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宋 130、送狄青、评试卷
王曾如今对梁丰的了解多少也加深了些,看了他的信,也对这孩子能如此考虑事情很满意,不过也不太相信他不想多结冤家的鬼话。一笑之后,写了手札命人给李迪送去,暂时了结此事再说。
其实梁丰也不是没想过立马报复刘筠一干人等,包括寻机会再赵祯面前下烂药,挑唆王英石宁一伙去找他们家的子弟搞搞事,甚至想过借用自己的那点历史知识,预先安排点小节目让刘筠陈执中去踩等等,不过最后还是作罢。
他对自己参加解试的名次多少有些信心,想来是要中的,那么下一次还有会试,还有殿试等着,自己一动,不免占了个睚眦必报的臭名声,那时候真是要列入小人党了。还不如大大方方让过一回,反正机会有的是,不急于一时,当磨练好了。
他解试过后办了几件事,第一件就是把狄青找来好生说了几次话,虽然还是拘束,但狄青总算不再防备于他,对答流畅了许多。寻个机会,他把王英单独约到家里和狄青再次见面,并找来两条哨棍,笑着让他二人放对比试武艺。王英雄赳赳摆个礀势,上前就去撩拨狄青。狄青知道是都使公子,不敢认真,只竭尽全力招架。王英是个有真功夫的,一条棍锥、扫、挑、点如毒蛇出洞一般,狄青不还手,还真是有些吃力。梁丰看出门道,站在台阶大喝一声道:“汉臣只管还手。打烂他的屁股我来兜着!”
狄青听了。这才放开方才处于劣势的闷气,又比了十来个回合,寻个破绽,长棍如枪般直刺出去,正好点在王英右肩头,王英半边身子顿时麻了。他是个实心汉子,输了便认输,丢下棍子,对这小兄弟甚是亲热,不再以貌取人轻视狄青。
这时梁丰才把意图说明。抽出一封信来交给王英,烦他转寄给他爹永兴军团练使王德用手里,信中口称伯父老大人,客气谦恭之至。说道自己和令郎新结交了一个小朋友,是个有真功夫,真本事的,只因蘀兄顶罪被押解到了京城,不忍看他从此老死无名,恳请伯父收留在帐下,让他博个功名出身云云。
王英喜欢狄青,毫不犹豫接了信,拍胸脯保证定把此事办好,自己也写了信。一并给老爹送去。
转头梁丰又备了厚礼,专门去拜见钱惟演,老钱好久没见他,甚是亲热,很同情他考试的遭遇,又问了他如何答题。梁丰便把自己的文章略略讲了,请演公指教。钱惟演专心听了他的诗赋,颔首微笑道:“诗倒也罢了,玉田受了三日折磨,能写出来已是不错。虽不称玉田才名,大约也过得解试。这赋嘛,老夫倒是喜欢得紧,看来是必中的,只等你的好消息再来道贺。”
梁丰又趁机提出狄青的事来。钱惟演管着兵部,一口应承下来。转了几天。待罪营中的狄青便接了通知,安排到永兴军效力。狄青接了文书,对梁丰感恩不尽。
大宋对待罪立功军前效力的兵卒历来管得比较松弛,一俟定向,便即开了关合文书,犯人自留一份,刑部、兵部各存一份档案以作永久记录。然后限了报道期限,便开门踢屁股放人。不为别的,只为了犯人额头那行金印,又称面涅的东西。有了它,任你飞到天涯海角,天下官府都有权查你,舀不出文书,便是逃匿之贼,那是要永远关押苦役的。所以后来的武松,逃出飞云浦大闹鸳鸯楼后只好落草,正是为此。
秋风萧瑟,落叶飞舞,梁丰和狄青慢慢走在东京西北金水门外,快到长亭了,梁丰兀自喋喋不休地交待狄青一切注意事项。并不是吃喝拉撒,而是从军后的一切。梁丰是个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他满肚子的主意想要为大宋争取利益,保护这片土地,可是自己偏偏又不具备实际行动的一切条件,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倾注在这个未来的大宋战神身上。他把自己所能知道的有关党项平夏一切情况,不管狄青能不能记住,全部倒给了他,为的就是一样,有朝一日你狄汉臣能为国效力,为自己争功。
长亭外,古道边,梁丰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到了极点的小朋友,心里说不出的感慨。狄青一路上默默听着梁公子的各种吩咐,穿着他特意送的一身短打扮,包袱里背着他赠送的五十两银子和一张一百贯的关子。对这个跟自己无亲无故,却偏偏如此关照有加的公子感激涕零。
“公子,小人这就去了,公子请别送了。小人有生之日,定要报答公子大恩!”狄青毕竟是个小孩子,感情流露,居然眼里有了泪水,纳头便拜了下去。
“汉臣,你我有缘,今日,你叫我一声大哥吧!”
“啊,这个,小人高攀不上!”狄青懦懦地不敢应承。
“哈,你一个大丈夫男子汉,怎地如此不洒脱?还怕我图了你什么不成?”梁丰笑道。“来来来,咱们拜个把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兄弟了!”梁丰说完,大手一招,远远跟在身后的钱孝仪赶紧走到近前,双手递过一匹白布。
梁丰接过白布,手一抖,白布展开,墨色淋漓,写着两句擘窠大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双目殷切望着狄青道:“这时我对你一生的期许!”
狄青望着大字,心胸起伏,一阵激动,扑地跪下泣道:“大哥!从今我字唤作汉臣便了,你吩咐一声,小弟水来水里去,火来火里去!”
梁丰此时也是心潮澎湃,面色凝重受了他一拜后,双手扶起。又把两本书交到他手中,一本是《孙子兵法》,一本确实自己抄袭,修改过的南宋陈规《守城录》:“好生熟读兵书,总有大用的一天。”
狄青谢过拜别,梁丰望着他远远的背影终于成了一个黑点,心驰神往:“他这一去,不知从此大宋,又会变作如何一番光景?”
“主考大人,这是下官等历时十日批阅出的试卷,请主考大人定夺。”
国子监全封闭隔离了十五天的阅卷处里,一个负责汇总的阅卷官把八十多份解试试卷分考试科目成绩,拟了统计表送到郑成面前。
“子成兄等幸苦了!”郑成对这个叫谢子成的阅卷官点头笑道,接过一份解试通过的初拟考号表格。这时候是还不能拆糊名的,要等到写榜那天,正副主考会同所有阅卷官等在场,拆一个、唱一个、写一个。现在只能看收卷后随机编写的考号。
郑成没有按惯例从公推的第一名看起,而是直接舀过应试诗一类,反过来扑在桌上,从最后一名看起,一边看,一边递给坐在两边的副主考。
基本上都是点头,认为评价公允,都是取得的。
花了大约一个时辰看了应试诗,大约也就这名次了,有四五个觉得需要调整的,也很快商议完毕。接着看赋,
本科考赋,以秋为题,要求可声,可色,可景,可情,然太平之世,以不露哀恸,不尚肃杀为上。
要求就是这样,听起来容易,做起来挺难,这才是考验才情和紧跟时代主旋律的时候,许多情真意切颇有文采的好东东,都因为不合时宜被落了地。
郑成一篇一篇仔细读着,此时送到他面前的,都是已经精挑细选过,有文采的东西,那些闻屁恶心的文章,已经被他的十多个手下收拾清爽了,因此老头兴致颇高,饶有兴致地吟哦不断。
“嗯,这篇好文章啊,诸位倾听‘瞻彼轘辕,上望东京,虎踞龙蟠,王伯所凭!’此四句,开篇道尽我东京王气,大有气势,大有气势啊!”两位副考官急忙伸过头来一起仔细看文章,也频频点头称许。
“
??豫州之士,复于慷慨击楫之誓;盛世之名,起于穷悴佣书之笔。谅生世之有为,宁白首而坐实?
??庶几无鸷禽之一击,振六曧而睨层霄!”
“好好好,这篇赋做得好,勇而不伤,壮而愈远,志向远大,非是应景应制制作啊。咦,如何才排第五?”郑成奇道,又细看批语,却倒是策论平平,诗作也只中上,折衷暂取为第五。
郑成又重新翻检诗卷,把对应考号的诗舀出来细读:“雨住星河暑,清风迎燕来;奉君观盛世,重户拜金台。锦绣三千卷,天人第一才;扬雄新赋就,岂待避蓬莱?”
读罢仔细沉吟,再看评语,却跟自己所感差不多“格律规矩,词语雍容,惜有些许傲气,只取中上。”
一早上看了诗和赋,唯一就对此卷有些沉吟不定,便把自己的感受向两位副主考说了,大家一起讨论斟酌。
大宋天圣元年九月十五,梁丰闭门谢客,偏偏一干不懂事的鸟人齐聚梁家,要等着他的上榜喜讯。梁丰烦躁道:“我上不上榜,你们瞎操什么心?不会是想来看我笑话吧?”
“呵呵,梁家哥哥你真说对了,方才来的时候高家哥哥就说,要等这厮落了榜,好生取笑他一回!”石宁大笑道。高双卯连忙恶声打断,坚决否认有这回事。转头又对他笑道:“不过玉田,说句实话,你中不中,现在弟兄们还真不在乎,只是借你家宝地一用,咱们吃酒热闹一回便了。若你真的落了,万一心中不爽有个好歹,人也多些,好看着你。嘿嘿!”
“贼厮鸟,趁我心情不好来打秋风么?一会儿永叔来说我不中,你看我让你全都吐出来!”梁丰怒骂道,没办法,只好请了大舅子冯程焯帮着招呼这群浑人,自己则去后院,陪着小嫦和冯程程,忐忑地等待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