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卓又把王一行人接回花眼镇,并安排大家休息。总督和地方官员还去列队迎接凯旋而归的队伍,没想到却是一番惨状,不禁大为惊讶,而街道上的人们则议论纷纷,猜测种种。赤水卓把王安顿好,便返回战场,一边派人进行清理,一边命人登记死者名单,并把俘虏押送到俘虏营地。
这场恶战伤亡惨重,而主要是遭到前期独眼怪的凶猛攻击,那些野蛮家伙的破坏力,绝不亚于一支重甲骑兵的冲击。王随行三百精锐,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而王身边的很多人也都永远地离开他了。
嘉叶简单地擦洗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倒夜和奢兰华在一旁服侍着,现在,御前侍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闷,谁也不想多说话。
赤水卓从战场回来,向王复命。他见王一脸疲惫,不由得十分担心,于是劝着说:“陛下,您先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交给臣去办就好了!”
嘉叶说:“我不困!”
赤水卓点头,说:“我们抓获了一些俘虏,还有不少独眼怪,都已经押到俘虏营了!”
嘉叶面露悲伤地说:“战场上的情景,真是惨不忍睹啊……咱们的人,要好好安葬!还有须泽的遗体,找到了吗?”
赤水卓说:“找到了,臣已经让人把所有烈士们的遗体都装殓入棺,就看是就地安葬,还是运送回都了。”
嘉叶轻叹一口气,说:“就地安葬吧,能葬在战死的沙场上,也算是对勇士们的一种慰藉了……”
“是!”
“哦,对了,我曾经昏迷了一段时间,所以不太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您是怎么赶来的?”嘉叶坐下来,并请赤水卓也坐下来,但赤水卓没敢坐。
嘉叶笑,说:“不必拘礼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赤水卓想了想,恭敬不如从命,于是轻轻坐在王对面,说:“其实,您离开花眼镇以后,臣一直放心不下……毕竟……”说着尴尬地笑了笑,“毕竟,您是在臣所负责的辖区内,臣担心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担待不起。所以就私自派人悄悄打听沿途的消息和队伍的进程。”
嘉叶点头,赤水卓接着说:“结果后来探事的回来报告,说是雾岭涧白的驻军进入了紫瀑。臣当时觉得很奇怪,所以就让人密切关注……唉!都怪臣!虽然只是担心出乱子,但却没有立即作出防范,以至于您的御驾遭到袭击……”
“这不怪您,您不必自责的!”嘉叶笑笑说,“哦,那后来的军队是怎么回事?我醒来的时候,独眼怪倒剩得不多了!反倒是些军人打扮的家伙在跟咱们厮杀!”
赤水卓说:“臣赶到的时候,确实也吃惊不小,独眼怪漫山遍野,简直比一个军团还多。但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也只是前锋,而跟在后面的还有骑兵和步兵,那帮家伙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不过好在,那帮家伙都不堪一击,而大部分都是用来充数的。”
嘉叶耸耸肩,说:“看来为了除掉我,他们也是下了血本了!”说着苦笑起来。
赤水卓不知道说什么,也只是勉强陪着笑了笑。
“那帮家伙都是什么来路?是正规军吗?”嘉叶问。
赤水卓摇摇头,说:“不是!他们中有一部分是雇佣兵,而大部分则是普通老百姓。”
嘉叶苦笑,说:“这样的部队是不具备战斗力的!”
“是不具备,但却有利益的驱使!而利益作用下的爆发力,也是惊人的!雇佣方明码标价,每个雇佣兵都可以拿脑袋去换钱,而他们杀一个人就能赚到五枚金币。”
嘉叶笑,说:“嗯,很符合雾岭涧财大气粗的一贯作风!”
“而老百姓们则被告知,如果能砍得五个脑袋,便可以免去兵役……”
“哇哦,这招好厉害!”
赤水卓看看王,完全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好作何表示,所以沉默不语。
“哦,对了,那两个孩子找到了吗?”嘉叶突然想起来。
赤水卓点头说:“找到了!”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也……”
“没有,他们很聪明,一直躲在一个小坑里,后来被一只独眼怪的尸体压住了,险些出不来了,幸好我们发现了他们。”
嘉叶点头,并关心地问:“孩子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赤水卓说:“大孩子还好,小的那个受了点惊吓,不过,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嘉叶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这么小就经历这样的事,心灵得受到多大的创伤。”
赤水卓很无奈,说:“的确很残酷!”
嘉叶说:“一定要确保那两个孩子的安全,他们可是来自雾岭涧的人证!一定有人急于灭口呢!”
“是!臣会妥善安排的!”
“不过,要不是那两个孩子跑出来,他们可能也不会这么急……”嘉叶说着微皱眉头,看了看赤水卓,说:“是不是我把他们逼得太急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仓促,就差一点,不是吗?”说着用手指比了比,“就差一点,他们就成功了不是吗?”
赤水卓很尴尬,没有接话。
“您知道他们狗急跳墙到什么地步?队伍中有位大人,居然提前暴露了身份。”嘉叶说着笑起来。
而赤水卓总觉得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于是担心地看看站在一旁的总侍长,并用心语说:“我是不是应该让陛下休息一会?”
倒夜冲他侧了一下脑袋,用心语说:“您应该向陛下宣誓效忠,消除他的疑虑才对!”
赤水卓恍然大悟地站起身,赶紧向王施礼说:“臣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嘉叶站起来拍拍他说:“我需要您的帮助,但不是现在!毕竟咱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等回头吧,等我回帝都了再说,到时再通知您!您和您的部队,先原地待命吧!”
赤水卓手按胸膛,恭敬地说:“臣和臣的部下,永远效忠于您!”
安和保姆待在房间里,经过一夜的奔波,她们都非常疲惫。尤其是保姆,因为当情况紧急,她来不及把孩子的衣服脱掉就整个塞进育儿袋,结果造成育儿袋内壁粘膜磨损严重,所以有些出血。
泉把努瓦达抱到一边,用干毛巾擦干他身上的粘液,然后给他换上洁净的衣服。
安看着她忙来忙去,觉得有点愧疚,而这主要是源自前段时间对她的误解。但往往就是这样,不经历事情难见真情,而在昨天最危难的时刻,她始终拼命地保护着孩子和自己,这种举动,绝不是假装就能装出来的。
“泉,你也休息一会吧,我来照顾孩子!”安说着尴尬地笑了笑,她实在不好开口说:“以前错怪你了!”之类的话,但却愿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弥补过错。
泉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非常欣慰,于是会心地笑了笑,说:“卑职不累!还是您先休息一会吧!遇到这样的事,又跑了一夜,不好好休息一下怎么行呢?”
安摇摇头,说:“我不困!”
这时,保姆用干毛巾擦着肚皮走过来,安关心地问:“不要紧吧?”
保姆笑,说:“不碍事!也不疼也不痒的!”
安说:“只蒲大夫也不知去哪了?他不会有事吧?”
泉说:“应该是去帮着救治伤员了吧!昨晚乱起来以后,我见他和几个文职官员在一起。”
安叹了口气,说:“偷袭咱们的人,会不会是昨天下午遇到的那伙人呢?”
泉说:“现在都还不好说。”
保姆说:“我看就是他们没错了!要不咋那巧哩?他们一走,咱们就出事了?”
安皱着眉,说:“他们还会不会再来呢?”
另一边,哈帝娜正趴在床上大哭,并抱怨说自己吓坏了,却没有人理她。只唯在一旁劝她,但效果不佳。
泥南听说她又返回来,心中大喜,所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直接冲进来找她,见她哭得那样伤心,心疼不已。
他轻轻走到她面前,跪着握着她的手说:“我的公主,您的眼泪是穿心石吗?我感觉我的心都要碎了!”
哈帝娜抬起头一看居然是他,不由得气上加气,于是把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哭喊着说:“您来干什么?谁让您进来的?”说着捂着脸躺倒在床上痛哭起来。“我差一点就死了!也没人管我!”
泥南心疼地仰望着她,说:“求您别这样说!您不知道我看到您这个样子,我有多难受!”
哈帝娜哭着说:“您来干什么?别人都不来,您来干什么?反正也没人关心我!什么哥哥姐妹的,全是骗人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关心我!”
泥南说:“我关心,我是真得关心您的!”
哈帝娜伤心地摇摇头,说:“有什么用?您所给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苍台赶到花眼镇送鲜奶,并直接面见了王。
他向王行礼,说:“属下还以为您已经到石桥了,结果赶到那里并没有见到您。”
嘉叶说:“路上出了些状况,所以我们就返回来了。”
苍台说:“您没事就好了!”
嘉叶点头,说:“谢谢!家里有什么消息吗?”
苍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家里来的信,您过目。”
嘉叶接过住,展开信纸,上写道:“重愿以您的名义任命钟石楠的儿子南素为帝都驻军主将,并调派军队前往西北,而出师之名则是平叛。山枕大将军不会坐以待毙,战事必定一触即发。”
嘉叶看完信,冲苍台点点头,说:“告诉见映大人,我这两天就回去了,让他尽量保持现状,一切都等我回去再说!”
“是!”
“您辛苦了。”嘉叶说完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苍台点头,行了礼后退出去。他想了想,还是去向父亲打声招呼,于是便来到父亲所住的地方。
刚走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往前走,看到扔在桌上的剑,都已经卷了刃,便知昨夜的战斗是何等激烈。再往里走,听到父亲的唉叹声。
只听父亲说:“我简直就是个罪人!我这一辈子,怎么尽干这种事?这叫我怎么宽恕自己?须泽啊!他是替我死的!本来那一下,应该我去顶的!我为什么要叫他去呢?唉!”
苍台走进里间,看到父亲正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头,而母亲则认真地帮他擦掉身上已经结痂的血迹。地上扔着剥下来的军服,上面千疮百孔,早就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
“父亲,您受伤了吗?”
池杉抬头看看儿子,没有说话。
而母亲则说:“好在都没有伤到要害!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没什么大事!”
池杉说:“我倒希望现在死了的是我!”说着又叹了口气,抱着头盯着地板。
毕家夫人朝儿子努努嘴,把儿子叫到一旁,苍台问:“父亲怎么说这样的话?”
毕家夫人小声说:“别惹他,你父亲心情不好!”
苍台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我还以为队伍已经到了石桥,但到那里一问,陛下居然不在那里,所以才又赶到花眼来。”
毕家夫人小声说:“昨晚在路上,有人袭击了我们的车队,我们的人,死伤惨重!”
苍台皱起眉,说:“陛下的御驾他们也敢……”
“嘘!一定是有人谋划好的!密峡居然想要杀陛下,幸亏你父亲看到了,把他先给砍翻了,不过,也就在那时,你父亲的朋友,也就是卫士长须泽被个独眼怪击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