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薛广基单挑高梁 李君一计杀谷恭

诗曰:

登峰遥看忆介甫,须臾春风记元之。

鬼魅冷血铁心肠,天下由此世安邦。

话说当时薛广基、程莹儿二人埋伏路上,部署完毕,恰好也来了一彪人马。为首之人是一员女将,面如镜泊,手持日月双刀,正是那高梁氏。薛广基见到人马已来,屏气凝神,当即举起乌号良弓,对准高梁面庞。一箭射去,不想高梁眼疾手快,也察觉到身边异样。猛地挥刀打开那一箭。只听两边一阵銮铃大响,薛广基、程莹儿领兵将高梁一众人牢牢围住,高梁见状,对准薛广基面门,直接手起一飞刀。薛广基抬起手臂,臂上袖箭也一同射出,飞刀撞着袖箭。听得噹的一声响,两把暗器撞个正着,直直落在泥地上,高梁喝道:“卑鄙贼寇,还不纳命来!”手中日月双刀直砍薛广基而去,薛广基舞刀招架,四手三刀乒乒乓乓,三十回合,难分胜负。程莹儿见如此状况,便也舞剑杀来。金庄持刀拦下,奋力与其斗了三十余合,程莹儿故意卖个破绽,让金庄手中大刀只顾砍来,撞入怀里,程莹儿侧身一闪,舒开玉臂,抓住金庄腹上间腰带,将金庄尽力一扯,拉下马去,扔在地上,小喽啰一发冲上,将金庄捆捉绑好,拖回营去了。

高梁大惊,要来救金庄,可薛广基泼风刀拦截甚紧,挣脱不开。程莹儿也拍马前来助战。高梁招架不住,手脚逐渐慌乱。四花一发拍马来救,掩护下高梁撤退。薛广基引兵一阵痛杀,余下官兵丢盔卸甲地全都跑了。薛广基见人已走远,便也收兵回营。僧继忠见擒得一名官将,连忙差钟离双骑上快马,去往李君一处询问如何处理。钟离双领命,骑上快马赶往李君一处,李君一听报大喜,急忙对钟离双道:“兄弟速去报继忠哥哥,切莫杀了那将。”又将对钟离双附耳道:“去告诉继忠哥哥,还需如此如此来做。”钟离双道:“君一哥哥,此计虽是不错,可是否太过狠毒?”李君一沉默片刻,缓缓道:“以血偿血,千秋自有定评!兄弟速去,否则只怕错过时机。”钟离双听令,再度骑上快马,赶奔回去。

高梁这一班人马一路败逃回蒙阴县中,说了如此一番事情,陈希真、史谷恭大惊,陈丽卿、祝永清、刘麟、高梁、张仲熊这一众将领齐声请愿,要发兵追去。陈希真道:“不好。这贼寇既是下有埋伏,那里必有充足准备,已失一将,岂能再重蹈覆辙。“就按下兵马不动,史谷恭见陈希真不肯发兵,就道:”虽如此说理,如今我们必须派名上将前去挑战,务必要去生擒得一名贼将,以便将金庄换回。”高梁道:“即是我莽撞失了金庄,便让我去罢!”史谷恭道:“主夫人如此有义气,必定能破敌制胜,只是还需派个得力助手在一旁伺机而动,以防贼兵耍诈。”四花齐出愿同往,陈丽卿、祝永清也愿随同出战。陈希真便让高梁做先锋,四花做偏将。陈丽卿、祝永清做副将,领兵两千,即刻发往梁山营处,史谷恭也随同前往,以备万无一失。

及至道上平地,就见得僧继忠、程莹儿几人领着梁山兵马早已列阵备战。其中一员青年虎将拍马出战,正是那薛广基。高梁见状也舞刀拍马,撞出阵来。高梁在马上大喝道:“那不要命的黄毛小儿,你可认得我镜面高梁否!”薛广基道:“我乃将门后裔,岂能识得你这村野泼妇!”高梁大怒。两马相交,三刀并砍。直战了百十余合,只见两人中间电光火石,眼花缭乱,难分胜负。两方大小兵将看得良久,都不禁叹道:“真乃虎将也!”史谷恭见这薛广基虎威愈起,越战越勇。深恐高梁有失,急叫鸣金收军。两将各回。高梁回到阵中,问史谷恭道:“先生为何要鸣金,再过百十合我定能胜这黄毛竖子!”史谷恭道:“主夫人切莫心急,气火攻心,小心隐疾要复发!”看官,这高梁和召忻成亲多年,也育得一女,为何突然暴毙?原来这高梁在和召忻成亲之后,曾有一次因夜间起来饮水时不幸着了风寒,伤了身子,得了隐疾。后虽让召忻花了重金采买名贵药材来调理,始终无法治根。她弟高明先前还在任师爷时,又在蒙阴县里求了个大夫来医治他姐,谁料那人却是个蒙事,空有一张好嘴,毫无半点医术可言,治聋不成反致哑,反让高梁经脉错乱,产中大出血,《脉经》曰:“妇人少腹冷,恶寒久。年大者得之,绝产。”故而高梁在小产时大肆出血,虽是侥幸诞下千金,却此生再不能得生育,是得隐疾然,血浓于血,其女仍得恶疾,乃至这日暴毙。因是如此,高梁只得以靠每日习武调养经脉,才练得那十六口飞刀。眼下高梁与薛广基斗了这多回合,只怕是要激起旧患,史谷恭好言相劝半天,不想那边薛广基又出马来邀战,高梁直接拍马出战,又出阵前邀薛广基厮杀。薛广基也出,两个再战了三十回合,还是不分胜负。史谷恭恐高梁有失,也出马去看,直至阵前;看薛广基和高梁又斗了百余合,两个精神倍加,这个是少年英雄,形如猛虎,只为天下大义而战。那个为家主夫人,面如镜泊,誓要替夫家报仇。双刀劈来,单刀搠去,又是战了二十回合,史谷恭见如此情况,急叫鸣金收军。二人又是分开,回得本阵。

薛广基回阵歇息片刻,又出马叫高梁再来战,几番大战下来,高梁已是气喘吁吁,薛广基也是强凭自家胸中一口气来支撑,只是二人都不肯退下,仍要死战。史谷恭见高梁难以取胜,便让四花拉住高梁,自己单马出阵,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那号称疾火眼的薛广基将军否?”薛广基深吸口气,回道:“正是,你有何事要在此啰噪!还不快叫那高梁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史谷恭道:“薛将军且先听我一言,我等此番前来不是为与诸位好汉开战!”薛广基大笑道:“史谷恭,你这话岂不可笑!不来开战,难不成是要来求和?”史谷恭道:“今日我军只是想来与诸位好汉商议一事。”薛广基道:“何事?”史谷恭道:“谷恭恳请薛将军放回我小将金庄。”薛广基道:“你也知我梁山此番前来蒙阴县为何意!金庄引兵偷袭,遭我军俘获,怎的可还你!”史谷恭道:“薛将军此言差矣,金庄只乃我军信使之人,此番前来只是为侦查情势,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若是将军不肯归还或将金庄处死,只怕千古后,遭世人诟病。”薛广基沉默一下,便道:“即是如此,待我回报我哥哥,入夜之前,必将给你答复!”史谷恭道:“好,还望将军信守承诺,现在我等便回军蒙阴,静待将军回信!”说罢史谷恭传令挥兵回撤。薛广基见官兵已经走远,回马阵中,未行两步,只见薛广基仰天吐口鲜血,栽下马去,程莹儿大哭道:“广基!”两步上前,扶起薛广基,僧继忠也急忙下马来看。只听薛广基颤声道:“镜面高梁,名不虚传,我还是胜不过她!”说完便晕厥过去。薛广基身上大小伤口全开裂,僧继忠大叫道:“快去请杨玟兄弟过来!”小喽啰把薛广基抬起,直接扛回营中,程莹儿哭的梨花带雨,也一路跟随着,消息传报,杨玟急忙赶来僧继忠处,入到薛广基所在那帐中,程莹儿坐在薛广基床前,手中捧着一团为薛广基伤口止血的丝布。程莹儿见到杨玟,连忙行礼道:“杨玟哥哥快救救广基罢!”杨玟粗略一看,笑道:“莹儿妹子莫要慌乱,广基兄弟无有大碍!”程莹儿转悲为喜。杨玟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布团,里面是种绿色药粉,杨玟把这些药粉倒入碗中,取来半碗清水,搅和均匀,喂薛广基服下,杨玟又取出一副膏药,取碗水点一下,仔细敷在薛广基伤口处,至晚间薛广基苏醒,方才取下。薛广基把僧继忠叫道床铺前,说了交还金庄一事,僧继忠道:“这个我君一兄弟已有吩咐,不劳广基兄弟操心,兄弟只需安心养伤。”僧继忠又让程莹儿专门来照顾薛广基,不在话下。

僧继忠叫人去蒙阴县给史谷恭带信,说愿意归还金庄,只是要求明日正午时分,双方各派人马,在西路粮道今日地点上当面交还,并且须要一百两白银来做赎人款。史谷恭见水泊梁山肯如此所为,知道机不可失,连忙去和陈希真说,不想陈希真听完,却是怒道:“放屁!这贼寇狮子口大开,怎能答应!若是付了,岂不叫人耻笑我等通贼!”见陈希真如此不顾情面,史谷恭只得带上高明去找梁里通,拜道:“梁知县,谷恭现在恳请从县衙里借用一百两白银,赎回我小将金庄。”高明也在一旁求情。看官,说来却是可笑,这高明在那胡图、胡澈两兄弟任职知县时一直霸占着师爷之位,平日里仗着有那胡家兄弟并着召忻撑腰,在这蒙阴县里胡作非为,调戏妇女,人神共愤,可惜就是无人能治他。好在苍天有眼,在梁里通上任后,大刀阔斧地整顿蒙阴县里的吏治。全县百姓人人叫好,故而高明即刻就被梁里通罢免,赶出县衙,其实梁里通本是要杀高明,以泄民愤。奈何召忻前来放话威胁,梁里通无奈,只能放高明一马,如此其方才得条命苟活。史谷恭也曾听闻此事,虽知不好,可眼下形势危急,还是要来赌一把。不想梁里通当即点头应道:“史先生说的这是何话,金将军是为抗击贼寇方才不幸被俘,他是国家忠臣,小生当然要拔刀相助。”梁里通当即叫人去自己屋中取了一百两白银来,放入箱中装好,拿给史谷恭,史谷恭道:“县令大人愿如此深明大义,谷恭在此叩谢了!”梁里通道:“休恁的说,史先生快去罢。”史谷恭又叫来各个大小将领,一一准备。那边梁山营中,僧继忠叫人升帐,把钟离双、杨发、凌空、顾法四名好汉叫来,钟离双说了李君一的那一计策,众人听完各自有不定脸色,僧继忠叫人把金庄带上,按着跪下。金庄大骂道:“你们这群贼寇,要杀便杀,老子二十年后还是那条汉子!”凌空、钟离双两位好汉听言都气愤的要举起兵器去打金庄,僧继忠叫住众人,又吩咐小喽啰将金庄用铁链捆好,嘴巴里用布堵着,再在外圈缠着一条红带,胸前铁链上又挂着一个黑匣子。僧继忠起身靠近金庄,手起一拳将其打昏,叫人带下,又对帐中四人吩咐了如此如此做,众人领命,各自下去准备。

却说到了第二日正午时分,两方都按先前商议所说,列兵在这西路粮道上两边,史谷恭抱着钱箱出马道:“钱财全在这箱子里,诸位好汉可否将小将金庄还回了?”僧继忠出马道:“你先把钱箱送来,我们自会放了那金庄。”史谷恭叫个小卒抱着钱箱走去梁山阵中,僧继忠清点一遍,确认不差数目。便让钟离双将金庄绑在一根柱子上,这柱子底座装有四个滑轮,推了出来。钟离双将金庄推到距史谷恭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喊道:“人就在这,你们自己来拿罢!”说罢,钟离双快步跑了回去,梁山兵马也撤了回去。史谷恭见金庄已到眼前,便让人去把金庄推到身前,史谷恭下马把金庄松绑,又将嘴上塞得布条取下,金庄道:“多谢史先生愿救金庄一命。”史谷恭摆手道:“你跟随召家主多年了,怎能把你说舍就舍去了。”史谷恭见金庄身前挂着一个黑匣子,便伸手去摘,不想其手指刚触碰到那匣子顶盖,就听得滋滋声响,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得轰隆一声,这史谷恭和金庄就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炸成了一滩碎肉渣。

高梁、陈丽卿、祝永清几人都被这血肉溅了一身,离得近的官兵也是劈头盖脸全是,全都大惊。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得远处喊声大震,僧继忠、顾法、凌空、杨发、钟离双五位好汉领着梁山大军铺天盖地地再度卷杀过来。这一下,有道是:红巾翠袖,搵去英雄好汉泪。鬼魅手段,只为还得天下太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两员乡勇将:

史谷恭、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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