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一直阴雨绵绵,虽然没有了燥热,但多了几分阴沉压抑,商贩们没办法摆摊,小姐夫人们没办法出游,就连鸟儿们都只能躲在窝里叽叽喳喳,整个知州都好似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下。
阮府最近安静了很多,对于蒲氏带着阮子洁回来,大家几乎都心知肚明,蒲氏这次能回来,日后定会与万氏斗的你死我活,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蒲氏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阮府祠堂念佛,至于阮子洁也是亲自手抄了十本珍惜版本的佛经送给老夫人。
“我还以为大姨太回来一定会闹出大事,现在这么平静反而让人心里发慌。”冉拂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道。
阿文笑了笑,“她们算是学聪明了些,知道这个府里谁说话最有分量,正所谓投其所好,老夫人年纪大了,成天都会念念佛看看经书,如此一来,她们表面上是对之前做的事忏悔,实际上确实在慢慢得到老夫人的支持。”
冉拂有些担忧的道:“本来一个夫人就很难对付了,现在还回来个大姨太,阿文,夫人那边,我该如何交代,我——我相信你。”
阿文想了想,“现在她既要花精力掩盖当年犯下的罪,又要分神来应付大姨太不知何时至的报复,恐怕没时间来管我一个小丫头的死活,你抽个时间去‘认错’,就说之前没找到机会下手,现在却将毒药弄丢了,虽然可能会受点皮肉苦,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冉拂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去。”
她有些犹豫的看着阿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阿文斜睨一眼,继续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言而无信。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我便会让你如愿以偿,只是现在时间不对,等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冉拂脸上一喜,“谢谢你阿文。我——等以后真的——能成功。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的。”
阿文笑了笑,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有些伤感,她能借助外力帮冉拂得到她想要的位置。可阮韬的心,阿文却无能为力,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到底能否幸福,这真的是一个无从回答的问题。
冉拂得到阿文的指示,当天晚上就去慈善苑请罪,说是自己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而万毒散也不知被谁偷了去。她是做好了要挨打的份,可显然阿文低估了万氏内心的惊慌,特别是蒲氏重新回来,这真的让她很震惊,甚至一度怀疑,蒲氏设计了这一切。
她没有惩罚冉拂。只是告诉她这件事要稍后处理。
冉拂高高兴兴的回到荷园。心中再一次为自己选择了阿文这边而庆幸。
祠堂内烛火通明,传来声声如呢喃般平和的诵经声。蒋氏在余妈妈的搀扶下走了进去,但见蒲氏正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蒋氏走上前道。
蒲氏睁眼一看,忙起身道:“妾身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不也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哎——人老了,就眠少了,这几天天气让我这心里烦得很,也只有念念佛能得到些缓解。”蒋氏在蒲团上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一个蒲团道:“来,坐过来。”
蒲氏这才又重新坐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妾身也是睡不着,只是却是因为之前犯下的罪孽,这几个月在乡下,妾身真的想通了很多,之前做的一切实在是荒唐了些,幸好为时不晚,还有机会弥补。”
“你有这个心便是好的。”
“妾身也只是图个心里安稳罢了,顺便也为姐姐积些德,这么多年了,只希望她泉下能过得好些,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有没有重新投胎做人。”蒲氏语气中有些黯然伤神。
蒋氏停下了手中敲打木鱼的动作,“我知道你姐姐受了委屈,也知道这些天府内传的各种谣言,你放心,这件事云贵已经去查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蒲氏感激的道:“多谢老夫人,只是云蕾死的太惨,这下手之人手段狠辣,云蕾死后恐怕都难以超生,实在是太可怜了,老夫人,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云蕾是服侍姐姐的人,妾身想在府上办一场法事,一来可以让云蕾的灵魂得到安息,二来也驱驱府内冤魂引起的怨气。”
蒋氏是信这些的,想了想觉得确实该如此,当即便点头答应,“行,那这件事便你负责准备吧。”
“多谢老夫人,妾身一定好好办这件事。”蒲氏应道。
蒲氏和阮子洁既然都回来了,这下姚氏便不依了,在慈善苑外面跪了一天一夜,硬是逼得蒋氏没办法,只能将阮子玉也接了回来,不过重回华容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且阮子玉在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果之后也被迫搬到断景园旁边的一个小园子芸香园。
赵妈妈匆匆跑进万氏的房里,道:“夫人,老奴听说大姨太那边要办一场法事,说是为云蕾那贱人办的。”
万氏脸色阴沉的可怕,恨恨道:“哼,办法事,也亏得她能想出来,这些天她一直假仁假义讨好母亲,用心良苦就换了个法事,我不相信她会什么都不做。”
赵妈妈忧心忡忡的道:“夫人,老爷这几天对当年那件事查的越来越严了,他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查出什么来,您看我们要不要找人将那地牢填了,只要没人发现那地牢,就不会知道云蕾是藏在咱们的苑里。”
“蠢,越是如此,我们越要镇定,这时候若是乱动,稍不注意就会被擒住尾巴,到时候就是自掘坟墓。”万氏冷声斥责道。
赵妈妈忙惶恐道:“老奴糊涂,没有考虑清楚,还是夫人英明。”
三日后,法事在阮府祠堂内举行,蒲氏请来的是知州有名的圆恕道士,这让蒋氏很满意。
因为要驱除府内的怨气,所以大家都在场,主子们在外面,仆人们就在后面。
阿文混在人群后面无聊的踢着脚,冉拂则是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的模样。
“你在念什么?”阿文不禁好奇问道。
冉拂睁开眼,显得很严肃而认真,“我在让那冤死的魂魄赶紧离开,我听说鬼魂最喜欢粘人,若是不小心被黏上了,那可就糟了。”
阿文忍不住喷笑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有鬼,不是还有圆恕道士吗,到时候向他求一道符贴在门上,保管鬼不敢进来。”
法事逐渐进入高氵朝,所有人都跪下了,阿文也随着人群跪下,嘴角却露出个莫名笑意,不知蒲氏准备这么久,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万氏呢,她一点也不担心蒲氏会着急对自己下手,毕竟解决头号敌人才是首要任务,蒲氏不会动手,自然她也不会允许阮子洁动手,免得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阮子洁也从之前与阿文交手的过程中收敛了小觑之意,特别是在她和蒲氏走之后没多久,阮明阮文二人竟然也出了那样的事,蒲氏听到这消息,当即便猜出,定是阮明阮文找阿文的麻烦,却反倒被收拾了,这也让阮子洁心中骇然的越发不敢轻举妄动了。
圆恕举着桃木剑,剑尖挑着一张符咒,他将符咒在火上点燃了,然后又迅速的扔在盛有水的盆里,最后在指尖上一戳,一滴血滴入水里,直到血完全融入水中时,透明干净的水竟然慢慢变得浑浊起来,最后就犹如在火上灼烧一般沸腾起来。
阮云贵等人看的吃惊不已,蒲氏跪在老夫人旁边解释道:“妾身之前听说过,说是这是冤魂在挣扎,神水会将冤魂身上的怨气洗涤干净,最后冤魂就会得到净化,不仅如此,这位圆恕大师还能找到冤魂临死前的地方。”
万氏眼皮一跳,淡淡道:“妹妹真会说笑,谁不知道那云蕾最后是出现在老夫人苑里的,你这些话恐怕不足以信吧。”
蒲氏微微一笑:“姐姐为何如此肯定,云蕾是在慈善苑落的气呢,或许是在别的地方被折磨致死,又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将尸体搬至慈善苑,老夫人被吓得差点晕过去,这人心思歹毒啊。”
“确实别有用心。”万氏轻声道。
“找到了!”圆恕突然大声道。
阮云贵立马起身走了过去,问道:“真的找到了?可找到她死前是在什么地方?”
圆恕点点头,指着重新变得透明的水面道:“老爷,这里指示,那丫头确实是死在这府内的。”
“噗——”阿文忍不住笑出声,又觉场合不对,赶紧捂住嘴,悄声对冉拂道:“这倒是还真会忽悠人,说的都是正确的废话,云蕾不是死在这里能死在哪儿。”
冉拂也是闷笑道:“本来我还有几分信的,被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他是骗人的。不过咱们在后面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让他们那么惊讶。”
阿文不在意的耸耸肩,却见前面的人都跟着站起来,由圆恕带头,阮云贵蒋氏等人则跟在后面,随着下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