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王的军队正陆续向紫瀑地区集结,并在那里待命。
大军压境,雾岭涧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甚至毁掉桥梁和公路,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可是哪能真得与世隔绝,那毕竟是一大片区域,而不是真空包装的保鲜盒,依山傍水,哪可能完全分隔?
不说别的,就说从上游流入的水源,就不能截断,不然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保证。可是偏偏这两天,雾岭涧内的河流开始枯竭,有些地方已经露出干涸的河床,于是“外面把水源控制住”的流言被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断水,居民们就慌了,虽然还有水井和供水塔,但还是不能满足所有需求,不安的情绪在雾岭涧上空遍布开来。
在雾岭涧的西边,有个叫山桌城的小镇子,坐落在山桌山东面,因为距离紫瀑很近,所以为保险起见而驻扎了大批守军,不仅如此,还有大批雾岭涧的军队正往这里赶来。因此,原先不到五百人的小村子,现在却聚满了人。
铁矛和他手下的那十几个人现在就在这里,他们所在的营队叫十五团,军官是个叫滑涧的晶族人,但总将军却是白的三儿子九南蚁。
这两天,因为附近流经入境的活水都已经枯竭,所以为解决部队用水问题,便开始筑井。军队里的用水量很大,光是成百上千的牲口,每天就要消耗很多水。
军官滑涧安排人挖井修渠,这是眼下最方便简洁的办法。铁矛带着自己的手下,干得热火朝天,不到一天就修好了两口深井,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地上修了几条大水渠,高一点的水渠供人员使用,贴着地面的那条则让牲口饮用。
滑涧很高兴,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而这个叫铁矛的小伙子的确是个非常能干的年轻人。
水流不断被机器抽上来,排进水渠,大家看到水,都非常高兴,有人当即用器皿舀了些出来,连喝带冲凉,真是再没有那么痛快了。
第二天一大早,军营里照常生火做饭,炊事班的人到水渠旁打水煮粥。铁矛等人围坐在自己的营帐外,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挖井时的趣事,边喝着用井水煮的热汤。
一个士兵得意地说:“他们还想断我们的水?作梦!”
铁矛笑,说:“哪是那好断的?哪个地区没个地下水什么的?还有城市里的那些水塔,附近的储水系统,不都还在吗?渴不着!”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肚子不太舒服,他下意识地凑到汤前闻了闻,皱着眉说:“这汤是不是?哎哟!”
铁矛吸着腮帮子,疼得直咬牙,“哎哟!哎哟!怎么这么疼啊!我得去上趟厕所去!”说着扔下汤碗,捂着肚子就往厕所跑。
与此同时,和铁矛同坐的几个人,也纷纷捂着肚子。顷刻间,但凡喝了汤或喝了井水的人,都开始往厕所跑,有的憋不住,干脆就在帐篷外面就地解决了。而军营里则像是被传染了瘟疫一样,很多人都开始闹肚子。
有人抱怨说汤不新鲜,弄得炊事班还纳闷呢,负责打饭的士兵说:“没啊!那不是一早才熬的汤,打水的时候你们不都也看到了吗?”
军官滑涧闻讯赶来,先向炊事班质问一番,而后又到水井旁看了看。没一会,军医赶来了,对水质进行检查,发现里面含有大量的泻药,并且井水已经完全被污染了。
与此同时,有人来报告说,营地里的多处营区都出现腹泻现象,而且牲口也开始出现腿软,口吐白沫的情况。
滑涧听了,气得大骂,一边命人上报,一边下令彻查下药之人。一时间,营地里乱哄哄的,喝了水的人一个个脸色铁青,而没喝的人则口渴难耐,又想喝又没得喝,只能舔嘴唇咽唾沫。
有人私底下议论,说:“昨天喝着不还好好的吗?咋过了一夜就被人下药了?”于是,营地里混进奸细的消息不胫而走。
其实,水里下药的情况不止是山桌城营地,在雾岭涧内的很多营地,也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所以一时间,军心涣散,草木皆兵,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雾岭涧外大兵压境,大队大队的人马就在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黑压压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头,更是不寒而栗。
而在雾岭涧的核心地区,也就是总督府及各官僚机构所在的城区,情况同样令人堪忧。城里的饮用水竟在一夜之间全部受到污染,无论是井水还是直通住家的自来水,都无一幸免。所以,腹泻正像瘟疫一样快速蔓延。
山桌城营地的长官滑涧,命人升起数盏悬灯,为的是抵御法术和火器的攻击。铁矛及几名士兵咬着牙在那拴挂悬灯,他们已经被折腾了一天了,肚子里空空如也,但还是时不时腹痛,而且因为肚子里早就没东西了,所以疼起来才更要命。正如铁矛自己说的那样——好汗也架不住三泡稀。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有气无力的。
在核心城区内,几乎每家都有腹泻的病人。医院的所有病床都已经满员了,止泻药早就抢购一空,大夫们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护士也被拉去帮着医治。他们从一家到另一家,有时候甚至发生几家争抢同一名医护人员的现象,平日和睦的邻里,这会也顾不上彼此了。
军营里,腹泻不仅仍在蔓延,而且出现了反复,因为大家忍受不了干渴而偷喝了井水,对此,军医也无可奈何,他虽然给大家配了药剂,但也是治表不治本,因为他没办法把被污染的水质恢复正常,可是,又不能不让人喝水。
城区里,不知是谁散发了传单,而且是直接塞进每家住户的门缝里。
传单上是这样写的:“权照实等人叛乱,罪不容诛,王的军队将于近日攻城,为防止误伤无辜,请忠君爱国者于门外悬挂白布。届时,王的军队将以此区分,凡悬挂白布者不杀,投降者不杀,持传单者不杀!望相互转告!”
而在总督府的门缝里,也放了几份,那里现在自称为王宫,所以宫廷里的所有配制也都齐全。而此时的“内务大臣”则拿着传单,风风火火地跑进内宫,然而不凑巧的是,他们的王权照实正和妃嫔们在寝宫里**,所以顾不上召见。
天刚刚亮,整个城区就震动起来,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空,连房屋和树木都跟着晃动。头顶上空的防护罩,发出闷闷的响声,而那些飞来的火弹则在防护罩外面炸裂。老百姓们都躲在自己家的屋子里,并偷偷将白布或白丝带挂在窗外。家人们窝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惊恐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攻城了!开始了!”没被抓去当兵的男人喃喃自语。
女人们搂着孩子情不自禁地落泪,而年纪稍大的则双手合十,祈求神灵的庇护。
“王宫”里乱作一团,宫女仆人一边往外跑,一边从宫里偷东西。不少妃嫔也扮成宫女的样子,抱头乱跑,大臣和卫兵全都不知所措。
权照实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急得在床上大跳,把他的妃子吓得瑟瑟发抖。
“快来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内务大臣”跑进来,紧张地说:“不好了陛下!他们开始攻城了!”
“还击啊!快去还击啊!”
可是突然间,有人杀了进来,权照实吓了一跳,倒退到床头紧靠墙角。只见他的大将军白带人闯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武器。
“内务大臣”向前阻拦,刚说了一句:“您想干什么?”结果就被白给劈了。
权照实吓得大叫,指着白说:“您要造反吗?”
白冷笑一声,呼喝左右说:“把他拿下!还有他的家人,一个也不能放走!”然后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这里我说得算!”
营地里,滑涧拔出剑,对部下们喝道:“誓死保卫山桌城!”
然而,他还没刚拨转马头,就被跟在他一旁的铁矛砍到马下。滑涧倒在地上,用手指着铁矛,“你”了半天,终于断了气,而最后也没能瞑目。
铁矛朝地上唾了一口,把手一挥,说:“打开城门!”
与此同时,他催马来到拴系防护悬灯的近前,手起刀落,把锁链斩断。顿时间,雾岭涧被扒去了盔甲,上空的防护罩消失了,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火弹和法术的攻击了。
整座山桌都在震荡。
铁矛呼应:“不要再为叛军卖命!大家应为王效力!”此话一出,一呼百应,本来大部分士兵就是被迫的,现在连将军都给杀了,还打什么打,所以纷纷倒戈投降。
铁矛,不,应该是风十围,一面派人去迎接王的大军,一面率人前往指挥部捉拿九南蚁。风十围等人赶到指挥部,在那里和九南蚁的人展开了一番激战,但随着朝廷部队的不断涌进,九南蚁见大势已去,便不再抵抗,而是竖旗投降了。
王的军队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雾岭涧,很快就收复了所有城镇。当天下午,大军开进雾岭涧的核心区,老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边挥动表示欢迎的彩旗,边挥动表示投降的白旗。
军队包围了市政和总督府,而负责接应的风十围则率领部众把赤水卓、飞岩瀑、似灵舞等将领带到总督府外。这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本来以为白会拼死抵抗一番,但没想到他居然率领众人迎了出来。
只见以白为首的一大帮人,齐刷刷地跪下一大片。
而白向前献上权照实的人头,说:“将军白,迎接帝都军队来迟,还望诸位大人恕罪!”
赤水卓和众将下马,有人搀起白,赤水卓朝白脸上看看,故作客气地说:“有劳白将军了!”
白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说:“叛党已全被我肃清,请大人入府接管权印!”
赤水卓点点头,大跨步走进总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