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幽之使这个人,怕是做什么都是白忙一场。”苏紫杉沉思片刻苦笑着说,“但愿不会让他太快识破。”
“你有主意了?”
“我会帮你把他们引开。”
墨斩大体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断然回绝:“不行!太冒险了,他们正在寻找你,明目张胆地露面等同送死。”
“这只是个障眼法,买通一些人制造言论,苏紫杉就算在不起眼的地方出现也会引发轰动,消息会很快传开。”
“这样行得通吗?”
“这只是第一步。我总归还是要露一面的,放心吧,退路我已经想好了。”
墨斩仍是一脸忧色,“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我还是不太放心你。”
“墨公子,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苏紫杉神色坚决,“兰姑娘不知什么何时就会被杀,幽之使是个精明不过的人了,不冒一冒险绝没可能骗过这只老狐狸!”
“好吧。”墨斩只好答应了。
苏紫杉安慰地笑笑,心里不由得一紧暗暗对自己说,“早晚要面对他们的,或许守望人已经发现我了,这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天心楼是东街最大的戏楼,隔三差五会有戏班来登台献艺。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戏楼的老板差人挂上了横幅声称——青影城第一歌姬苏紫杉戌时将会光顾于此抚琴唱乐,自从宜春楼失火她便由此下落不明,传闻中有两种说法最为盛行。一个是说绝代女子在大火里香消玉损,另一种说法说她当晚出城远行去了,消息传得很快她今晚的高调亮相自然引得旅人蜂拥而至。
暮色正在褪去,天心楼对面是家鸡馆,雅阁内低婉的琴声缓缓荡开,有人吹着长箫在旁应和,曲调一高一低,交织在一起恰到好处,坐在小桌边的老者无声地在手掌打着拍子,笑意淡淡。
琴箫声停了,体态婀娜的艳丽女人掩了掩几乎半果的胸口,对一侧的客人抛着媚眼。来酒色之地就是为了享乐,虽然这位客人已过中年,相貌平平,可他的举止投足都颇为潇洒,特别是一支长箫吹得绝好顷刻间就把她比了下去。
“很久没吹了,想想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儿。”秋墨白把箫放回玉盘里,嘴边有一抹极淡的笑。
“这位大爷,舞也赏过了,曲也唱过了,想必也乏了不如……”女人痴痴地笑着,故作羞涩地低下头去。
遇到出手大方的客人,作陪的女人会想尽办法掏空男人口袋里的钱,弹琴唱曲不过几个银毫的赏钱,共度良宵有可能得到客人馈赠的礼物,大多是价格不菲的首饰,姑娘们在私下常以此向姐妹炫耀。
“好说。”秋墨白也笑,从口袋摸出一块金锭抛到地上,“退下吧,谁也不要再来打扰。若不是今晚有事情要办,
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女人急忙把金锭藏到袖子里,难掩脸上的欣喜,她还想赔笑附和几声男人已经背过身去,而小桌边独自饮酒的老者也不喝了,压了压斗笠默不作声。
气氛霎时间转冷,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形形色色的客人见得多了,有种预感这两个人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享乐才来的。
她识趣地退下了,珠帘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劈啪声,脚步声远去雅阁随之很快陷入沉寂。
“相识几十年了,我竟然不知道你会。”
“年轻的时候学的,那时候并不受重用整日悠闲的很,吹来打发时间。”
老者笑了笑,“怎么今日突然有这个雅兴呢?”
“因为这个地方让我想起了一些事。”秋墨白想了想说,“那时我的任务非常简单,整日在青|楼里打杂只是为了盯一个人。青|楼打杂的下人一点地位也没有月末的赏钱也不过一个银毫,吃的也都是残羹剩饭。也是刚才那样一个风搔女人,对我这个不起眼的下人很是照顾,那时我只有十|六岁,还是呆头呆脑的年纪。”
“后来呢?”
“女人教会了我如何,还帮我缝补过衣服,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很想见到她。晚上她伺候完客人会偷偷跑来找我,直到她死了也还深信我只是个落魄的杂工。”
“是你杀了她对不对?”木鬼平静地说。
秋墨白点点头坐到小桌边,朝杯里倒满酒,“她攒了些私房钱说要和我远走高飞,将来为我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我们都老了,一眨眼的功夫。”木鬼笑笑,神色似有伤感。
“她越发地离不开我,想尽一切办法要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可我有任务在身不能走,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她很蠢是不是?”秋墨白看向他问。
“是很蠢,可是她不后悔。”木鬼摇摇头,“红尘泪洒望月台,形同陌路心自哀。”
“你还会吟诗?”
“青|楼这种地方哪个男人没有去过,人这儿一辈子心里总会有一个女人忘不掉吧。”
秋墨白愣了一下,大笑,“两个守望人在青|楼苦着脸大谈自己的风|流韵事有点可笑了,想一想许多年过去了我们又有多大改变呢?”
木鬼很是认真地问:“那你杀死那个女人的时候有没有犹豫过?”
“有吧。”
木鬼点点头,把话头引入正题,“你觉得苏紫杉真的会来吗?”
秋墨白饮了口酒,“不清楚。她放出这么大风声就是为了引我们前来,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
“怎么说?”
“可能是一个陷阱,守望人被杀的事儿你见过太多了,
人|流密集的地方并不适合近战者动手。”
“木沣是个绝好的射手,可惜……”木鬼止住了话音,“那我们是选择观望还是……?”
“繁华总归是要散去,漫漫长夜我们的时间绰绰有余。”
“她真的会来?”
“会的。”秋墨白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一个赌博,我们若是不来她很可能会借机逃走,人|流混杂很个绝好的掩护。对我们而言也是个机会,今晚萧慕也会出现的免得我们到处找他。”
木鬼低头沉思,想到一件事,“为什么不把髅影找来?”
“他是只独狼从不受人摆布,如此出色的人会在紧要关头现身的,这个倒大可不必担心。”
“那个年轻人我总有些不太放心。”
秋墨白低头喝着酒,刻意不想让同伴看到他眼角里的冷光,“这次出来耽搁的时间长了些,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木鬼听出了弦外之音,微微眯起眼睛,“大宗主给你的时限快到了吗?”
“快了,任务若是没能完成也只有被迫放弃。”秋墨白宽慰地说,“责罚的话由我一个人承担,宗主一直很重用我不会轻易舍弃这颗棋子。”
“为什么现在才说?我们该早些动手的!”守望人失败而回,最危险的是流言——不少守望人因此被杀,只有出类拔萃的刺客才有资格担任此职,失败常被认作勾结叛徒、欲图不轨,毕竟分派出去的守望人在力量对比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别急,时间还很够用。”
“我们还能逗留多久?”
秋墨白竖起三根手指,仍是不慌不忙地品着酒水。
木鬼已经急得变了脸色,守望人迟迟不归会被当做叛徒处决的,很可能在归来的途中遭到同伴的追杀。
“三天?”他念道着,目光紧紧盯着对方,温和的双目忽地透出一股凶狠。
“你是在怀疑我吗?”秋墨白也不看他应道,“我的意思你可能误解了,逗留的时间还有七天,我指的三天是我们动身的时间。”
木鬼捉摸不透这个人,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事情很快会了结的,你现在可清楚了?”
习惯了他的胸有成竹,木鬼也坚信他所言无虚,两人一起执行任务不下几十次还没有一次失败过。
“我不是不信你的话,只是这一次时间真的拖得久了些。”木鬼有感而发,“倒有点不太像你。”
“没办法,要杀的人没有一个是寻常角色啊,走错一步很可能会招来祸端。”
“天很快要黑了。”
“恩,我也有点等不及了。”秋墨白望向窗外,天边浮现出了几颗星斗,高耸的楼阁亮起了灯盏,色彩斑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