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韬的手很温暖,拉着阿文却又隐隐透着霸道,两人一路来到听风居,阮韬直接将阿文带到自己的书房。
不过他倒也有心,书房的门大打开,来来去去的仆从都能看见里面的情形,也省了别人的猜忌。
“坐。”他将阿文按在座位上,自己却在书架子上不知道摸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才才拿着个盒子来到阿文面前,有些神秘的道:“一直想送你个东西,前几日托人找来的,我觉得很适合你,打开看看。”
他将盒子递给阿文。
阿文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打开盒子,惊喜的咦了一声,“怀表?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阮韬本还期待着她惊奇的问自己这是什么,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不禁失望道:“你见过这东西?原来它叫怀表。”却说不出的失落。
阿文笑了笑,将怀表拿在手里,“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听说这就相当于咱们的时辰,你看这上面的指针,指着最顶端的位置,那就是正午了,上下左右分别对应的点是午时正刻、酉时正刻、亥初和未末。”
阮韬也来了兴致,抛开脑中的不愉快,在阿文旁边坐下,两人从怀表如何用作一直到如何制成的讨论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苏文进来打断了话。
“少爷,老爷回来了,说是让你过去一趟。”
阮韬狠狠的瞪了苏文一眼,暗道了句没眼色的家伙,“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苏文无辜的看看阿文,又看看他,摇摇头。“没有,不过似乎五少爷也被叫了过去,二少爷三少爷也在。”
阮聪十日有九日都是在外面的,所以可以不算上。
阮韬将怀表重新放回盒子中,连着盒子一起递给阿文,“送给你。”
他的表情太过真切,阿文实在无法拒绝。只能收下。“多谢四少爷,奴婢很喜欢。”
阮韬立马就笑出来,“你喜欢就好。那-----我就先去父亲那里了。”
阿文起身告退。
趁着阮韬走在前面,苏文在阿文耳边小声道:“阿文,不是我多嘴,四少爷本来不让说的。为了找这怀表,他可是几日几夜都不眠不休的。跟着那几个蛮子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得到的。”
阿文愣了愣,“莫非之前四少爷没在府上,就是去找这怀表了?”
“可不是。”苏文一拍大腿。总算觉得阿文的聪明用在了征途上。
阮韬回过头,皱着眉沉声道:“苏文----”
苏文看了阿文一眼,“那我先走了。阿文姑娘,时间空了。就多来看看四少爷,他一个人,心里难过着,也就在你身边,他才会开心。”
阿文呆呆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里的东西似千斤重,心情沉重的回到荷园,却见阮子君满脸惆怅的坐在树下,一种黛玉葬花的感觉在阿文脑海里浮现。
她走上前,“小姐,您怎么了?”
阮子君叹了口气,将头别在一边,独自忧伤。
阿文微微一想,心中就猜出后者在难过什么。
李欣诗云: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梧桐长。阿文觉得这句话应该改改,不是梧桐长,而是情丝长。
她轻声道:“夫人下月就该临盆了,小姐的及笄礼也是在下月,您可是担心到时候老爷和夫人来个三喜临门?”
阮子君哭丧着脸看着阿文,“不是担心,是已经发生了,母亲刚才还侧面试探我,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不是明显就要准备给我定亲了吗。”
阿文了然的点头,现在梅氏成了阮府女主人,这女儿的婚事,她必定是很看重的。
若是蒲氏当家,阮子君很可能会随便指给一个人,换做梅氏当家,阮子君是被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指给一人,总之啊,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谭洛的。
阮子君求助的看着阿文,“阿文,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任何人,除了谭大哥。”
阿文沉吟了一瞬,脑子里还没有想出办法,又不愿让阮子君失望,便道:“奴婢说过,会想办法让七小姐如愿以偿的。”
阮子君从没见过阿文失手,当即就欢喜起来,拉着阿文的手喜极而泣,“阿文,谢谢你,真的,只要能跟谭大哥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阿文笑了笑,“小姐,您若是当奴婢是自己人,您就让奴婢什么时候见见那个谭洛,奴婢也好给您参考参考。”
阮子君脸上一红,想了想,点点头:“这个可以,母亲说你善于识人,倒是帮我看看。”
阿文心中忍不住发笑,她好歹是活了快三十年的人了,这识人辨人的能力,不能说十成的稳当,倒也是八九不离十的错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事找了那么多人帮忙,却没一个人出来揭穿她的原因。
两日后,阮子君带着阿文悄悄出府,两人一路东拐西拐的绕了好几条巷子,才来到一个胡同。
阿文咦了一声。
阮子君道:“有什么事?”
阿文面上一笑,“没事,只是觉得这里有些熟悉。”心中却想的不是有些,而是本来,这里与水乡胡同竟然只隔了一堵墙。
“他一直住这里?”阿文问道。
阮子君面上微微一红,轻声嗯了一声,“我也只来过一两次,他平时在外面的时间多一些。”
阿文哦了一声,又道:“他平时都带小姐去过什么地方?”
阮子君想了想,掰着指头数:“街上人来人往的,他有时会带我去看他钓鱼,然后做烤鱼给我吃,他的手艺也很不错,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会做饭的人。”
阿文心中暗道一句,你统共也就接触过那几个异性而已。
“有一次我们是去了乡下,我从没见过那样漂亮的地方,那些田里,种着绿油油的各种各样的庄稼,他还给我烤过地瓜吃,还有---”
阮子君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足见两人在过去一年中,感情稳定不说,还很恩爱,至少听她的描述,那个谭洛不像是个浪荡之人。
二人来到一个小木屋前,阮子君上去敲了敲门,应门的是谭洛本人,用他的话说,他一个流浪剑客,实在请不起什么守门人。
阿文还是去年春猎上见过谭洛一次,只是时间太长印象就有些模糊了。
再次见到后者,阿文才觉得,谭洛浑身上下吸引人的,不是那古铜色的肌肤和俊朗的轮廓,而是一身的潇洒不羁的自由个性。
这世上就是有那样一种人,即便是站着不说话不动作,也如同融入了空气融入了风一般。
洒脱!这是阿文对谭洛的评价,再见后者眼里看着阮子君的丝丝男儿柔情,又觉得,这定是个有担当的人,不管后者身份如何,他是真心的对待阮子君的。
在阿文打量谭洛的时候,后者也在观察着她,只是谭洛眼里的审度更像是之前就听说她这样的人,然后亲眼所见要一探究竟的感觉。
这让阿文心中莫名的一紧,可再仔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里面请啊,站在门口说话算什么,虽然我的寒舍简陋了些,可遮挡遮挡头顶的太阳还是可以的。”谭洛笑着将阮子君和阿文迎进了屋。
坐下后,谭洛倒了两杯茶递给阿文和阮子君。
阮子君羞涩一笑,阿文则大方的道了句谢,打量起周围来。
正如谭洛所说,房子是挺简陋的,只有一个单间,不过贵在整齐干净,很难想象一个自由洒脱的人,却又如此爱收拾。
“阁下今年贵庚啊?”阿文开口问道。
谭洛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之前君儿跟我说有个好姐妹要来,我就知道定是要来探查我了,你也不拐弯抹角,我喜欢,在下今年十九,比君儿大四岁。”
“够了够了。”大几岁的人,可以照顾阮子君,阿文现在是全然当自己是要嫁女儿的娘似的审问未来女婿。
“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她又道。就算是流浪剑客,总该也有个家乡吧。
阮子君不等谭洛回答,就拉着阿文的手,羞红了脸,“阿文,你问这些做什么,他从小是个孤儿,十多岁的时候被人收养,后来就自己出来闯了。”
阿文又问道:“主人家对你可好?”
谭洛半点也不生气,点点头笑道:“对我挺好的,还教了我功夫,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
是个知恩图报的,阿文放心的点头,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不管如何,此人本性很好。
送了阮子君和阿文出门,关上门的瞬间,谭洛嘴角的笑意却越盛,他左右看看无人后,才纵身一跃上了房顶,落在水乡胡同里。
“阁主,您料事如神!”他来到一个宅内,看着前面的冷面面具男,“她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