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瑞一阵风似的来到柳河营小学。两位高小时的同窗好友,一边用午餐,一边促膝交谈着。
“听说鬼子进村时又杀人又放火的,果真像传说的那样惨吗?”
“这还能有假?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天上午,我正要去班里上一天中的第一堂课,刚一出了宿舍,就听到了一阵密集的枪声。随着枪声越来越近,又传来了一片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哭喊声。那哭喊声听着着实的撕心裂肺,是我长这么大从未听到过的惨叫声。但是,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是日本鬼子把村子给包围了。嗨!不说它了,一想起当时的那幕惨状,我就压不住心头的怒火,恨不得放弃教学,和你们一样投奔战场上去杀鬼子,亲手为死难的乡亲们报仇雪恨。自打经历了这场磨难以后,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小日本鬼子,究竟是不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啊!如果是的话,他们的心怎么就那么狠毒呢?真是杀人不眨眼哪!”
张廷瑞一边听,一边不断地擦拭着眼泪。一阵唉声叹气之后问:“眼下的鬼子怎么样,还像刚进村的时候那么残暴吗?”
“倒不像刚来时那么疯狂地杀人了。但是,自从小鬼子在村里住下来以后,乡亲们就再也没了自由了。各村口的岗楼里都住着几十个伪军。小鬼子也经常到村里来,组织村民开维持会。也不知这些伪军们都是怎么想的,自从他们被抓来以后,对日本人可孝敬了。一心一意为主子看家护院不说,还得机会就窜到老百姓家里抢东西,不给就打。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都被吓得不敢在家里待,不管白天黑夜,她们都要躲在庄稼地里。免得遭遇小鬼子和伪军们的欺负。目前村里就只剩下这些老的老,小的小了。给我的感觉是:这些二狗子的所作所为,有时候竟比小日本还要坏。难怪小鬼子敢在咱们国家横行霸道,都是咱们中国人不齐心、不争气呀!”
“我听说小鬼子还强迫各村的小学校开日语课。有这回事吗?”
“当然有哇!不仅如此,学校里还得挂起膏药旗,以此表示对大日本皇军的拥护。谁要是反对挂膏药旗就是死罪。老百姓们真恨透了小日本和这些狗汉奸了。可是又不敢明着反抗。谁要是敢当面说一个不字,就要以反抗大日本皇军的罪名论处。轻者遭皮鞭毒打。重者就得被剖腹、扒皮或者活埋。嗨!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算个头啊!”
“千万不要灰心。别看小日本和这些走狗们现在折腾的欢,可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河东已经住上了八路军,就是来消灭这一带的鬼子的。你刚才不是说,这里的老百姓早就盼着自己的队伍打过来吗?你可以转告乡亲们了,他们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这次冒着生命危险过河来,就是来打头阵、摸情况的。一旦有了安身之处,县委随后就跟过来进一步展开工作。县委的决心很大,要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一切困难,尽快拔掉这一带敌人的据点,还百姓们一个平静的生活环境。还要更广泛地发动群众,开展对敌斗争。”
“太好了!真到了那一天,我可以为你们充当内线。村口岗楼里的情况我都摸清了,从哪进,从哪出,伪军们夜里住在哪里我都心中有数。需要我做什么,请县委下达命令吧!我就是豁出腔子里的这七八斤血,也要和你们一起与小鬼子战斗到底。”
夜幕降临了。
张廷瑞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村西离开了柳河营村,又马不停蹄地行程几十公里,来到了涿县城东的张段庄村,并顺利地与地下党员吴学纯接上了头,共同商议开辟城区战略根据地之大计。
七七事变后,在“第一路”政训处当宣传员的吴学纯,自西域寺之战被打散之后,便按照党组织的要求,秘密潜回老家从事地下工作。
二人刚一见面,吴学纯第一句话就问:“据说西山、河东都来了八路军,要消灭驻涿县的这伙鬼子,你能准确地告诉我,咱们的队伍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这里呀。再让小鬼子横行下去,这里的乡亲们都快熬不住了呀。有些人就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去投靠了日本人,当起了汉奸。”
张廷瑞干脆地回答说:“不用等了,我就是从河东过来的。目的是开辟涿、固、新县的抗日斗争。目前正需要咱们共产党员、抗日积极分子踊跃出力哪。”
吴学纯兴奋地跳了起来。表态说:“这还有问题?我们这里是要枪有枪,要人有人,就等着听党组织召唤哪。”说着,他把自己精心绘制的一张涿县城内及四周日伪军的兵力部署图拿出来给张廷瑞看。
煤油灯的灯芯欢快地跳跃着。
张廷瑞借着忽强忽弱的灯光一遍遍反复看过了这张画满了小红圈的地图。之后一拍大腿说:“太好了。没想到你考虑到县委前面去了。这张分布图对咱们消灭小鬼子太有帮助了。看来小鬼子的末日真的要到了。”
吴学纯笑得合不拢嘴。说:“你先在我家住上几天,同志们很久没和组织上取得联系了,大伙都盼着你哪。你既然来了,就和大家见个面吧!我敢保证:安全上绝对没问题。顺便再给同志们讲讲当前的斗争形势。这样对大家的抗日情绪也是个不小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