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彩芽抬头看向楼上雅间。
顿了顿才开口问道,“方惜月可认出黄大掌柜了?”
是要问以前在京城有没有来往吧。
黄大掌柜心中哂笑,话说到这里也不用再瞒着杨彩芽,摇摇头低声道,“别说是现在在苏州府,以前在京城我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和方惜月有直接来往。我也不过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后来……远远见过几次。她定是认不得我得,大概也想不到,在江南道还能有人认得她。”
不是认得方惜月,而是知道方惜月的底细。
黄大掌柜这话也没错,他以前虽是给曹意曦暗地里办事的,但也没可能直接和方惜月接触。
远远见过几次……大概就是黄大掌柜因曹意曦的事滞留在京中,方家闹着退婚时,黄大掌柜才有缘远远见过方惜月的真容吧。
只是黄大掌柜是曹意曦暗地里的人手,怎么会和方家退婚的事有瓜葛。
想到曹意曦常年维护未婚妻家的举动,杨彩芽心头微动,惊讶的看向黄大掌柜。
杨二姑娘真是心思透亮,要是大将军从小定亲的未婚妻是杨二姑娘该多好,哪里会有后来那许多事?
不,他怎么能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说大将军人都死了,就说杨二姑娘现在定亲的是他的新主子,他莫名冒出来的想法实在是大不敬……
想到这里黄大掌柜暗暗汗颜,忙收敛思绪怅然的扯了扯嘴角,想要笑着回话面色却是五味杂陈,“方家要退婚的时候,曹大将军的腿已经……曹大将军做事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却也念着旧情,想着方惜月为人子女只能听父母之命,退婚之后还不知境况如何,就让我清点了几处京中铺面,暗中送去给方惜月
。我这才有机会见方惜月的命,好在是让手下去办的,我没直接上前,否则这会儿再见还不知道方惜月会是什么反应……”
黄大掌柜这话也是觉得方惜月心思不简单。
曹意曦竟然还让黄大掌柜另外给方惜月送了铺面,怪不得当年黄大掌柜会在京中逗留那么长时间,无法回青山村给她们践行。
曹意曦原来是一心护着未婚妻家,后来这样做大概也是种了解——京中的铺面可都是生钱的产业,用钱来了断旧情,不得不说够果决。
曾经官里村的人听说曹意曦的亲事,都赞曹意曦重情重义,也不知曹意曦被退婚时,是否怨恨过。
杨彩芽才想到这里,就听黄大掌柜声音低沉,“大将军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可惜大将军的好心都喂了狗!那方惜月哪里过得不好,退婚之后她兄长就靠着单府的关系卷官,不过几个月就定了门好亲事。方家所谓的书香门第,可是成了正正经经的京中官家。”
“好在老天有眼,那方惜月退了定国公府的婚事,想要再找门好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出京出的晚,这方家的消息高门大户哪家不再传。据说方惜月的爹娘开始倒是尽力,想着靠儿子的官职和媳妇的脸面再给方惜月攀门好亲事。真当定国公府是吃素的不成?折腾了一年多也没成,后来是方惜月新进门的嫂子出的主意,让方惜月先暂离京城,等风头过后再回京。”
黄大掌柜语气厌恶,“没想到原来是来了苏州府投奔娘舅家。她那新进门的嫂子是宗室出身,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退过婚名声受损的小姑子在家里。我看方惜月要是在苏州府定不下亲事,只怕没那么容易能再次回京。”
单府?原来方家是靠上了左丞相单府。
悔了曹意曦的婚事,转眼就娶进宗室的媳妇。
当初吴氏和翠花听了消息骂的没错,这方家真是有辱书香门第的风骨,攀龙附凤做起来如此顺手。
她当初还奇怪定国公府竟然愿意退婚,大概是暗地里已经打听清楚,知道方家投靠到政敌单府门下,才轻易答应退婚。
曹意曦维护了那么多年的妻家,却是满门的中山狼。
不过方惜月也落不得好处,听着家里都是那个宗室出身的嫂子做主话事,这样被赶出京,也不知方惜月后不后悔为方家出力丢名声,最后却被做了弃子。
杨彩芽毫不遮掩的冷笑出声,迎上黄大掌柜的目光,“黄大掌柜可有什么打算?”
事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他能有什么打算,难道还要揭开方惜月在京中旧事,为旧主子讨回脸面不成?
不过是无用之功。
再说方惜月在苏州府名声那样好,可见张四爷夫妇是花费心力,他要是跳出来,岂不是把自己暴露在明面上?
他如何不要紧,他现在跟着的新主子可是曹卓,要是因此牵连到曹卓可就得不偿失了
。
黄大掌柜果断的摇了摇头,收起面上厌恶之色,“我可没功夫管一个在内宅的老姑娘如何。张氏酒楼本就是我们的行内对手,我只要想着怎么把云来酒楼越做越好就是。”
张氏酒楼是望族张氏最重要的产业,云来酒楼能压过张氏酒楼,就等于踩了望族张氏一脚。
黄大掌柜这说法虽迂回,却是个实用的做法。
杨彩芽微微一笑,点头道,“方惜月是张家的表小姐,现在我既然听了黄大掌柜这么一席话,自然不会和方惜月深交。况且……望族张氏,我们家还是少有来往的好。”
三大望族都和常氏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管对曹卓的公务有没有影响,她还是远离这些人的好。
如今知晓内情,她更觉得今天“巧遇”方惜月主仆,对方未必不是来者不善。
小心点谨慎些总是有益无害的。
况且她真是看不起方家的做派。
黄大掌柜闻言目露赞赏。
杨二姑娘果然想得通透,一听他的话就想了个明白。
曹卓有这样一位夫人,就算将来不得不和常氏、三大望族有些场面上的走动,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黄大掌柜神色恭敬,抱手道,“多谢杨二姑娘挂心我,特意来问。您放心,现在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话说到这里不用纠结旧事深究。
杨彩芽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再进雅间,首先迎来的就是方惜月惊喜的目光。
方惜月起身拉着杨彩芽落座,柔和的目光透着清浅的笑意,“要不是刚才问了翠花妹妹,四娘还不知道彩芽妹妹好事将近。可惜今天偶遇仓促,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送给彩芽妹妹。等二月十***娘定要去杨府叨唠,给彩芽妹妹送份添妆,你可别嫌弃。”
念夏在一旁连声恭喜,“杨二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定下这样一门好亲事。到时候一定要让我们小姐也跟着沾沾喜气。”
她不过出去这么一会儿,方惜月主仆就从翠花口中套出了她的亲事。
张口就是好亲事,若是不知道曹卓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这么肯定。
方惜月果然是有备而来。
听念夏这话说的,是要引着她问方惜月的现况如何,有否定亲,否则哪儿来的“沾喜气”一说?
杨彩芽微微笑起来,想要她问,她偏就不接这个话茬,“惜月大姐姐别客气,都说交浅言深,惜月大姐姐这样说我哪里敢受
。大家不过萍水相逢,我的亲事哪里敢劳动惜月大姐姐。两家本也没有来往,惜月大姐姐这样客气,长辈问起来我倒不知道如何回答。惜月大姐姐的心意到了就好,添妆倒是不必,我心领了。”
交浅言深,萍水相逢,这是摆明了不愿和她走动来往。
一口一个大姐姐,是真的尊称,还是在讽刺她是个老姑娘?
她原本以为这杨二姑娘是个不爱说话的。
现在看来,却是个面热心冷的。
偏偏话说的清楚却圆滑,她还能急巴巴的转圜过去不成?
不急,不能急。
好事多磨,一次不成就两次,要慢慢来。
方惜月这么想着,微微凝顿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几分,真挚得如同冬日暖人的阳光,“彩芽妹妹这样说才是太客气了。想来到时候你们要赶路进苏州府,家里也是忙乱,那四娘就不去添乱了。等有机会,四娘再邀请两位妹妹去家里做客。”
送添妆可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小姐怎么就这样放弃了?
念夏心中暗暗着急,想开口就觉得脚面被方惜月轻轻提了一下,话到嘴边忙改口,“小姐说的是,以后杨二姑娘就住在苏州府,有的是机会走动。”
方惜月精致的眉目微微弯起来,听了念夏的话似乎十分赞同,目露期翼的笑看着杨彩芽和翠花。
杨彩芽端起茶杯啜饮,借着喝茶的动作不做声。
翠花一路听下来,再看杨彩芽的态度,已经隐隐察觉出不对来。
彩芽向来与人为善,就算当初娘说方惜月在商船上行为不妥,彩芽还是让她出手救人,事后也没对方惜月主仆表露出不喜来。
她刚才也是见方惜月主仆态度和善,不知不觉就放下心中成见,越说越热络起来。
怎么彩芽出去一趟,回来的态度比刚才更加冷淡起来。
她的力气比彩芽大,心思却不如彩芽聪敏。既然彩芽无意和方惜月主仆深交,她自然都随着彩芽行事。想到这里,翠花也端起茶杯来喝,脸上笑容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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