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时刻,王团长正在会客厅里,热情洋溢地宴请驻天津日军特务孙翻译官饮酒。旁边站着两位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浓妆艳抹的使唤丫头。
这位孙翻译官在三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尖嘴猴腮,一脸的鸡皮疙瘩,看着十分肉麻。说话还是一支公鸭嗓,听起来男不男,女不女。
几盏烛光下的一桌酒席,五颜六色,妙趣横生;鸡鸭鱼肉无所不有,很是丰盛。宾主二人正你一杯,我一盏地互相谦让着,气氛好不亲切。在靠近门口处,左右还笔直站着两位全副武装的勤务兵。两位勤务兵年纪都不大,透着一脸的稚气,但各个英姿帅气。
就在宾主二人正喝在兴头上时,一声报告打断了他俩的雅兴。
王团长缓缓转过身来,似乎不高兴地应道:“进来!”
接着,门开了,张廷瑞大大方方地一步迈进了门口。一见王团长的手中正举着酒杯悬在空中,表情也很严肃,于是,就毫不客气地奉承道:“哦!王团长,真是好兴致啊!廷瑞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还望王团长恕罪呀!”
王团长一听说是张廷瑞来了,赶紧起身,顿时换了一副表情,感到十分惊讶地说:“哎哟!这是哪阵风把大名鼎鼎的张主任给刮来了。我说今天一早怎么就听到喜鹊叫了哪!原来是有贵客要登门了。张主任的大驾光临,兄弟我真是荣幸之至啊!”几步走向门口,抓住张廷瑞的手,转身向里走。一边走一边寒暄道:“孙翻译官,来!来!来!我先为你介绍一下,”指着张廷瑞,“这位是‘第一路’的政治部主任,也是我的生死弟兄。张主任出身于土豪之家,自幼读过不少圣贤书,可以说是既能文又能武、八面玲珑啊!”介绍完张廷瑞之后,王团长又把孙翻译官向张廷瑞简单介绍了一下。而后说:“现在互相都认识了,自然也就不是外人了,千万不要拘束。来,来,请坐。”
三人纷纷落座。
王团长又开玩笑说:“前脚刚来了苏秦,后脚又来了张仪,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说罢,豪爽地笑起来。
张廷瑞、孙翻译官也附和着笑了笑。
笑过之后,王团长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建议:我们共同干上三杯,为远道而来的老朋友接风洗尘。”
张廷瑞知道王团长刚才开玩笑时,引用的是列国时期的历史典故。心想: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粗鲁的人,肚子里居然还有点墨水。刚才的这番话听着又好像是话中有话。看来今天的说服一事不会太顺利,一定要处处小心应对才是。
孙翻译官也显得傲气十足。王团长的话音刚落,他就笑眯眯地举杯道:“张主任,咱们是初次见面,理当先干一杯才是。”
张廷瑞毫不示弱。端起杯来,愉快地说:“当然可以。常言说:尊敬不如从命。”说着,端起杯来,毫不犹豫地干了一杯。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从势气上先压对方一头。
喝过酒之后,孙翻译官又笑眯眯地说:“略微懂点中国史的人都知道:苏秦的合纵主张,为齐国称霸可是立了头功的。不知张先生对此有何见教啊!”
张廷瑞略迟疑了一下说:“孙翻译官说的没错,苏秦在齐国称霸的过程中无疑是立了一功。不过,从战国时期的整个历史来看,张仪的‘联横’政策恐怕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治国强国之策。也正是因为有了众国联合起来打击敌人的做法,才建立了统一的大秦王朝。这段历史很值得后人借鉴。”
王团长大有坐山观虎斗之意。他坐在一旁,一边闷着头认真听着两位客人你来我往地谈论着各自的观点。心里一边都在暗中揣摩着什么鬼主意。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不时还偷看一眼张廷瑞。
孙翻译官从见到张廷瑞很豪爽地干了第一杯酒,到眼下明显又被张廷瑞轻视,心中不免感到有些窝火。但是,在他的思想意识中,现在就分上下高低还为时尚早。真正的较量恐怕还刚刚开始。于是,他也摆出一副旁若无人的姿态,一手端杯,一手持瓶,自顾连干了两杯酒以后,这才仗着酒胆说:“中国人都通晓这么两句俗话:‘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在中国战场上,日本人显然是占据了上风,谁追随大日本,谁就可以纳入‘东亚圈’实现‘共荣’。谁敢说这‘合纵’不好,他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是蠢货!”
“这仅仅是看眼前。”张廷瑞沉稳地拿起酒瓶,分别给三人都斟满了酒,这才绵里藏针地说:“从人性本身来讲——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不会甘心情愿去做亡国奴的。若肉强食只是一时的。老虎也总有打盹的时候。所以我敢说:全世界被侵略的国民联合起来之时,就是侵略者们的发丧之日。这是毫无疑问的。”
孙翻译官火了。一拍桌子吼道:“姓张的,我提醒你:你别太狂妄自大了,知道这是在哪吗?此地是大日本皇军的领地。你说话要客气点。不要做以卵击石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