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 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仍然想要亲耳听到对方说出口。不畏惧残忍的事实彻底打碎那颤颤微微的坚持。
陈靖祯离开偏院,神情麻木的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一夜不眠。
回不去了!
薛慈亲口告诉他。
从小到大的情份, 败给了现实的残酷。假若没有伤害, 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吗?
而今, 揭开一切, 到底是薛慈的过分报复,还是陈家应有的报应?
陈靖祯没有办法去追究一个结果。不过,他对薛慈的行为感到失望。不论如何, 薛慈在陈家长大,就算他的母亲和妹妹对她们母女不好, 但他和他爹, 从来没有把她们当外人。
薛慈回到陈家, 这事很快传出去,至于袁氏给薛氏认错那一段, 倒是没有被外传。
隔天,陈玉芳又亲自去了县衙,将事情告诉了文秀敏。
眼见和陈前祯的事情可以从头开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薛慈又出现, 直接搅了他们的事情。
文秀敏恨得牙痒痒, 不过她亦没有办法。这一年来, 和陈靖祯相处下来, 她太清楚陈靖祯的脾性。
“文姐姐, 你不会要放弃了吧?”
给薛氏磕头认错,陈玉芳心中对薛慈母女的恨已经达到巅峰,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除掉薛慈。
文秀敏思索片刻,“薛慈如今有靠山,我们动不了。”
“要说靠山,恐怕也只有申家。可是申家不照样要依靠陈家。至于姓韩的,一个外来的商户,难道你爹没有办法吗?”
“你说得轻巧。”文秀敏白了她一眼。“申家虽然要靠着陈家,但十几年的根基可不是白混的。一年前我爹让人查申家仓库,到后来还不是被申正鸿摆平了。姓韩的嘛,你就更别打他主意了。如今梅县……”她双眼一亮,改口道:“我想到了。去年是搜仓库,今天,干脆我们这样!”
薛慈这几日待在薛氏身边,要么陪薛氏逛逛街,生意上的檀香在帮手,加上有韩少鸣和申正鸿,她便也乐得清闲。
自薛氏口中得知,陈志君和陈如心月前回了外婆家,原因是老祖宗病故。
听说袁氏病了,陈老爷也整日不出房门,倒是陈靖祯,和韩少鸣谈合作的事。
隔天夜里,薛慈租来的仓库着火,不过救火及时,没有丝毫损失。还把纵火的人抓住。于是,一则消息传出。
“县官女联合陈家大小姐,买凶纵火。”
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但传遍大街小巷,一时间梅县父母官的名声臭名远扬。
文秀敏和陈玉芳抵死不认,最后薛慈出面僻谣,称并没有抓到纵火的凶手,也根本不会怀疑文秀敏和陈玉芳。
文秀敏当场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的答案写得很清楚。她知道,她输了。
事后,陈玉芳冲进偏院找薛慈,什么恶毒的话都说了,甚至让他们母女滚出陈家。
薛慈却是笑对,任陈玉芳说得昏天间地,之后叫小鲜送客。
客!陈玉芳气得吐血,但薛慈转身就走,她说再多也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薛慈从申家租来一间不用的仓库,薛氏绣坊正式成立。
自此,薛老板的名声越来越响。
让薛慈最高兴的,还是陈志君兄妹的回归,兄妹俩一直在薛慈的保护中成长,对她的感情胜过任何一人。
薛慈不让他们闲着,让陈如心跟着檀香管理绣坊,陈志君则跟着她与人谈生意。对此事,陈家不多言,也无法多言。
偏院喜事多,也变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陈靖祯很少回家,有时候整天吃在铺子睡在铺子,刻意不和薛慈碰面。
傍晚,东湖边上,申正鸿和薛慈划着小船在菏花林里,尽情的享受傍晚的美好时光。
东湖,有太多的回忆。
“阿慈,现在绣坊的事已经稳定,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薛慈随手摘了一朵荷花拿在手里把玩,想了想回道:“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就这么经营下去。”
咳咳——
申正鸿干咳两声,移开目光。
薛慈看他一眼,笑了笑。“莫非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有!”
“什么?”
“那什么,你不能一直住在陈家吧,怎么说那也是陈家,而你姓薛。”
薛慈故意曲解,“你的意思我明白啦。好吧,明天我让志君给我找房子,我要买个大宅院,鸡鸭鱼统统都要养,最好在后院再建一个池墉,全部用东湖的水,再种东湖的荷花。……”
“喂,大宅院你不用操心,我老申家有的事。只要你点个头,便水到渠成。”
薛慈看着申正鸿,明白他的意思。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而是将手中的荷花扔到他手上,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补了一脚。
扑通——
申正鸿跌入湖中。
“小样,就你还想找打我的主意?”
“小样,你别得意。”申正鸿哭笑不得,恶作剧的摇晃着小船,薛慈没站稳,跌入湖中,落在申正鸿的怀里。
“放开我,我不会游泳!”
申正鸿哈哈大笑,抱紧薛慈。
“再放开你我这辈子就得蠢死。”
薛慈红着脸挣扎,但却被申正鸿锁在怀里,四目相对,情有所依。
天快黑的时候,申正鸿背着薛慈从东湖回梅县,薛慈把他当成了坐骑,一口一个驾,一手一个巴掌,疼得申正鸿呲牙咧嘴。
但这不是痛苦,而是幸福。
舒服泡了个澡,薛慈来到薛氏房中,薛氏仍等着她吃晚饭。让薛慈没有想到的是,薛慈居然问起了她和陈靖祯的事。
“我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你们两个人……不过,若是可以,你一定要给他一个机会。”
薛慈心中犯嘀咕,似乎有个答案就摆在眼前,可是她怎么也看不透。
提起陈靖祯,她心里亦有些愧疚,过去没少利用他,伤害已经造成,这辈子都没法对他弥补。
晚饭后,陈老爷子突然让人来请薛氏过去,偏院里就剩下薛慈一人。忽然间,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总是出现一片火海。
“该不会是……”
她打开门,偏院一片宁静,她便打消了猜测。
连着几日,薛氏每晚都去陈老爷房里,也没做什么,就是侍候陈老爷洗睡,待上个把时辰便再回来。
薛慈白天忙了一整天,晚间早早睡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呛醒了。
睁开眼睛时,已陷入一片火海中。
大火,重生前的大火……
她震惊了,站在火海中,笑了。
她听到外面有大喊声,辩出了薛氏的声音,得知薛氏没事,她便放心了。毫不犹豫掀开床单,进入地道。
她有预感,也许今天晚上,就能知道薛氏心中的秘密。
偏院外面,已经乱成一片,家丁在拼命的救火,可火势太大,整个偏院都被淹没。
薛氏绝望的哭倒在地上,小鲜和如心死死的抱住她,如若不然她早已冲进火中。
病秧秧的袁氏和陈玉芳站在一起,瞪大眼睛看那片火海,一声不坑。
另一边,志君和陈老爷子着急让人救火的。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整个偏院已经看不到一点轮廓。更有啪啪断裂的声音传来,房屋倾倒,偏院覆没。
“阿慈,我可怜的女儿啊!”
小鲜将薛氏扶起,两人呆呆的看着那片大火,无可奈何。
“阿慈……”
陈靖祯跑来,看到偏院已经淹没在大火中,彻底震惊。
他根本不作考虑,直接冲过去。
“靖祯——”
薛氏和袁氏同时冲过去抓,但陈靖祯已经没入大火口。嘴里不停的喊着阿慈。
薛氏和袁氏瞪大双眼,对这一切已经无力挽回。
“袁素云!”薛氏侧过头,“你的目的达成了!阿慈没了。”
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薛氏全身发抖,差点摔倒。
“袁素云,你该死,你该死!”薛氏凄凄的笑,一把将袁氏推开。
袁氏摔在地上,冲着薛氏哭喊,“阿慈是没了,可是我儿也没了。薛萍,都是因为你们母女,我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让你们永坠地狱。”
陈老爷子顾不上她们,陈靖祯扑入火中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儿子。管家扶着他,拼命的让人去救陈
靖祯。可是下人们根本没法靠近。
火光照亮了夜空,照亮了整个梅县。
哈哈哈——
薛氏哭哭笑笑,坐到袁氏面前,双手紧紧揪着袁氏的衣领,陈玉芳想要阻止,被袁氏一脚踹开。
“你放开我,你们这对贱母女,是你们害死我的儿子。”
“你没有资格做靖祯的娘,你更不配做一个母亲。”薛氏恨得咬牙切齿,两个人相互掐着。
“你才是凶手。”袁氏怒红了眼。
薛氏发狂般凄笑,“袁素云,我要替赵氏报仇,哈哈,这些年来你做过恶梦吗?你安心过吗?除掉了赵氏,你安心过吗?”
袁氏傻眼,回忆一件久远的事情,却是笑了。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来翻旧帐?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无法挽回了。”
陈如心自然知道赵氏就是自己的娘亲,可是她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便追问薛氏,可薛氏处在巅狂的状态中,根本没有回答她。
“你承认就好。赵妹妹在天有灵,安息了。反正阿慈也没了,是你亲手放的火。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啊!”
薛氏抓紧袁氏的手,冷笑上前,“袁素云,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告诉你一个我藏了十九年的秘密。”
“贱人,松开你的手!”
薛氏不理会她,笑得更加凄厉。“那年冬日雪满天,有女薛慈落凡间。袁氏云,你想到了什么?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