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徐鸣尘。
你说这事儿闹的。
苏荔皱起眉头, 心里头满是不痛快。
苏妈妈说:“挺有心的,刚好家里的油用光了。”
苏荔猛然想到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回家也没好好呆过几天,家里还剩下什么茶米油盐酱醋茶的她也不清楚, 那一大桶的油, 那一大袋子的米面, 这些重物要让妈妈一个人倒腾回家也的的确确是太过辛苦。
心里自责的时候眉头皱的也不是那么紧了。
你看, 这就是徐鸣尘。讨人嫌的时候总是捎带脚儿的来些欢喜。
西城的那个项目决定着徐鸣尘事业的生死, 这点苏荔一直很清楚,这是最好的一次能扳倒徐鸣尘的机会,可当这一次的决定权真正在苏荔的手中时, 她却犹豫了。
不是因为那门口的一堆年货,也不是因为念及曾经勉强算得上的情谊, 而是因为今年是年三十, 是距离父亲故去的第五个年头。
五年来风云变化, 从小众人眼中的明珠就此陨落,再而冉冉升起, 带着报复恨意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吃过苦,摔过跟头,受过委屈更是挨过排挤。这么一路的苦难如今看来不过尔尔,多年光阴如今回首,一眼便能望到头。
年后再去拜祭父亲的时候, 也许, 终于能有个交代了。
徐鸣尘家里也在过年, 只是气氛沉重。
徐鸣溪吃完饭后钻进了徐鸣尘的屋子里, 有些害怕地问:“哥, 他们真的会收了我们的房子吗?”资金链已经断了许久,要不是拿房子做了抵押或许徐家的产业早就不复存在。
徐鸣尘手里捧着电脑此时还在看股票走势, 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最多两个月,如果资金还不到位的话,银行收掉房子是必然的事情,不过我前段时间在临市郊区看到了一栋房子,不太大但是环境不错,你之前不是还挺嫌弃咱们这儿空气质量差嘛,换换地方也挺好。”
徐鸣溪的嘴撅了撅,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眼泪也跟着涌了上来:“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咱们家到底跟IY公司有什么仇,非要把我们逼上绝路才行吗!”
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从小到大从来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搬离自己的大房子,被迫搬到郊区的小农屋去住,说不准以后还得过上放羊的生活。这让从小娇生惯养的徐鸣溪如何能接受得了,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到底也是自家妹妹,虽然没有从小一起长大,到底也是亲的,梨花带雨的靠在自己肩上哭,说一点儿都不心疼是骗人的。
可有些话一辈子都没办法跟她说。难不成说徐家阴差阳错的害死了你苏荔助教的亲爸爸?
正想着怎么安慰安慰徐鸣溪的时候吴轴的电话就拨过来了,开口第一句话就说钱已经打到了账上。
不够解决燃眉之急,却也是份心意。
吴轴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真的不再去见见苏荔?”
好歹是一次机会,也许三言两语就能把苏荔给说通了,西城的那个大项目只要能够交付给徐家,一切麻烦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
徐鸣尘倚在阳台上望着月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凄凉,手伸到裤兜里也没摸到烟,有些没底气地回答他:“我,见了。”
“见了?她怎么说?”吴轴有些高兴,觉得这个榆木疙瘩终于知道为自己想想了,没曾想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于是带着诧异又问,“你甭告诉我你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啊,你这种事儿干的不是一回两回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你不能这么干的啊。”
徐鸣尘立马骄傲地为自己辩驳:“我这回还给她家带了年货!”
???
还年货,怕不是这徐鸣尘就是个傻货!
吴轴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认识的是一个傻子,从高中到大学是进阶傻子,自从苏荔家出了事儿以后就彻底并且成功地进化成了傻子。
稍微忍了忍,结果没忍住,吴轴道:“你是真的疯了,你知道你现在去跟苏荔好好谈谈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家能够借助苏荔的帮助扭转局面,IY公司里她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是之前的实质控权人是肖东,可如今就不一样了,且不说苏荔这么些年了有没有想明白或者说查明白他父亲死亡的真相,就说这些年你为她做的点点滴滴,还不值得让她在她的旧时跟前提一句西城的项目吗!?”
吴轴从来不对徐鸣尘喜欢苏荔的这件事情多说话,年少的时候能够喜欢上一个人叫运气,历经沧桑后还能真心的喜欢一个人是一种福气。
徐鸣尘被骂了一顿也不还嘴,老老实实地杵在那儿,人畜无害。
吴轴骂了之后又怕大过年的往人心口上扎刀子不太好,才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什么时候才能算是个头。”
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儿呢,徐鸣尘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于自己,他是走不出曾经的糊涂人。于苏荔,是不敢回头看不能回头看不愿回头看的聪明人。
往前走的意义是她清楚,身后的万盏灯火,皆不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