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别院里一只紫色陀螺不停的旋转着,从大厅踱到花园,再从假山踱来小池。总之就是焦躁不安着,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小夜有怎么搞得,为什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说这话的就是不停晃动一刻也停歇不下来的火莲,而他的身边是同样焦虑的左相范同。
范同担心的当然不是夜沫的安危,而是她女儿范渺渺的药。
“我已近派了下人去找了,不知道火神医能否将药方再誊写一边,我让下人去抓。”范同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其实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太久了。
“……”火莲明显心不在焉,一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他不回答范同的话,依然来回不停的绕着整个别院转悠,不言不语。
范同见自己的问话没有意义,也只能一脸挫败的继续跟着火莲满屋打转。心底期望着那些没有用的手下能快点找到神医药童的消息,也就是那名名叫小夜的清秀少年。
这姓夜的少年,都出去两个时辰了。莫要说是去抓药,照这个时间都可以出城来回两次了。这木兰县最最文明的便是花街柳巷,这少年莫不是被拐子当做小倌抓进去了?
想起那名少年犹如白莲般冷清傲绝的气质,柔软纤细的身段,再加上那秀气带些女相的面容,并不是没有可能啊!不行,他得通知护卫往这个方向查询,或许会有收获。
正待他欲告知护卫们去往花街柳巷寻找的时候,一个身做护卫统领服装的壮汉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
“爷,相爷,找,人找着了!”护卫统领大声说道,只是因为奔跑的很累,说起话来气喘吁吁。他是左相的得力心腹,也是他一手栽培的人,向来为他做事不遗余力,这次当然也没有意外。
“在哪……”左相刚刚开口,一句话都还没吐出来,就被一个突然而来的力道撞开。脚下一个踉跄,扑向了一边朱红色的梁柱。
这正是多亏了这个梁柱,他才勉强没有摔倒。
“她,她人在哪里?!”火莲抓住护卫统领坚实无比,肌肉强健的臂膀一阵猛摇,说话的声音也高了一百八十度。
他身材纤弱,跟将近一米九的护卫统领差很多,整个画面看起来异常诡异。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不仅撞飞了范同,甚至还有力气摇晃护卫。
护卫统领虽然人高马大,却被好似发了疯的火莲摇了个头晕眼花,也没顾及到自家主子已经被面前的少年撞了个人仰马翻。
“在,有人在,户巷见到过她。”他有些眩晕,但还是磕磕巴巴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名女子。那个看见她们的人说,那个女人好像在哭诉什么,而小夜大夫只是在一边看着。后来有个男子,在背后偷袭了小夜大夫,二人将他拖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说那名男子会功夫的样子,不敢上前多管闲事。”
火莲听了他的话,微微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了茫然无比的神情,就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般。就好像刚刚做的事情,全部都是梦游。
“火神医,你不要担心,我这就派人去各个花街柳巷去找。这木兰县会收小倌的花楼并不多,再去打听下有没有新人,就很容易找到夜小兄弟。”被撞飞的范同虽然心底很不爽,却没有表达出来,而是面上安慰的说道。
他说这话当然是有目的的,他的目的便是指望火莲静下心将那药方写给他。他若是知道,这方子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用处,恐怕将火莲暴打一顿的心都有了。
听见花楼,火莲脑中灵光一闪。
一名哭诉的女子?
夜沫为人谨慎,而且并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一个女子的哭诉,怎么就会将她引入深巷?除非……
除非那个女人她认识!
若说到认识,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脑海里,出现的自然就是白菁那张满是恨意的面容,还有那恶毒无比的眼神。那个矫揉造作的死女人,她会将小夜弄到哪里去呢?卖入花楼,羞辱与她?还是找人,伤害她?……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有危险,就感觉心底撕裂般的疼痛。他,为什么会指使她去抓药,若是她一直呆在这相府,就什么都不会有了。他看着自己面前下人手里着的那个装着紫水晶的锦盒,竟觉得十分碍眼。他冲上去,大手一挥,将那紫水晶连东西带盒子全部狠狠撩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碎成无数块紫色光亮的碎块。
范同根本来不及心疼,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呆住了。就连护卫统领和身旁的仆役,都跟着傻了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掷千金”?
这紫水晶,此刻就像他的心一般,支离破碎。
不,他不能这样,他必须做点什么。
想到这,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手眼通天的离洛!
“你,你块去各个地放去找她,快去啊!不仅要找男子,新收了女子的花楼也要找清楚。”火莲大声的怒吼着,他双眼赤红的模样,让护卫统领看的胆战心惊。先是看了范同一眼,得到认同后就转身而去。
范同听见火莲如是说道,心底有了一丝了然。
他就说,这神医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药童如此坐立不安。若这名药童是个女子,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一个男人,如此暴躁,而且连自己千方百计到手的宝物都可以亲手毁坏,当然只会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这名男子,爱上了那名女子!而且,这份爱,不浅!
想到这,他更是要抓紧时机就出她。因为一旦救出了她,火莲就会承下他的情。他的医术如此了得,以后用得着他的地方,还多!
范同想到这里,双眼放光。他佯装难过的上前,安慰火莲道:“我这就将府上所有的侍卫都派出去,火神医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将小夜姑娘完整无缺的带回来。”
火莲根被没有心思看他在自己面前演戏,目无表情的轻轻开口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信鸽,或是可以联系到离洛的方法。”
“有,前些日子离公子有送信过来,这鸽子此刻还养在笼子里。”看着火莲没有接他的话,他虽说心底不悦,却也没有表现。不得不说,这范同的还是有些城府的,不然也爬不上左相的位子。
“小全,去将鸽子给火神医提过来。记住,要快!”他对着随身伺候的一个小厮说道。
“是。”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人,立刻下去办了。
火莲立刻撕下自己的衣摆,咬破自己右手的食指在布条上写着:“夜出事,速来木兰。”一共七个字,猩红的鲜血在紫色的衣料上格外显眼。
等鸽子一到,他立刻将布条塞进了竹筒里,将鸽子放飞出去。
洛,你一定要尽快的收到这封信。
离洛站在凉亭,负手而立。
影寒站在他的身侧,不言不语。
“这件事情就这样办吧……”离洛浅浅说道,风淡云轻。一阵暴风吹过,将他的长衫高高扬起,飘渺出尘。
离洛心情舒畅,很快手上的事情就全部解决了。这样,他就可以将夜沫接到自己的身边。曼舞的话虽然看起来都是漫不经心,但绝对不会没有意义。而且那句话,也真正说进了他的心里。
自己的心上人,还是该自己保护。
“是……”影寒一双冷眸微垂,沉吟一刻后才冷冷的说道:“洛,你不该就这样将红妆放走。”
“我知道,可是却不得不这样做。”离洛静静回身轻浅而笑,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话语听起来好像是无可奈何,看着他的神色却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红妆一死,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他所作的,只是将一切可能会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
影寒沉默不语,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一定是做了完全的打算:“……”
他永远都是理智的,聪敏的。不论是武功,还是谋略,他,都在他之上。他们的对决,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分出了胜负。从前,他也是真心钦佩离洛的,只是此刻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感觉到酸楚压抑,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一个腌泡菜的坛子上。
这些情绪,并没有困扰他许久,就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扑打着翅膀安静的落在了离洛的右肩,可爱的鸽子摇晃着脑袋梳理着羽毛,与身做白衣含笑的离洛就像一幅静谧和谐的图画。
木兰县来信了?难道会是她。
想到她的丫鬟说她们烤鸽子,吃肉的事情,他眼底的光芒便的无比柔和。比冬日的阳光更加缱绻,比春日的溪水更加明快。
她,会写些什么?至今为止,她可是没有给他回过一份书信。
离洛伸手,在鸽子右腿上的竹筒里轻轻一抽。
只可惜不是信笺,尽然是一段撕碎的布条。紫色的布料,一看就知道是火莲的衣衫。火莲向来对衣着打扮在意,这样撕下自己的衣服做信纸,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
将布条打开,猩红的血字跃然眼底。
影寒看着离洛脸上的笑隐去,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清楚,离洛会出现如此凝重且心疼的表情只有一个可能。
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