……”埃辛不感兴趣的回答道。
时间正值中午,两个朋友就在福诺罗斯城里,一座粮食仓库边上的一家酒馆里。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轮流品尝过了福诺罗斯城大部分的酒馆水平,并且得出了一致的观点:至少在酒类方面,历史悠久的福诺罗斯城还是比不过鹰隼城的。
“嗯,你说小女王上一个命令……就是让那些贵族上缴历年欠下的税金一事……会有人听从吗?”埃辛问道。
“要是有人听了那就见鬼了。”克里奥回答道。“怎么可能呢?”
“说的也是啊……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小女王到底会怎么办?她真的能公开审判他们,宣布他们为叛逆吗?这样一来,不等于将所有的中立势力都推到我们这一边了吗?”
“她也不能从此闭口不谈啊,”克里奥回答道。“这样对于她的威望可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好吧,埃辛,还是老实承认吧,艾修鲁法特玩的这一手可不是很巧妙。”
“但是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在两个月内成功的组建了新的宫廷呢。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哎,埃辛,王城那里有一大群前任或者前前任的政府官员。拜伦公爵没办法将他们全部带走,我们的艾修鲁法特伯爵要聚集起人手来可是很容易的呀。这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