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墙角堆着些石料木材,是几年前白叔家盖房子时剩下的,一直没舍得丢。
没想到放了这么些年,居然还能派上用场——杨家要做早点铺子,正好用来翻修茶摊。
白叔扯下盖在上头的油布铺到地上,将小块石料和木材往上装。
大郎看了两眼,张手抱着石块使了几回劲儿,小包子脸憋得通红仍是搬不动,大眼睛瞥了眼身手利落的白叔,又望了望天,默然放弃去搬短木条。
白叔看着儿子这副小模样,哈哈大笑,转眼看见柳氏过来,招呼道,“你没事就帮着大郎一起,我们把这些材料搬到车上,过两天拉到茶摊去。”
柳氏欸了一声,随手捡了两块木材,抱着不动,满脸放光的看着白叔,“杨家这事来的太突然,我刚才都听傻了。翠花最后喊我的那一句,是打趣我呢?还是说真的?”
吴氏晚饭后就带着杨彩芽和翠花一道上门,把盘下茶摊改做早点铺子的事说了。
又说要多砌一个灶台,想请白叔帮忙。
白叔自家起新房的时候,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自然满口应下。想到家里还有剩余的材料,两厢一商量,便决定废物利用,干脆把茶摊的草棚子拆了,打三面墙加个木门,把店面做得像样些,也不怕日晒雨淋。
茶摊的事定下,吴氏便说起小作坊的安排,以后小作坊就由柳氏领头,管采买管人手管交货,银钱出入先记账,每月底和徐记结算之后再划账。算是彻底把小作坊交由柳氏负责。
翠花最后还打趣着喊了柳氏一声“柳管事娘子”。
一半是玩笑,一半倒也喊得不假。
“自然是真的。”看着柳氏脸上只差没写着“快肯定我”“快给我吃颗定心丸”,白叔忍笑点头,佯咳一声,“吴姐亲口说的事还能有假。我看你是高兴傻了!杨家信任咱们,你可得踏踏实实的做好。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柳氏连声“哎哟”的叫,心落到实处,语气欢快,“这还用你说!我肯定好好干!你看看,我之前说的没错吧?杨家好咱家肯定是头一份!”
又念念有词,“你不明不白跟着杨家这么多年,我看着心里不踏实。如今杨家好起来,你也算有奔头了!不行,我得给我老子娘上柱香,让他们保佑咱们顺风顺水的!”
“诶,你今年过年还得进京?那我就自己带着大郎回娘家,也好让我那狗眼看人低的弟妹瞧瞧!老娘如今也是管着小作坊的管事娘子了!”
柳氏眼中闪着得志的绿光,把木材塞给大郎,拔腿就往前头跑,“我先去上柱香,回头把车子拉进来!”
看着柳氏急匆匆过来,又一阵风似地走了,大郎愣愣的眨眨眼,拿木条戳了戳白叔,“爹,我娘是不是……有病?”怎么咋咋呼呼,神神叨叨的?
白叔一愣,随即揉着大郎的小脑袋大笑,“你娘如今可好着呢!”说着拎起大郎往油布上的石块上丢,“傻小子不干活,爹就把你一块儿包了搬上车去。”
白叔家后院就响起大郎尖叫的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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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正式接手茶摊时,李大爷和李大娘已经帮着打扫过一遍,杨彩芽和翠花只需要把洗涮干净的厨具桌椅堆到一起,先收好等着翻修过后再摆出来用。
白叔围着茶摊绕了一圈,走进来说道,“这草棚子先不拆,等把墙在外围砌起来,再拆不迟。那些干草你们还能留着烧火。”
“都听白叔的。”翠花接过白叔手中的油布,把堆起的东西盖好,“您看这翻修得多久能好?”
“我这两天先把木桩打好,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把骨架子做好涂上黄泥,这秋雨再下也不怕淋着。”白叔走到后头堆石料木材的车子旁,边往外搬边解释道,“这架子出来了,之后只要往上砌石块就行。盖好以后通通风,型定得扎实了再把门板加上。这地方小,原本半个月也就够了。就怕下雨耽搁功夫,我看着秋雨还得下几阵,前后算起来一个月吧。”
居然要花这么多功夫,翠花听得直咋舌,围着白叔聊了几句,见天色不早,这才往曹家去,留下杨彩芽帮着白叔打下手。
转天这打下手的活就有人接手了。
曹卓挠挠头,“家里正忙乱,我上午反正也没事,就想着来帮忙。也能陪你……和白叔。我带了你看了一半的那本书来给你。”
大郎也挠挠头,“彩芽姐,我也来这陪你和我爹。我把字帖带过来描,上午在这儿写字念书,下午再跟我师父回去练武。”
看着这一大一小生怕被赶走的讨好模样,杨彩芽脑中,暮然就浮现出短腿柯基和呆萌哈士奇并肩摇尾巴的画面。
这两孩子也太可爱了!
杨彩芽哑然失笑,摸摸大郎的头,抬手发觉够不着曹卓的头,只得拍了拍他的肩头,忍笑点头。
白叔在一旁看得直笑,捡起个刨刀丢给曹卓,“彩芽你带着大郎看书写字,阿卓来帮我刨木料。”
曹卓忙应了一声,抽出怀里的书递给杨彩芽,明亮的目光在杨彩芽脸上微顿,才撸起袖管跟着白叔干活。
杨彩芽收拾出一套桌椅来,招呼大郎坐下写字,翻开曹卓带来的书,指尖一顿,才恍然曹卓方才看她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上回她看到一半的书页中,夹着几片巴掌大的枫叶和几朵不知名的干花。
枫叶背面,用小楷写着两行诗句。
字迹清朗,笔锋有力,内容……是歌颂兄弟友谊的。
杨彩芽嘴角抽了抽,曹卓这是看重两人之间的情谊吧?不是把她当成女汉子了吧?
感觉到外头投进来的殷切目光,杨彩芽转头看出去,对上曹卓明亮的双眸,抽搐的嘴角努力扬起微笑的弧度。
曹卓似乎松了口气,一副心意传达成功的开怀模样,手下木屑翻飞。
这个大小孩心眼真是实诚!
两人只要一少见面,说不上话,三天两头就要送些自己捣鼓的小玩意儿给她。
好像这样,两人的交情就能得到反复确认似的!
想到家中陶罐中没断过的野花,杨彩芽憋笑憋得简直内伤,心头却暖暖的。
“这是我和师父之前在山风湖那边捡的。”大郎瞥见杨彩芽手中枫叶,忙邀功,“这几片最大最好看的都是我捡的呢!师父说给彩芽姐做书签,彩芽姐,你要是喜欢,我再去捡,不过最近我们都不会去山风湖了。”
为什么?
杨彩芽心中疑惑,正要收回视线转头,却瞥见远处晃着个眼熟的身影。
大郎顺着杨彩芽的视线看过去,满脸嫌恶的低哼一声,“还不是因为他!上次我们去捡枫叶的时候,发现他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师父懒得理他,捡了枫叶就带我从小路走了。权婶婶知道了,就让我们暂时别上山。”
这个他,不是在茶摊远处晃荡的王六郎又是谁!
王六郎见杨彩芽和大郎都冷着脸看过来,来回踱步的脚步一顿,瞟了眼在外面埋头干活的白叔和曹卓,暗暗冷笑一声,调转步子转身就走。
杨彩芽眉头微蹙,转头询问的看向大郎。
“彩芽姐别担心,有师父在,他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就远远跟了我们几次就没再遇过他了。”大郎解释道,喃喃念了句“今天怎么跟到茶摊来了”,忙转头冲白叔喊,“爹,刚才我们看见王六郎了!”
白叔闻言一愣,见曹卓猛的抬头张望,忙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皱着眉想了会儿,笑道,“你们放心,如今有方举人的名帖压着,他家就算闲下来了也不敢再干坏事。咱也不用怕他打这茶摊的主意,那些东西他爱拿就拿,转头就能从他家搜出来。我白天都在这儿,又住在村口,有什么动静都能看顾着,你们只管放心。只记得别自己和他起冲突就是。”
确实是这个理。
王六郎只要不是真蠢得没边,有方举人罩着,他们就不用担心。
杨彩芽眉头松开,想着找机会叮嘱曹卓几句,以后都避开王六郎就是,心中的隐隐不安却无法消散。
直到茶摊三面墙都起好,白叔已经带着曹卓爬上屋顶,往上头铺瓦片时,杨彩芽才渐渐放下心来。
这大半月里除了遇上几场秋雨停工,其他的翻修工作都进行的十分顺利,油布盖着的东西也都安然无恙。
王六郎更是再没有在众人视野中出现过。
翠花往村里打听过,王赖子家秋收时在村长家干苦力活,多少得了些吃用做报酬,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倒是安生不少。
王六郎既然识相,她眼不见为净,也懒得再多关注他家的事。
杨彩芽看着日渐成型的早点铺子,心情十分愉悦,把拆下的草棚收拢起来,将能烧能用的都堆到灶台边,这才起身坐回大郎身边。
小家伙的字已经练的有模有样。
和曹卓那一笔清朗俊秀的字迹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大郎年幼力弱,还少了几分力道。
看着大郎笔尖下勾勒出的一笔一划,杨彩芽不由就想起那个旧荷包里的东西。
那件事,算算时间,她也该开始动手做了。
杨彩芽无意识的用手指描画着字帖,半垂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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