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数十人护着两辆车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被公孙良紧急喊停。
众人都面露疑惑的看着他。
公孙良咳嗽一声,用无比威严和不容反驳的语气道:“就地休息,明日再赶路。”
众人都面露疑惑的互相看。
易苍生回头瞧了瞧,这离开泰安府衙虽说也有一段距离了,但是——好象再倒头走个十几步的路也就又回去了。那泰安知府脸上的黯然别意还挂在脸上瞧个清清楚楚呢,这就要休息了?
这男人的思维,竟似发神经一般不可想象!
诸葛风看了看十几步外的府衙,问:“我们就地休息?就在这府衙门口?”
公孙良显然是不想再理会任何人,当先拿出铺盖卷垫在地上,准备休息了。杀手楼的杀手们显然已经习惯了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他们低呼一声,分散开来,将落霞门众人护在中间,然后也都就一躺,准备休息了。
落霞五义互相瞅瞅,都是莫名其妙。杀手楼七刀之首凑上来低语道:“知道我们今夜启行的消息后,城门外现在最少有三路人马已经设伏了。如果我们就这样一路走过去,势必还未走出多远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
诸葛风嘟囔着:“那我们可以回府衙睡大觉啊,在这大街上晾着算咋回事呢?”
“笨蛋!”刁蛮儿扭了他一下:“回府衙岂不是告诉人家我们改变主意了。我们就地休息,作出一副既是休息,又随时可能出发的假象来,那敌人就无法猜测我们的真实目的,只能时刻紧张的留意着,而我们呢则放心的养精蓄锐,这在兵法上就叫、叫恩,说了你也不懂。”
易苍生此时明白过来,不禁暗暗佩服。不愧是杀手楼主啊,真够阴险奸诈的,这一招“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用的精妙无比恰到好处。
在论剑大会的范围内,各路好手还没有勇气公然犯难,那么自己等人在这种免费的庇佑下,安然的睡一晚好梦是毫无问题了,只可惜难为了那些守株待兔的敌人们,既不能撤离又不能松懈,一刻不停地留守着。一夜之后,他们的战斗力也大打折扣了吧。到时候谁是农夫谁是兔子就不一定了。
唉,自己也算饱读诗书遍览兵法,到现在才明白,实践出真知啊!自己一切都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境界呢。
虽然是睡觉,但是按照提前的策划好的,两个半死人身边是不能没有人贴身守护的。易苍生看了独孤丹蓝一眼,微微一笑,径自钻到独孤鹜的车厢里去了。那么,他去照顾独孤鹜,谁去照顾高处呢?
独孤丹蓝面色一红,低头想了想,便进到高处的车厢内。总不能勉强诸葛风那傻大个儿来照顾高处啊,他哪会照顾人呢,没准睡到半夜随便一滚动把高处压死都不知道呢。
独孤丹蓝钻到高处的车厢内,看到那张让人又爱很气的苍白的脸时,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这么久以来,这算是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了吧,命运可真会开玩笑呢?
这个家伙第一天来到小重山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模样啊,谁料的到竟是这么个坏蛋呢?若非从小就调皮捣蛋不干正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怎么也不能坏到现在这么登峰造极的程度吧!
自己第一天看到他和颜明玉睡在一起时还觉得好笑,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黑哪,真是笑话。现在才明白,只怕这个促狭鬼早就抱上了不怀好意的心呢。
后来七七私下里谈话的时候告诉了自己这小子巴巴的跑来落霞门献殷勤的真正原因。那个时刻自己满心里只有震撼。除了羞涩和甜蜜之外,更多的确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惆怅和慌张。
哪个女儿家不期待一份天赐良缘呢,哪个又不盼着心上人对自己专情不二呢?偏偏眼前这个人注定是个拴不牢的花花公子,那么自己的一份心意,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她温柔的将臻首埋在他的臂弯里,感受着那股难言的温暖。若是面前这个人此时是清醒着,有意识的该多好。就这么被他揽在怀里,美美的谁一觉,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就这样吧,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每个人的幸福注定是不一样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诸葛风是被身边嘈杂的议论声吵醒的。一大群泰安百姓将这伙在大街上睡的奇形怪状的人围了好几圈,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停——
“我说大妹子,你说这些人是干什么呢啊?说是要饭的花子吧,一个个穿得这么板正;说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呢,又一个个这么横七竖八地躺在大街上”
“依我看哪——我还真没看出来!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驾——驾——,哎我说前边怎么交通堵塞现象这么严重啊,赶快让路哪”
易苍生等人此时都醒了过来,负责警戒工作的杀手们也睡眼惺忪的站起来伸开懒腰。
杀手楼主“生死轼魂”公孙良早就睡足了,正坐在高处的车厢前悠闲地磕牙。他趁人没注意望车厢里扒了一眼,发现高处和独孤丹蓝都衣衫完整,暗暗叹了口气,很失望的样子。
眼看着再不起身让路就要惊动府衙了——虽然府衙早就知道了,是以根本没派出兵丁来维持秩序。公孙良冲那帮杀手点点头,那些黑衣人一个个会意之下将众人都叫醒集合,然后整理一番之后正式开始继续踏上昨日的旧路。
经过了一夜休整,一行人显然精气十足,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泰安城外进发,这一次论剑之行到此也暂时划上了不完美的句号。
刚刚步出论剑大会的监管范围没几步,草丛里树木后就汹涌地跳出一大批人来。从他们有些虚浮的脚步和非常通红的眼睛里,就不难看出,这些人正是那些准备守株待兔却被人当成了兔子的人。
当前一人霸气十足地抽出宝刀,恶狠狠地向易苍生等人挥了挥,正要发话,忍不住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打个呵欠似乎也没有什么,但是此时此地却非常不合时宜。同他一样蹲守了整夜的人们本来就是强忍着,此时一看有人开了头,立刻条件反射一般都开始流下眼泪打起呵欠来。一时间呵欠连天,伴随着打喷嚏流鼻涕,这伙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刚才冲出来的那种凶巴巴的气势。
刁蛮儿看得有些目瞪口呆时,就听杀手楼主一声“杀!”字出口,五十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身手利落地向那伙人冲杀过去。
呵欠打到一半怎么也停不下来的首领人物立刻有些慌神:“等等——我们还没抱名号呢我们是行辕门的好汉阿嚏——你们是不是先等一下再动手?”
此情此景下,决计没有人在意他的建议。难道等你们也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咱们再公平切磋?别傻了这可不是天榜擂的时候了
紧接着,一场蓄谋已久的截杀立刻变成了另一场惊慌失措的屠宰。七刀八剑十三叉挟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毫不犹豫的冲杀进人群,肆意斩切,一招招一式式皆狠毒凶辣,毫不留情。
被懵然冲击的众刺客们在这一批职业杀手面前忽然变的脆弱如小孩子,他们无力的支撑着疲惫的身子,越打越慌乱,越打越心惊胆寒。原本排的很整齐的用来致敌的阵形早被冲的七零八落,一个个负责指挥的小头目在自身被压制的死死的情况下,根本就分不出来顾及别人的死活。
一个苦苦支撑的人不经意瞥见他们的大头领忽然被一个黑塔般的大汉生撕成了两半,立刻惨嚎一声口吐白沫倒了下去,把正在和他厮杀的杀手弄糊涂了——什么时候开始我可以把人吓死了?
余下的正在拼命抵抗的早没了士气的人被这一声惨嚎叫的丧了胆,再也不顾及这一次的任务目的,疯了一般四处逃散开去,只恨爹娘没给生四条腿!
行辕门上百人对落霞门守株待兔的一次截杀,在苦守了一夜之后遭遇到正主儿之后一柱香的时间里以惨败而告终。
虽然只是干掉了一批纷乱的乌合之众,但是当杀手楼主公孙良在检查完人数发现自己这方面的人毫发无伤之后,还是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
若是一路走来,都是这么无组织无纪律无谋略的无胆匪类,那多好啊!
这一次的胜利在接下来的漫长的行程里无疑是不足道的,但是它真正激起了这一行人的勇猛之心。剩下的路或者艰难,但是既然已经开始了,那么,就坚定而无畏的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