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大少爷,都查清啦。”
申家后园落梅轩的大门被打开,葛东神情激动的走进去后反手将大门关上。
申正鸿从床上爬起来,呲着牙慢慢下床,葛东赶紧上前扶他坐下,一边倒茶一边道:“大少爷,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哇,我葛东算是开次眼啦。”
申正鸿皱着眉头,“我说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是不是皮痒痒了想去厨房当伙夫呀?”
葛东那颗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再不敢废话,如实道来。
“经过我三天三夜的严加调查,终于详细掌握了陈家养女薛慈的全部资料。话说十六年前,陈老爷子外出做生意回来,带回了现在的二奶奶薛萍,当时薛萍就带着两岁大的薛慈,很多人也都知道薛慈并非薛氏亲生,陈老爷也只是觉得他们娘儿俩太要可怜了才给了薛萍二奶奶的位置。”
葛东喝了一口茶,在申正鸿的示意下继续道:“这薛慈和陈家大少爷不仅同岁,而且还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小时候陈家大奶奶就有了戒备心似的,这薛慈没落着好却被拿来当下人使,一直侍候陈家大小姐,呼来喝去任打任骂,这薛慈不敢还手又不敢还嘴,那薛二奶奶又常年的身体潺弱,也没落着大奶奶好脸色,母女俩住在偏院里那日子可真不够舒坦。还有,陈家大奶奶可是有个规矩,说是不允许陈大少爷跟薛慈玩乐,理由是不能耽误学业。不过用处不大,这大少爷就爱跟薛慈玩儿,还一块儿玩到大呢。”
申正鸿听得糊里糊涂的,突然葛东就没声了,瞪过去道:“你停下来干嘛,继续说呀!”
“我这不是让你消化……得了,我继续给你说另一段。话说薛慈到陈家的第二年,陈老爷子续了三房奶奶赵氏,这赵氏是远嫁而来,似乎也是陈老爷子做生意是遇上的。这赵氏生得美,一进门就没少被大奶奶嫉妒。少爷我可得跟你说说,这大奶奶人前一张笑脸,那人后可完全不一样呀。这消息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问出来的。”
申正鸿淡淡回了句你辛苦了,让葛东继续。
“这赵氏是个难得的美人,陈老爷子也最宠她,她和薛氏的关系倒是不错,只可惜红颜簿命,赵氏在生第二胎的时候早产,没出月子人就没啦。”
“这一段我知道,那时候我们申家刚搬来梅县没多久。”
“对对对。据说赵氏临死前把一双儿女托付给薛氏,可这薛氏体弱多病的,陈老爷子也不忍心就专门找了个奶妈子照顾兄妹俩,不过那奶妈子没两年就离开了陈家,这没娘的兄妹就由薛慈照顾,直到现在。”
听完这一段一段的故事,申正鸿一直皱着眉头,盯着葛东拍了一下他的头,不悦道:“查了三天三夜你就查出了薛慈是个好人,是本大少爷冤枉她了?我说葛东你皮痒痒了是不是?”
“我亲爱的大少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那薛慈胆小懦弱,他敢冤枉你调/戏她?呃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
“闭上你的臭嘴,你当本大少爷是种猪吗?本大少爷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她一小小丫头臭不拉叽的本大少爷能看上她?”申正鸿恼怒的摸摸双腿,“爷我这双腿可是白白受了家法,这笔账是薛慈的,小丫头爷我早晚得跟你算清楚。”
葛东抓抓头,“大大大少爷,说实话我可是头一次看到你对一个女人表现得这么愤怒,这么……”
“嗯?”
葛东状着胆儿道:“你曾经跟我说过越是愤怒就表越表示在意,你该不会?”
“去你个……哎哟——!”申正鸿抬脚要踹葛东,没想到腿一抬起来就痛得呲牙咧嘴,没踹着葛东自己倒受了罪。
想来想去,申正鸿没办法相信薛慈是个好人,从第一次见到她时,他看出来她要昏倒时分明就是装出来的,第二次在巷子看她对陈靖祯的担心不难看出她喜欢陈靖祯,这攀高枝的行为哪里逃得过他的双眼。第三次,她不隐藏心中的秘密,而是直截了当的让他知道,足以见得这个女人心机深沉不说,肯定是个能算计会谋划的女人,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相信她是个好人?
“葛东,不是我不愿意相信薛慈是个好人,而是……我只能说她这么多年摆着好人的一张脸,实则做着一个坏人。你是不知道,那天在园子里,我揭穿了她的真面目,她马上就不遮不掩,在陈靖祯没进院子之前对我说‘申少爷请不要客气的接招吧’,当时她那双眼里就像有一张巨网一样,我成了他网里的牺牲品。你说……”
“等等,大少爷,不对呀,你说她一个弱女子她哪儿斗得过你,况且她又不知道陈大少爷会出现刚好救了她,她露出真面给你看有什么用?”
申正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怪就怪在她就像算好了陈靖祯会出现一样,时间拿捏得相当精准。”
“哎呀妈呀,大少爷,你这该不会是躺太久躺出别的病来了吧?合着她能掐会算呀能提前知道陈大少爷会出现?”
申正鸿又是一巴掌拍到葛东的头上,“神神叨叨的,你才病了呢。”尔后又恨铁不成钢道:“我让你查薛慈,你给我查出她是个好人,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去去去,罚你当三天伙夫去。”
葛东摸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申正鸿不愿相信葛东提供的信息,因为他可是做梦都会梦到薛慈那双奸计得逞的坚定目光,这样的人肯定是生活在算计呀,否则她如何做到保持应变自如的态度。
“果真是人不可冒像呀,早知道那天小爷就不该救你,都怪这双腿。”稍一用力一手拍到腿上,疼得他整张脸拧巴成什么样,对薛慈更加怨恨。
一切还是等养好这双腿再说吧。
那边陈家,薛慈放下药碗,觉得伤已经好了些,从柜子里取了块蓝色的布料,拿了绣篮子坐到院子里的大树下,挑线,配色,裁布,安静做起针线活儿。
薛氏从外头进来,一眼看到薛慈在树下做针线活儿,带着小鲜走过去。
“萍姨,回来啦!”
薛氏微笑在一旁坐下,看着薛慈绣了一片荷叶的地方,欣赏的赞道:“阿慈的针线活儿是这宅子里最好的,这是要荷花吧?我大概猜到了,你这是给如心做的衣服。”
“是呀。志君和如心去陪老太太也快一年了,估计该长了不少,以前那些衣服怕是已经穿不了了,我得给她做几件,要不等她回来就来不及做啦。”
“还是你这个做姐姐的有心。”薛氏从小鲜手里拿过一包东西,打开来是一盒胭脂,递给薛慈。道:“萍姨平时手头也没几个银子,这是我积攒了小半年才换来的,你收着,以后给自己打扮打扮,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对自己好一点。”
“萍姨,你真是破费。我又不需要打扮。”薛慈推却,“你得留着些银子在身边,万一过段时间我嫁出去啦,我怎么能放心你呢?”
薛氏愣了愣,不过依旧是温言笑语,将胭脂硬塞进薛慈手里。“既然你都知道啦,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放心,就算要嫁萍姨也会求老爷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绝不让你受委屈。”
“我哪里会受什么委屈,我只是实在不想嫁,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舍不得,更舍不得的是萍姨,你的身体我没法儿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儿我更不能放心。”
“阿慈姐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二奶奶的。”小鲜笑容灿烂的说。
小鲜平时乖巧机灵,薛慈并不担心她照顾不好薛氏,她担心的事情小鲜不知道,不过薛氏知道。常年生活在压迫下谁的意识都会变得敏感。不过他们也只是眼神交换这些话题,相互挂心。
薛氏回房去,薛慈继续忙手中的活儿,婚事一事她不必着急,她要看看在这个宅子里除了陈靖祯,还有谁是真正的对她好。
袁氏的算盘打得响,可第一个反驳她的将是她的儿子,这当然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她预料不到的是她的儿子会为她不顾一切。
嘶——
薛慈一不小心被针尖儿刺破手指,一丝鲜血冒出来。目光落在那小小的一滴鲜血上,她摇摇头笑了笑,“如心,阿慈姐姐重生一次变得努力顽强也是你想看到的,对不对?”
或许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放松自己的心,连日的麻烦实在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特别是申正鸿那要命的两拳,她没有当场昏死过去已经是谢天谢地啦,这养了四天的伤才勉强好一些,不过听说申正鸿也受了家法,她的心里有些不滋味。这申正鸿好歹是个正人君子,前世对她也是掏心掏肺,只不过……
唉——
“既然我的命运注定坎坷一生,我又何必怜惜那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