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依然飘落了,无休无止,似乎已经遗忘了倦累,也不知道什么是一种山穷水尽,或许,这个世界余留下了太多的污秽和肮脏,需要用一种纯净的洁白来覆盖,此次,来洗涤了每一只的眸子,净化了每一缕的目光。
然而,我想,这是上苍对他们的一个远年的亏欠,也是对那一个巨大的问号的回应,无论怎样,每一片雪花的飘落,都是一缕清冷,都是一种冷却,冷却了他们那不应该再温热的勇敢气概,也冷却了他们积贮了千年的苦怨。
那片纸张摇晃了,犹如是一只年幼的飞鸟在扑打了翅膀,想要飞离了温暖的巢穴,流浪在空茫的天空中,我的手指松开了,缓缓地,似乎还有一些眷恋,然而,它终归还是飘飞了出去,毅然而决绝,没有一点的不舍,左摇右摆在了白茫茫的雪花里,一直飞着,一直飘着,很远,很远。
忽然间,一只手延伸了出来,承接住了那片白色的纸张,或许,那是一封忘却了邮寄的书信,一个朦胧的身影浮现在了空中,他是良人,他笑了,微笑在了风雪里,不久,转身了,离开了,低下了头,亲吻了一下那片纸张,走着,走着,最终,消失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转身?有点僵硬,却是那么的华丽典雅;有点落寞,却是那么的从容不迫,或许,转身只是为了搁置那即将滑落下来的泪水。
“王,你来了,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再看到你了…”洛夕的眸子睁开了,似乎消费了很大的气力,目光也昏暗了许多,她走动了,缓缓地,向我靠近了。
一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扭曲了下来,她倾斜了,似乎想要坠落在了雪地上,来不及思想,我抱住了她,稳稳地,也紧紧地。
一阵风吹来了,卷来了一团茫茫然的雪花,我转身了,背向了冷风,然而,还是有一些雪花缠恋在了发丝,融化了,湿漉了,顺沿着发丝滑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洒落在了洛夕那白皙的面容上,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晶莹,如此的明澈。
她笑了,嫣然一笑,目光留恋在了我的脸庞上,久久的,然而,眸子终归有些疲乏了,也有些倦累了,闭锁了,目光也消散了,那浅浅的笑意依然延续了下来,宛若是一个熟睡的婴儿,在做着一个美丽的好梦。
良人陨灭了,洛夕也拯救了出来,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个结局,我转身了,离开了,离开了这个被岁月遗忘了的战场,踏上了回归的途路,抱着沉睡的洛夕,一路沉默,一路寂寞,行走在风雪的缠绵里。
积雪有些深厚了,每踩踏了一步,脚下总会飘出来一阵吱吱丫丫的声响,那是雪花痛苦的**,或许,也是一种凯旋的乐律。
我是一个凯旋者,因为我拯救了洛夕,又安然地回归了,然而,我也是一个失败者,因为我没有消除了征人的忧愁,让他们一直沉埋在了地下,一沉千年。
前行了,雪地塌陷了,蓦然回首,身后已经清晰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它曲折了,蔓延了,逶迤了,不知为何,却也延伸成了一个问号的痕迹,深深地镌刻在了清白的雪地里。
“王,事情进行地是否还算顺利?洛夕是否一切安好?”在峡谷的尽头,水怨已经等候在了那里,或许,他也是一种恰好赶来,气喘吁吁,声音有些脆弱。
“水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吗?为什么要一路找寻到这里来?”我没有直接回复了他的关切,不是不愿,而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更是不确定应该用一种什么言语来表达。
顺利,或许,事情进行的是一种顺利,然而,安好,洛夕是否是一种安好呢?她似乎很倦累了,一种想要永久的沉睡下去的倦累,我有些忧虑了,忧虑了。
他笑了,开心地笑了,眼睛也眯成了一条浅浅的丝线,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脖颈,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我想,落元丹确凿是一种神奇的解药,不仅消散了伤痛,似乎还增长了一些力量…”,不久,他的目光流散了,遗落在了洛夕的身上,笑容也戛然而止了,流露出了一些冷漠,“洛夕,她怎么了?”
“我想,她应该是过于倦累了,不过,休息一段光阴就会恢复的…”我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还有一些沉重了。
简单的言语,间接的回复,或许,这是一种敷衍,一种搪塞,一种谎欺,然而,更是一种无奈,一种忧虑,一种微微的恐惧,恐惧了某种失去。
水怨沉默了,没有了言语,我走了过去,从他的身前,眼睛的余光里瞥到了一个落寞的影像,他站在了原地,久久的,抬起了头,望着天空,雪花飘落在了他的身上,一片有一片,染白了那乌黑的发丝。
天色阴霾了,流云也堆积了起来,一重连一重,犹如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壁墙,或许,墙外洒落了一丝一缕的光芒,很温柔,也很静谧,然而,墙内却是雪花的飘落,很清白,也很冷寒。
我飘飞了起来,水怨也紧紧跟随了,风呼啸了,一阵又一阵,裹卷来了挥之不去的清寒,摇晃了洛夕的刘海,一次次地摩挲着她的额头,是一种温柔,也是一种清秀。
“王,你感到倦累了吗?或许,我想,让我携带洛夕姑娘走完余留的途路…”水怨侧身了,扭曲了目光,遗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长发也在来回地抖动了,犹如是一袭风掀起的波浪,又宛若是一缕缕摇摆在了夕阳余晖下的柳条。
“没有,没有太多的倦累,我想,或许,此刻,最倦累的应该是…”我低下了头,目光缠恋在了洛夕脸庞上,一脸的安然,一脸的平静,似乎依然还残留了一些浅浅的笑意,荡漾在了冷寒的空气里。
水怨沉默了,再一次地沉默了,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息,形成了一抹白色的雾气,不久,风吹散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