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慈低头,看到陈靖祯紧握住自己的手,她觉得孤独怕什么,难的是两个人在一起面临的种种,诛如她的利用,他的反抗,她的手段,他的坚持。
“如果我们在一起,需要经历无数的磨难,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要。”
“如果我们在一起,除了磨难还有无数的利用,背叛,伤害,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要。”
“将来有一天,陈家要是因为我们为了要在一起而出了任何意外,你也不后悔跟我在一起吗?”
“不后悔。我相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不论陈家遇到什么麻烦,我们都能熬过去。”
“可要是熬不过去呢?我是说我们的感情熬不过去呢,你会恨我,会怪我,会后悔你今日所做承诺的每一句话,和所做的这个决定。”
一字一句,眼泪横飞,却又心坚如石,无法移动。
“我为什么要后悔?”陈靖祯目光依旧坚定,虽然薛慈还没有答应,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一个模糊的答案在渐渐变得透明。
薛慈心中激动,张嘴说不出话却是吸了一口冷气,引得一阵阵咳,陈靖祯抱着她替她顺后背,安慰她关心她,她趴在他的肩头已经全身无力。
缓过来时,她睁开双眼无力的喘息,脑海里全是他刚才说不会后悔的决定。
老天爷,他是她最不想不愿伤害的人,以为这一世逃得了这份爱,将来就算他知道了她对陈家所做的一切,亦会毫不犹豫的恨她怪她。她宁愿这样,也不原意他们走在一起,而将来待一切发生后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大少爷,我……”
“阿慈,叫我的名字。”
薛慈滞了一口气,轻轻的吐出,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终于叫出了陈靖祯的名字。可把陈靖祯乐得傻笑。
“阿慈,以后你都叫我的名字,我不做你的大少爷,我也不要你做我的仆人。等说服我爹娘以后我就娶你,我要你做我陈靖祯的妻子,一辈子不分开。”
多么美好的承诺,差点让薛慈忘记了仇恨。然而理智并没有失去,他的话再好听再真诚,她都无法忘记自己过去所受的屈辱,甚至是失去了性命。陈家的人欠她的,她不能认命。
“靖祯,我已经答应了嫁给张家二公子,这件事情已经定了。你现在要我答应你,那这件事情又要怎么处理呢?大奶奶和老爷都不会同意的,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又提出不嫁,他们会怎么看我,而我似乎也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
“不是有我吗?你放心,我去跟我爹娘说清楚我要娶你,只要我们坚持,我相信他们不敢再逼你。”
“不行。”薛慈立刻否定,“你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大小姐和申少爷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上次又生了那样的意外,大奶奶和老爷一定都还在气头上,再有这几天发生的种种,都让大家心情不好,你在这个时候去说出来,你觉得大奶奶和老爷会答应吗?而且我现在生着病,我不想再被人当作笑话。”
陈靖祯已经见不得薛慈的眼泪,马上答应薛慈暂时不提这事。可他也不傻,他还没有得到薛慈的肯定,再次追问,薛慈已有答案。
“想让我答应你,那么你必须先答应我,这件事情都听我的,时机不成熟或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随便把这件事情跟你爹娘说。”
“好。我答应你。这件事情暂时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陈前祯松了一口气,轻轻擦掉薛慈的眼睛,高兴的笑了。“阿慈,我向你保证,不论有多少人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只要你跟我站在一起,我就能有满满的力量坚持到底。”
他是想告诉她,她就是他的力量来源,为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值得吗?薛慈好想问他。她不会让陈家害过她的人好过,而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
“阿慈,谢谢你!我就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我。我还特意挑了礼物,你看。”陈靖祯从怀里取出一个小不的布包,打开来上薛慈吓了一跳。
“大……靖祯,这是什么?”
陈前祯笑温柔的笑着,道:“这是我在金铺里挑的,店老板说这是从一位朋友手中转手过来的,听他的朋友说这东西叫戒子,来源于一位洋人商人。它的意义代表的就是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的见证,还说只要两个人都戴着就能一辈子在一起。阿慈,我把其中一个送给你,当作我们的订情信物。”
“订情信物?”薛慈简直不敢相信,原来陈靖祯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的心里笃定了她心里有他。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一直都是那么自信。
“阿慈,我给你戴上。”陈靖祯拿起小的那枚戒子,微笑着把它载到薛慈的无名指上。店老板告诉他,戴在无名指上代表两个人的心已经在一起了。
这一刻薛慈激动得哭了。她没想到陈靖祯对自己的爱那么深。
陈靖祯,我该怎么办?薛慈咬着下唇直摇头,就像看到了将来有一天陈靖祯对自己的失望和痛骂,然后狠狠的给她一巴掌,怪她心狠手辣。
尽管如此,她也只能提醒自己不要提前考虑后果,就算后果很严重她也不要再考虑了,只要在这个过程中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她达到目的后他仍不知,那么就让这个秘密隐藏一辈子吧。
陈前祯并没有告诉薛慈文秀敏的事情,这事是第二天苏秀给她送药时告诉她的。不过苏秀就算不说她也知道。
苏秀离开之际问起薛慈是事真如下人传的那样,她和陈靖祯相互喜欢。薛慈一口否定,苏秀安慰她别想太多,让她安安心心的把身体养好。
晚饭是陈靖祯特意交待檀香亲手做的,名义是给大少爷炖的补汤,可实际上端给了薛慈吃。薛慈在吃的时候薛氏就站在门外,檀香转述陈靖祯的话她都听到了,她面上没什么异样表情,最后默默离开。
晚上陈靖祯再次翻窗而入,对薛慈诉说相思。他仍然没有跟薛慈说起父母逼他和文秀敏成亲的事,薛慈也不问,只是享受和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几日休养,薛慈的身体逐渐恢复,无聊时做做绣活儿,给志君和如心都做好了衣服,之后无事想着不如给陈靖祯做一块绣帕,没选到合适的料子,她只好自己出去买。
陈靖祯喜欢白色,她特意挑了洁白无瑕的布料,量了一小块放进怀里。这是她的秘密,不想被人发现。她还特意去了陈家铺子,不过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走近。
然而,在她的周围,也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薛氏把做好的衣服仔细的看了又看,确定没问题后松了一口气,高兴的拿去找薛慈。不过薛慈不在房里。问起小鲜才得知薛慈出门了。
打量房间里一切简单而朴素的装饰,薛氏轻声叹息,看到床上叠放整齐的新衣服,她坐到床边仔细打量,心里也替薛慈高兴。
“这荷花绣得栩栩如生,已胜过我的手艺,阿慈啊,你果然是个天生聪明的人。只不过你对大家都这么好,却从来得不到你想要的。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勇敢一点,抓住了,死也别放手。只要你不放手,我倒要看看谁敢再把你往死里逼。”
薛氏把衣服放回原处,连同自己给薛慈做好的衣服也放在一旁,满意的离开。
陈家的后院往西走,有一个不太大的院子,那里面的景致与外面不同,只种了一个品种的花,而且只在春天的时候开放。左边是个秋千,木架子上都是被岁月磨光的痕迹。整个院子看不出有多高雅,但每一处无不透露着朴实和简约。
这里就是当年陈家三奶奶赵姨娘的住处,她走了以后只剩下一双儿女住在这里。
薛氏凝望着那几个阶梯,当年就是在这里,她正扶着赵姨娘回房时赵姨娘突然流血早产,吓得她不知所措,之后袁氏怪她故意为之,还不让她去看赵姨娘,而赵姨娘生下女儿后一直身体虚弱,直到永远闭上双眼的前一刻,陈老爷才让薛氏见她最后一面。也是这最后一面,赵姨娘把一双儿女托付给了她。
“妹妹,往事虽已远去,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便心痛难平。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安息,而我唯一能给你交待的是志君和如心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以前我不敢想能不能再为你做点什么,今天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帮帮阿慈,帮帮这个苦命的阿慈,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薛氏闭上眼时泪水流下,看不到她眼底的表情,不过从她脸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悲伤和痛苦。
下午的太阳穿透厚厚的云层,虽少了几分炎热,但长时间下来也让人难受,可是薛氏竟然站了一个下午。
待回到偏院,发现薛慈仍未归,问小鲜时小鲜也不知。不过看着时间还不算晚,想着或许薛慈想要玩一玩,她便也放心的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