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大门外雷声骤响,闪电划破长空。薛慈吓得蹲到地上,不敢看门外,因为刚才她对陈靖祯说不以后,他就是从那闪门跑出去。她摇摇头干脆闭上眼趴在腿上哭泣。
再受一次,却没办法让一开始不要开始,反而一开始就把两个人都推进了痛苦中。也罢,或许短痛过后,陈靖祯会放下她。
天空一下子黑云滚滚,下起大雨,阴阴沉沉。
薛氏用帕子住嘴咳了两声,脸色微白,她走进屋后将大门关上,才来到薛慈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着薛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有了薛氏的拥抱,薛慈的心情很快平复,只是再次抬头看大门,心里面的痛分毫没有减少。
“阿慈,是因为不想嫁吗?”
薛慈本能的点头,“萍姨,我只想在陈家照顾你一辈子。可这一旦嫁出去往后还有谁能像阿慈这样贴心照顾你。我怎么能嫁得安心呢!”
“这话可不对,你长大了嫁人是迟早的事。我这个病央子又还能活几年呢?快别说傻话了,那张家二公子……”薛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刚才问了小鲜,她说在外头张家二公子的名声确实不好,阿慈,我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让你同意嫁过去。你放心吧,我会去找老爷,让他退了这门亲事,再让宋媒婆选个好的,能配得上我们家阿慈的。”
薛慈笑了笑,摇头,“萍姨,不用啦!”
正如薛慈想要知道薛氏心里打的主意一样,薛氏也想知道薛慈说过要反抗命运的决心有多大。她不反对薛慈为自己的人生作打算,只不过她自己心里的坎又能不能跨过去。
就像过去一样,薛慈总感觉能抓得住薛氏的想法,可是每一次觉得下一刻能够知道薛氏刻意隐藏的事情时,命运总是在这个时候转折。聪明的薛氏,用温和卑微的外表蒙蔽了所有的人。而对薛慈,她似乎不怕她知道。
这一次,她以婚姻为注,换来陈靖祯的表白,却换不来薛氏的维护。她到底在想什么?
临走前薛氏那一眼,薛慈分明看到了歉意。
大雨不断,天昏地暗,薛慈的房间渐渐失去光明。
小鲜急急跑来,说大少爷不见了薛氏急着要去找,让薛慈赶紧去劝劝。薛慈记得薛氏这会儿还咳着,哪里能去淋雨。
顾着薛氏的身体,薛慈好说歹说才劝住薛氏,把他按回床上。
“萍姨,我去找大少爷,我一定好好劝劝大少爷。”
薛慈离开偏院,回头看时就像看到了一个母亲站在门口守望。
“萍姨,……”薛慈欲言又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撑着伞走了。
前厅已经乱糟糟。袁氏本打算去看看儿了,没想到找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有看到人,问来问去得知门口守卫看到陈靖祯跑了出去,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袁氏心中暗不叫好,派人出去找可惜没找着。这会儿眼看着天都黑了,又下着大雨,可把袁氏急得不行。
薛慈问了刚刚从外边回来的檀香,檀香告诉她大少爷还是没找着。薛慈心头着急,可也无可奈何。
“檀香,大少爷是自己跑出去的,责任不在你,大奶奶顶多也只是说说几句,你别太难过。”薛慈让檀香去洗个热水澡,她自己一个人拐过前厅准备出门,没想到还是被陈玉芳发现了。
“说,你要干嘛去?”陈玉芳把双眼上下扫过薛慈,冷不丁的轻哼一声。这些天积攒的气还没对象发,她都忍受不住了,好不容易逮住薛慈,不得好好的泄泄火。
袁氏走过来,看到薛慈就有气,陈靖祯跑出去就是因为替她求情未果,她还真不知道薛慈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抓住陈靖祯的心。
“别告诉我你要去找大少爷?”
薛慈站在门口处低头回答:“我不一定能找得到大少你,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好一个多一人多一份力量,玉芳,你怎么不出去找一找?”袁氏盯紧薛慈,声音响亮听说陈玉的不是,其目的当然是抬举了薛慈的身分,好让薛慈明白她的宝贝儿子若不是高看了她这个下人,又怎么会去跟陈老爷子求情示果才会弄成这样。
陈玉芳不解其意,堵气道:“我又不是下人,况且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找得到。”随后,她瞪向薛慈,“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找我大哥去,找不到人你也别回来啦。”
薛慈没想到,陈玉芳不仅推她,还夺过她手里的雨伞扔出门外,指着她让她滚。
她十指紧握忍下这口气,在转过身后咬牙切齿。陈玉芳,我保证我所受的一切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跑出陈家大宅,薛慈转身躲在墙檐下,这么大的雨,她内伤未愈绝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至于陈靖祯,她会找到他的。
墙檐下躲不了多久,薛慈裙子已经全湿,她转跑到角门去躲雨,拍着身上的雨水深深吸气。说不担心不可能的,但她知道陈靖祯不会有事。
她坐在门坎上望着天,天马上就要全黑了,可是大雨还是不停,她怎么能赶在下天全黑之前把信报给袁氏呢?本来还有一把伞,却被陈玉芳抢了去故意要为难她。也罢,陈玉芳,你等着自食恶果吧。
打定主意,薛慈牙关一咬提着裙子跑进雨里,直奔县衙门。
县衙在南街,面陈家在北街,这一路还是有些距离,街薛慈跑到县衙时早已全身淋个透,额前的头发贴在脸上,雨水顺着脸往下流。
拍开县衙大门,提刀守卫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要来避雨,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两位大哥,请问你们家小姐是不是救了个人?”
“关你什么事?”
“官大哥,我听说救回来的是陈家的大少爷,我叫薛慈,是陈家的人,老爷要我出来找大少爷。如果你们家小姐救的人真是我们家的大少爷,我想去看看他。”
两名守卫一听陈家,明显态度好了很多,不过称要先去通报,薛慈谢过之后只好原地等候。好在那人很快回来,说大小姐让她进去。
县令大人文超的独生女儿文秀敏,下午逛街时下起大雨,在酒馆门口避雨时遇到醉酒的陈靖祯,当时陈靖祯因未带银子被不识他身份的店小二赶出酒馆。文秀敏见陈请祯可怜,把她带回家中,才被下人认出他就是陈家的大少爷陈靖祯。
看到躺在床上连睡觉都皱着眉头的陈请祯,薛慈看了一眼文秀敏道了声谢。
文秀敏看她穿的衣服,自然不会是陈家的小姐,自然而然把她当成了陈家的下人。
“你家大少爷淋了雨,被寒气侵身,已经着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下人去煎药。待喝了药我再找辆马车送你们回去。”
“薛慈替大少爷谢过小姐救命之恩。”
看薛慈也淋了一身湿,瑟瑟发抖,文秀敏让人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待药煎好,薛慈一口一口喂药。陈靖祯未醒,满脸通红,一探额头竟烧得厉害。
吓坏了薛慈,不敢耽误半刻,跑回家报信。这一路的跑,结果又淋了一身的湿。加上她身体本就没有复原,这一折腾,咬着牙报完信人也昏了过去。
袁氏着急得不得了,嚷着要去看儿子,陈老爷子拉住她让她在家里等着,他带着管家冒着雨直奔县衙。
大家的关注点只有陈靖祯,忽略了报信的薛慈。
薛氏和檀香把浑身湿透的薛慈扶回房,檀香给薛慈换了身干净的衣肥,看她脸色双唇发白,主动出府去请大夫,此时天已黑,薛氏忧心,但此刻宅子里能依靠的也只有这几个平时对薛慈好的下人。
吩咐小鲜去煮点姜汤,薛氏时不时看向门口盼着大夫赶紧来,薛慈身体未好又淋了大雨,结果可想而知。
当檀香请来大夫时,已经去了半个时辰。雨大太路又滑,大夫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檀香扶着大夫一瘸一拐的坚持走到陈宅,这才替薛慈看上了病。
“二奶奶,姑娘的情况不太好,先前就受了内伤,这会儿又淋了大雨寒气已经入侵五脏六府,而且已有发烧的迹象,很有可能是要落下病根的,这几天务必小心照顾。”
大夫这话把檀香和小鲜都说哭啦,薛氏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小鲜赶紧倒了热水给薛氏,这才缓过来。
“大夫,阿慈还很年轻,她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请你用最好的药,尽最大的努力,别让她落下什么病根,别让她像我一样。”
“二奶奶,您放心吧,这个您不肖吩咐我自然会做好。我先开方子,待会儿还是得让人跟我回去抓药,早些煎了给姑娘服下。”
大夫转身跛着脚走到桌子旁坐下,刷刷刷写下一副药方交给薛氏。薛氏把药方交给檀香,可天已经黑了,檀香一个人出门她实在不放心。
恰好得到消息的苏秀过来,苏秀二话不说陪檀一起扶着大夫离开。
望着门外没完没了的大雨,薛氏紧皱的眉头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气轻道:“袁素云啊袁素云,但愿将来有一天你别在我面前说后悔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