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沫一夜都没有睡好,心里、脑海里、全是离洛走前那个犹如蜻蜓点水般的吻。紫苑被剥削了睡在床榻的资格,叼着一床软被睡在了屏风外的小软榻上。
软榻虽然不大,对于一只狐狸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张大龙床。不管是横着,竖着,还是斜着,总之是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他虽然百般不情愿,红着一双狐狸眼撒娇讨巧使了个遍,可夜沫却没有吃这一套。既然已经知晓了他的真实面目,她才不会被他所迷惑。
狐族的血,确实有解毒的功效,就连她身上的噬魂心痹散和昨云氏喂给她的腐内丹都一并解掉了。当离洛用小刀划破紫苑的小肉掌的时候,他两腿一伸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简直好笑。
昨夜,就在离洛交代好所有的事情,就要走了。走前,伸出手,向她讨要银钱。
“影寒的价格还是照旧,你莫不是故意忘了赖账吧?加起来,算上利息一文,定金一文,你一共差我四文钱了。”他一双白皙的手摊在她面前,笑的像个倾国倾城的奸商。
没错,他就是个奸商。利息竟然是100%,谁要管他贷款,一准将大屋地契,赔的一干二净。
就是他是奸商,她也不能赖账。更何况,他给的友情价已经很便宜了。夜沫皱着眉头,从怀里左掏右掏。咦,钱呢?又前前后后的摸了个遍,竟然没有发现一文钱,不由得郁卒万分。
真是钱到用时方恨无啊。
白菁和云氏也够狠的,竟然连一个铜字也没有给她留下。
“抵债。”夜沫顺手将头上的那只寒梅羊脂白玉簪拔了下来,一头顺滑的青丝如同墨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她将玉簪递到他的面前,无奈的说道。
这簪子,起码价值一千两白银,这笔买卖他赚大了。
“这个,我可找不开。”离洛摇摇头,丝毫没有接过的意思。
“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不介意你明日再过来拿。”夜沫也不禁挑眉,看着她。
他富可敌国,会在乎那几个铜子?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可偏偏他这茬找到了地方,她的身上还真的没钱。
“自古以来,钱债肉偿。”离洛微微一笑,圣洁的如同从天而降的天使。下一秒,他就一把揽住夜沫,一双温热的唇轻轻的盖上了她的唇。
夜沫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会有如此举动。那温润软滑的唇,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啄了她一下。如此近距离的呼吸,那种兰花香气更加浓烈,原本该死无比清幽雅致的香味却也成了销魂嗜骨的迷蒙。
两瓣柔软轻轻相触,她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着,“噗通,噗通……”,犹如毒发一般的悸动。若不是紫苑的血已经替她解毒,她真的以为自己又毒发了。
再回神时,他一袭白衣以飞出窗外,踏着月光犹如羽化飞仙。
“沫,过几日,再来看你。”他声音有几分沙哑,犹如压抑着什么。
“你,去死好了。”夜沫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没由来的抱怨出这样一句话。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于娇羞。
扭过头,紫苑正用一双小爪子捂着自己的眼睛。可分外明显的是,那指缝中透露的是闪闪发光的绯红色瞳仁,嘴角流着哈喇子带着笑,嘴里还不停嘟囔着:“我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妈妈说过,非礼勿视,苑苑是好孩子,嘿嘿……”
夜沫:“……”
回想起昨夜之事,夜沫的脸上又泛起一丝微红。钱债肉偿吗,那么她的吻就值四文钱吗?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吧。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捶打了一下面前的白玉枕,就好像这又冷又硬的枕头是那可气的离洛。
伴随着敲门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薇儿。”
是白前!
夜沫的脸上渐渐沉了下来,就仿佛刚才的红霞根本不存在。就连在床榻上的紫苑也被惊醒,立马跳了起来,茫然的环顾四周。
“什……”他刚刚开口,就被夜沫捂住了。
白前来了,她一早就知道他迟早会来。他竟然真的成了她的父亲,还是有血缘关系的那一种。虽然她是夜沫,不是白薇;他是白前,不是白鸿;但是这两具身体里确实流着相同的血。
既然如此,那么她便就当自己是白薇,当他是白鸿!
这一世,这血缘亲情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屋外,天刚刚破晓,天空带着一丝暖暖的晕红。
玉儿便打了洗脸水端着铜盆来到夜沫门前。只是刚刚走到小姐的门口,却看见了一个墨绿色的人影,正轻轻敲打着小姐的房门嘴里还轻声念叨着小姐的闺名“薇儿”。这人,好像很眼熟,再仔细一瞧竟然是将军。大将军,白鸿!
“将,将军。”玉儿没想到会再这里遇见将军有些惶恐,慌忙行了个礼,怯怯的说道。
“将铜盆放下,下去。”白鸿(白前)脸上带着严肃冷然的气息,看都不看玉儿一眼,直接吩咐道。
“是,将军。”玉儿连忙答道。
她哪敢违抗将军,虽然将军经常外出,可这里毕竟是将军府,还是将军最大不是。连忙放下手中的铜盆,一溜烟的逃出荷苑,临走前又偷偷瞄了一眼里面的人。
“薇儿,开门。”白鸿(白前)再一次轻叩房门,声音里有很多不明的情绪。
夜沫站在门内,手抓住门框,哗啦一声将门扯开了。
“薇儿给爹爹请安。”夜沫微微俯身,微笑着的开口。礼数周全,且声音清甜,真的好像一个女儿见到一个久未见面的父亲。
跟季燕青在一起那么久了,装腔作势学不来十分也有七分吧。再加上之前跟离洛演过对手戏,这演戏倒也有几分经验了。
面前的白前,一袭墨蓝色的长衫,过去的眼镜也已经不复存在,将那双深邃凌烈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晰。带一点点鹰钩的鼻子,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英伦风格。脸还是那张脸,可岁数却不相同。
他比往日更加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不得不说的是,他穿起古装的样子,丝毫不比往日西装革履逊色。若不是了解他的为人,她只当他是一名姿容上等的中年美男子。
“嗯。”白前看着面前的白薇,眼里闪烁起来。
不对,昨天见她的时候她就和以前的白薇一样,冷清自然,且有种清新脱俗的味道。而现在这个在自己面前浅笑的女子,却好像不是她了。
“白薇,你莫要骗我,我知道你是谁。”白前眯起眼睛看着夜沫,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见过去的影子。
“爹爹在说什么呢?我骗你什么了吗?我是谁?我是爹爹您的女儿啊。”夜沫又是天天一笑,看见白前眯起的眼神,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快相信自己,但是无所谓,不管如何这件事她还是要面对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死装到底。
白前不再说话,他不认为昨夜那交错的眼神自己会看错。可是,他是穿越而来的,真的能够遇上她吗?想到这里,他自己都泛起了迷惑。
“你会医术?”他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立刻出口问道。
夜沫早有了思量,便对答如流:“爹爹不知也很正常,爹爹在外打仗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返家。而薇儿从小便体弱多病,就自己研究起医理来,现在倒也略懂了一些。”
这个白鸿既然是白前,那么过去的事情他恐怕也不会知道。再者,她说的也没错,就是将这研究医理的时间稍微加长了一点。
“那你擅长什么。”白前继续追问,拇指上的玉扳指在手中轻轻的转动。
“针灸和药性。”夜沫答道。
她过去最擅长的便是手术和针灸推拿,她其实不想说针灸的,却是不行。他要为四皇子治病,这针灸之事恐怕瞒不了。
“是吗?”白前若无其事的说道:“若是病人脾胃虚弱,该下什么药?”
精通药理是吗?记忆中的夜沫是精通针灸和手术的,反而他对于药理更为有研究。他倒是想要看看,她是不是那个白薇。
“应当健脾益气,化湿止泻,选用参苓白术散。”
“那么,若是病人痰热壅肺,咳嗽气粗,痰多黄稠。又该如何治疗?”白前自然不死心的继续询问。
“易清热化痰肃肺,用清金化痰汤便可。”对答如流,丝毫没有犹豫。
想考她?哪那么容易。
药理她曾经已经自己修习的不错,再加上有了火莲的教导,根本就无惧她的考量。
“……”
“那,手术如何?”话锋直接一转,白前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夜沫,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点的破绽。
“手术?什么叫做手术?爹爹,这是治病的新方法吗?”夜沫淡淡问道,脸上还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么容易就让他看出了,她这两辈子就白活了。
看着夜沫不明所以的神色,白前皱起了眉头。就在这个时候,云氏从荷苑外面匆匆走来,面颊上还有些香汗。
“爷,四皇子府来人了,来接薇儿入府。”
四皇子?
夜沫垂着头微微挑眉,这四皇子倒是真的非常够意思,还没有替他治好病,他已经算是帮她两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