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正搬回了陈家,照旧宿在外书房。不管陈老爷、陈夫人如何苦心劝说,他只有一句话:“我要读书。”
就是过年,他也没在内院耗着。不只与文氏面都不见,就是与陈老爷夫妻二人都少有见面。
气的陈夫人心口疼,大年下的请医问药,直折腾到年三十,才勉强有了点精神。
这年过的实在是糟心。在家里,年过的多热闹,儿孙们都在跟前,又是自己的家自己做主,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可这一进了京城,陈夫人自觉是乡下人,文氏出身又高,凡事陈夫人哪敢指手划脚。
文氏因为老两口对陈云正的钳制有限,面上情便淡了三分。她请他们老两口来,是搓合自己和陈云正的,可他们来是来了,却半点用处都没有,自己和陈云正越发生疏的像个外人。这还不算,自己还要强颜欢笑,每天晨昏定省,给那老婆子请安,吁寒问暖,捧医侍药,一天到晚,累的浑身疲惫不说,心里越发堵的慌。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因为陈夫人一直病着,三爷陈云方没少进内院,一是探视自己的娘亲,二来陈云正万事不管,三来陈老爷又整天唉声叹气,渐露疲态,对于京城哪哪都不明白,并且因为心气不顺,进了隆冬,难免也添了些毛病。只有陈云方年轻机灵,家里的大事小事还真都离不开他。
文氏与他低头不见抬头见,倒是越发熟悉起来。
不过文氏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在她看来,陈家没一个好东西,陈云正脑子有病,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他却为了一个女人,一门心思的排斥着自己,分明就是个疯子。陈家二老打小溺爱孩子,到大了就更管不了,简直是两个没用的老废物。陈云方则更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皮相稍好,一双眼睛到处勾魂外,一无可取之处。
陈家吃她的喝她的,却没一个领情感恩的,都是上门的讨债鬼,文氏看一眼都嫌烦,只觉得陈家亏欠了她。
可这门亲事,是她自己选的,这会儿再后悔,也只能白白的让爹娘跟着伤心,让昔日登高踩低的姐妹们看了笑话。
文氏偶然跟文夫人提了句:“要不我回家来住吧”,就被文夫人拉着手,掉着泪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陈家人对你不好?”
文氏性子越发孤拐,明明自己心里憋屈难受,可就是见不得人哭,身边的小丫头子挨了打骂责罚,也照样得陪着笑脸,否则她便下手打的越发的狠,就是因为见不得哭丧之气,可眼下对着她流泪的是生身亲娘,文氏只能把一腔愤懑都强压回心里,越发觉得这天阴沉沉的,压的心口堵的慌。
还要反过来安慰文夫人:“哪能呢,相公如今一心苦读,公婆又宠我疼我,从来不叫我去跟前立规矩,便是打秋风的三爷一家,也因分着院子住着,平时少有往来,哪个敢惹我。”
哄半天,才算把文夫人糊弄过去,文氏越发觉得烦躁。真话不敢说,也无人可说,对着大姐姐文初霁,也只好说着违心的话。
还要被文初霁拉着手,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导她:“男人都这样,不过图个新鲜,等到腻了,便丢到脑后了,到底你是名媒正娶的妻,可因为家世高,不免就有优越感,无形中便压了男人一头,所以你越发要做小伏低,别怕委屈,务必要把你男人哄好了……也别嫌丢人,端着架子没用,男人大鱼大肉吃惯了,难免喜欢些清粥小菜,你时常换些鲜亮的衣服,戴些精美的首饰,不时换些不一样的面目去他跟前撩拨撩拨。男人都是贱胚子,尝了甜头,一时半会是撂不开手的……”
文氏便蹙了眉,更觉窝火。她还不够做小伏低么?她还不够自轻自贱么?可遇上陈云正那头疯子,哪里把她当女人看当女人待了?逼着她剥了衣裳,却叫个下人进来侮辱她,她还哪敢往他跟前凑。
文初霁说的再多,可也知道这日子是人自己过的,眼见得自己这个小妹原本也是丽质天生,可自打成亲后,容貌气质竟似乎越来越下乘,再兼神色萎靡,竟露了颓势,不像这个年纪的青葱少妇,倒是比自己还要显老,眉眼之间俱是空闺怨妇的态势,不免在心中叹气。
又见她强忍不耐,再无从前那种自信雍容的笑意,只有敷衍和隐忍,也知道她嫌自己唠叨呢。
因此心也冷了,想着自己还惦念着姐妹情深呢,可到底又有什么好处落到自己身上?没的还让人厌烦。原本还想问她现在和陈云正夫妻感情如何,见文氏这般,也不耐烦问了。
文氏回娘家,原本是想寻求鼓励、支持和勇气的,可转了一圈,只换了一肚子郁闷回来,当晚便有些闷闷不乐,只说天冷着了风,晚饭也没吃几口,便推说身体不舒服,早早的上床歇了。
冬日里黑的早,越发显的长夜漫漫。耳朵里听着外面如夜哭一样的风声,盖了再多的被子也只觉得冷。文氏睡不着,手下意识的便往枕头底下伸。
摸着一个冰凉又硬的硌手的一物,文氏将手缩回来,只觉得气息有些不足。可到底无事可做,在被子里蜷了一忽,又把手伸了出去。
握着那物,贴着自己的肌肤,只觉得气血翻涌,不禁又是羞耻,又是渴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栗。
那种感觉,会让人上瘾。明明知道不过是片刻的欢愉,又短暂又飘缈,可还是想要,就为了那一会儿的痛快。
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文氏就蜷起了身子,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渗出来,她紧蹙着蛾眉,圆瞪着一双水润的有些茫然的眸子,紧咬着鲜红的唇,还是克制不住有那么一两声吟哦。
被子被她蹬开了半幅,亵衣倒还完整,只亵裤扯下了一半,露着白莹莹的肌肤。
偏这时门上传来紧急的叩响。
文氏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松开手,紧扯着被子将自己裹住了,这才颤着声音问:“谁啊?”
锦绣轻道:“奶奶,三爷来了。”
文氏颇有点恼怒。大半夜的,他一个外男,怎么说进内院就进内院?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可见这府里是不能再容得他们在这住下去了。
文氏不悦的道:“不见。时辰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锦绣何尝不知道这个时辰不适合,可……她硬着头皮道:“奶奶,三爷说是有要紧的事。”
文氏无耐,只得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检查了自己不致露什么破绽,这才披了衣服开门,却只是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斜眼望着锦绣道:“什么要紧的事?可是太太那边——”话才出口,文氏便怔住了,陈云方那双没事还要撩拨人的眸子正如附骨之蛆一般的粘在她的身上,好像已经将她本就松散的衣服剥开了一样。
文氏很是惊愕,一时倒也忘了气愤,见锦绣低眉顺眼的退后一步站着,便啐道:“你这贱蹄子,我平日是怎么教你当差的,三爷来了,你怎么不吱一声?倒叫三爷在这忤着吹冷风。”文氏勉强镇定心神,拢了下衣服,朝着陈云方道:“不知道三哥会来,多有怠慢……还请三哥到前厅稍待。”
文氏到底不想和陈云方撕破脸。她自然能体察得到陈云方对她的那点情意,但凡女人就没有不虚荣的,有男人喜欢,况且又是个如陈云方这般皮相不错的男人,文氏不免有一丝得意。
她的心里甚至有一点痛快之意。你陈云正不喜欢我,不是我不够好,只是你有眼不识金镶玉而已,如今事实证明,我也是有人喜欢的。
她不想迎合陈云方是一回事,但掉着他的胃口看他像条狗一样在自己跟前摇尾乞怜权当乐子是另一回事。
陈云方还处在只有贼心的地步,文氏亦无所畏惧,因此即使不悦,说出来的话还是给足了陈云方的面子。
陈云方辩颜辩色,对文氏的心理抓握的很准,既然她没严词拒绝,便是无形中默认了给他更进一步的余地。因此陈云方不但没退,反倒往前更进一步,逼的文氏后退,让开了门口。陈云方神情十分紧张的道:“事态紧急,没时间耽搁了,还请弟妹原谅,门口冷,我们进去说话。”
不容文氏说话,他一伸手,就将文氏半挟半搂的带进了屋子,顺势用脚一勾,将门关上了。文氏只来得及看见锦绣了然的垂头往后退了一步,竟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文氏有些恼,可是头一次和男人如此亲密的近身接触,又陌生,又新鲜,又刺激,还有点快意。她红了脸,从陈云方的怀里挣脱开来,恨恨的道:“你最好真的有要紧的事,否则我即刻叫人把你捉起来立时打死。”像他这种敢公然觊觎兄弟媳妇,并公然勾引想要成就奸情的没人伦没廉耻的东西,便是打死了,陈老爷只怕也不敢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