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匈奴各部将领经过艰苦的行军,终于抵达高阕城外,大军集结完毕。将士们连日跋涉,皆是人困马乏。
忽听胡笳响起,却是大单于冒顿升帐,在金帐召集众将。
众将刚想卸甲休息,不知单于何事召唤,满腹疑团,赶到单于金帐。
“各部留下辎重,交由少许人看管,人不许解甲,马不许卸鞍,沿长城向东疾进,乘夜潜入红山,一举拿下东胡都城!”冒顿宣布道。
此令一出,座下大惊。
左大将阿木尔疑道:“我们不是要去打长城么?为何改打东胡?”
“兵不厌诈。本王惟恐消息走漏,故意放出风声,要去攻秦。实则欲突袭东胡。”冒顿这么一解说,众将方才恍然。
左谷蠡王乌赫巴兽问道:“为何要沿长城而进?”
冒顿道:“子房先生云,只因有秦军守护,东胡人轻易不敢接近长城,秦人也不敢轻易出关离开长城。长城以北,便如无人之境。我军沿此路而行,正是突袭的最佳路线。”
右大将查干巴拉忧道:“我军此去,要绕开东胡都隆部。若不得胜,敌军前后夹攻,我军死无葬身之地。”
冒顿笑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军此去,只许胜,不许败,何况——”
“何况如何?”众将齐问。
冒顿道:“若本王所料不差,子房先生与日逐王,此时已拿下都隆部,正在去红山的路上,等我军会合呢。”
乌赫巴兽奇道:“都隆部屯兵不下三万,日逐王只一万军马,如何能啃得下都隆部这块大饼?”
冒顿道:“子房先生神机妙算,早订下破敌之计。诸君毋须多疑。”
就有阿木尔叫苦道:“我军长途跋涉一天,人困马乏,恐走不动了。”
冒顿一拍桌案,怒道:“再休让本王听到此言!谁走不动的,就地返回。击败东胡,在此一举!若能得胜,我匈奴一族,从今以后便是这片草原的主人。东胡有草场千里,人畜无数,到时论功行赏,想回去的日后可别怪本王。”
众将闻言,齐精神大振。
冒顿道:“望各位不辞辛苦,为我匈奴重振昔日雄风,称雄于草原,誓死一战!诸位有无信心,一举拿下东胡?”
众将被冒顿言辞激励,均精神抖擞,齐道:“为我匈奴崛起,誓死一战!”
于是匈奴各部军马,也不点火把,夤夜衔枚疾进。一路长途奔袭。翌日清晨,已潜入东胡腹地——红山岭中。一路上遇到少许东胡巡哨,均就地料理,未有半人放脱。
※※※
那查干巴拉担忧的东胡都隆部,就由张良与日逐王金牧仁负责解决。
这是一片山岗,荒榛载道,乱草丛生。日逐王一部正与张良伏于草丛中。
旌旗蔽野。一队东胡士兵,慢吞吞从岗下走过。队列前方,挑起一面大纛,纛作玄色,绣了一只苍鹰,张牙舞爪,书了两字:“都隆”。
一员骁将,身高八尺,浑身长满虬毛,脸上赫然一道长长疤痕,目光凶悍,骑了一匹高头大马,手提一杆长戟,正得意洋洋率领队伍向前迈进。手下士卒,均懒懒散散,神情十分懈怠。
日逐王一指岗下那将,说道:“子房先生,这厮便是那都隆奇!”
都隆部,乃是东胡最凶狠的部落之一。那首领都隆奇,便是东胡一员上将,有万夫不当之勇,身经百战,遍身伤疤不下百处。素以凶残闻名整个草原。东胡大人乌力犍,委其以戍边要职,专门对付匈奴。与匈奴大小战役不下十次,折在他手中的匈奴战将二十余名。匈奴众将闻听其名,便胆战心惊。
“猎物已入瓮中也。”张良手摇折扇,慢悠悠说道。
※※※
前日,都隆奇接到东胡使者阿拉坦仓一封书信。信中道:那冒顿小儿怕了我们东胡人。不仅献上心爱的阙氏,更将沙湾之地拱手让出。日逐王部已经撤离。尔部速去接管沙湾,开疆拓土,不得有误。
都隆奇接信哈哈大笑。他与匈奴戍边将士打了多年交道,互有战事。此时日逐王部突然撤离防地,他心中充满了对匈奴人的不屑。
于是率领劲旅三万,拔寨起营,去接管平空掉下来的馅饼。
大军缓缓开到沙湾,都隆奇命军士就水源下寨,又让万骑长哈斯乌拉回部落督运粮草。
一日无事。到了晚间,忽有士卒来报,说营中不断有人暴毙,战马均卧槽不起,接二连三死去。都隆奇大惊,说道:“这是何故?快去查明。”军士便探查原因,回来禀报,原来那沙湾中的几口水井,已被人投了慢性毒药。
“不好,中了匈奴人的奸计!”都隆奇冒出一身冷汗。
料到匈奴人不会就此收手,定有后着,急下令清典人马。结果令人触目惊心,九成军士已饮了有毒的井水,战马全部卧槽死去。
都隆奇又惊又怒,立即收拾残部,传令急速撤兵。途中不停地有人毒发身亡。一队惊惶失措的东胡士兵,遂回到日逐王部埋伏的山丘之下。
那座山丘下,正是匈奴与东胡往来的必经之地。
远远望见,道中立有一匹战马,马上驮了一具尸体,脸朝下,看不清那尸体相貌。都隆奇单从尸体装素,认出正是回去督粮的万骑长哈斯乌拉。
“哈斯乌拉已遭了敌人毒手!”都隆奇暗叫一声不好。
正惊惶间,众军士一阵大叫,纷纷躲避。
“轰!”就听一声巨响,一颗斗大的铁锤,从山丘上呼啸而下,如导弹划破空际,无巧不巧地砸中都隆奇脑袋,将之击成一团肉饼。
“这大铁锤看去重有百斤,何人能掷出这铁锤,有如此手劲!如此准星!”东胡兵大骇。
“想要命的,放下兵器速速投降!”荆力手中还提着一柄同样沉重的铁锤,跳下山丘,霹雳一声大喝。
随着他话音一落,漫山遍野,涌出无数匈奴士兵。
※※※
东胡使者阿拉坦仓与项宝儿兄妹一路东行。不一日,到了一处,老远闻到一股水湿之气。
只见一泓如镜似鉴的寒潭,掩映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中。波光潋滟,倒映着蔚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给这平静的草原,增添了几分空灵。
走到近处,在那水潭之滨,忽然出现一道白影。众人渐渐看得分明,那是一婀娜的背影。
一女子长裙曳地,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坠下。那女子正手捧长发,就潭水洗濯。颀长而玲珑有致的背影,曼妙的身姿,令人平添无限的遐想。
一匹枣红色的马,伏在潭水边吸水,神态安逸。一人一马,与那清澈见底的潭水,水中漂浮的残叶,交织出一幅如梦如幻的画景。
送亲队伍的走近,似乎惊动了那女子。她不觉扭了一下螓首。只一蹙眉间,众人好似中了魔道,心魂俱被那女子万斛的风情,旷世的容颜摄走。
若说项追之美,那是英姿飒爽的一股子娇憨艳丽。而这女子之美,却透出一股子颠倒众生的风致嫣然。众人久在大漠,见惯胡女的妩媚,忽然见了这位中原的旷世佳人姑射神人般的姿容,均心神激荡,张大口,楞在一旁。
项宝儿好似着了魔,目光直勾勾紧盯那女子,脚下不听使唤,一步步向那美眉迈去。
“宝儿哥哥,你要干什么?见了美女,魂儿丢了么?”项追见他哥哥失常,在后高声唤道。
项宝儿浑似未听到,犹向那旷世佳人趋近。
那女子望着身长九尺,状貌神武粗犷的项宝儿向自己走来,也吃楞住,“从来没有人这么大胆,这般唐突!”
项宝儿迈到那女子身旁,一言不发,目光灼灼,一刻也不离那女子娇靥,好似要将那佳人熔化。
那佳人自负美貌,平生所遇男子,均只敢偷视自己几眼,从未见过这般直截了当的人,敢面对面如此丝毫不加掩饰的盯看自己。不由又羞又恼,沉声问道:“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美,你真美。”项宝儿的回答更是直接。
美眉哪里听过这种话,一扭螓首,骂一声:“淫贼!”牵过枣红马,跨了上去。纤纤素手一挥马鞭,“驾”的一声,向草原深处逸去。
项宝儿伸手撮唇,发出一声长哨。一匹通身漆黑如缎的宝马,应声驰来。项宝儿跨上踢云乌骓,径向那美眉追去,竟丝毫不顾送亲队伍的呼喊。
项追见哥哥如此孟浪,也急了,一挥马鞭,追赶二人而去。
※※※
项宝儿的踢云乌骓到底是宝马,不一会,已赶到那美眉身前,挡住去路。他也不言语,一味痴盯着那女子。
美眉心中升起一团怒气,厉声问道:“淫贼,你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项宝儿“哦”了一声,似乎神智开始清醒:“在下项宝儿,不知姑娘芳名?”
这样花痴一般问人家大姑娘名字,当然没有好结果。美眉冷冷道:“凭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么?”
项宝儿楞了一楞,问道:“怎么才配知道姑娘芳名?”
美眉一扬手中柳叶剑,说道:“赢了我,再说。”
项宝儿嘴成“O”字型,喜道:“赢了便能知道么?好!”
他的百战宝刀,还有那阴山神弓,因分量沉重,均留在送亲队伍中,身边只有一把佩剑,于是将那柄剑取了出来。
美眉“叱”一声:“小心!”一扬手,一道凌厉的剑光,如匹练般向项宝儿铺来。剑光弥漫,便若裂岸的惊涛,有沛然莫测的威力。
项宝儿楞了一愣,叫出四个字:“以攻代守。”也不知躲避,任那柳叶剑刺到胸前。
美眉一闻者四字,脸上陡然色变,剑光堪堪将触及项宝儿,又嘎然收回。此刻她脸上充满了惊异,喝问道:“浑小子,你是何人?怎识得我墨子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