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笼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薄雾,如同人的心,越想看清却越走不出迷障,明明亲近的两个人如隔千山。
房里烛火通明,陆游拿着一盘棋,走了过来,“天色尚早,我们杀几盘吧。”
我脱了鞋子,褪了外衣,摇摇头,望了他一眼,“我困了,先睡了,你还是把书温一遍,马上又该科举了,莫误了前程。”
“是不是娘又对你说了什么?这几天你一直对我冷冷的,以前我们不是经常……”
我坐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以前是我不懂夫妻相处之道,一直以为两个人只要琴瑟和鸣就足够了,可我忘了这是一个家,还有一群人盯着我这个少夫人。”
陆游听到我的话,明显有些不可置信,因为从前的唐婉只会与他花前月下,其他庶物一概不管,有他娘在,也轮不到唐婉来插手,她突然转变了性子,倒让陆游措手不及。
“那你先睡吧,我问一遍书,就来陪你。”
陆游放下棋盘,走到书桌旁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来翻去,却无心看下去。
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他忍不住了,往里屋走去,脱去外袍,走到床前,那人已经睡着了,还好她睡在了里侧,还是给自己留了位置。他毫不犹豫的躺了上去。
看着里面人的睡颜,他忍不住心底的躁动,他喜欢她,喜欢与她探讨诗词,与她赌书泼茶,可最近不知怎么了,她突然有了要远离他的念想。
她要离开他,不行,绝对不行,越想陆游越生气,她是自己的,纵使母亲百般为难,可自己对她宠爱有加啊,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陆游的气息有了变化,他起身吻了唐婉的额头,一路往下,睡梦中的唐婉感觉有些不对,有种痒痒的感觉在脸上,于是她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陆游不安分的手和带着情欲的眼睛,我顺手推开了陆游。
陆游不甘心,准备继续,我伸手隔开了他的吻,“我真的累了,身体不舒服,别闹了行吗?”
他看我恼了,立马态度温和下来,“婉儿,别生气了好吗?我们是夫妻,明天我会跟娘说别为难你了。”
我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我背对着他,我不知道该和他如何相处下去,思绪混乱,也更浓了,我终于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出了鱼白,天亮了,我也该去请安了,身边的他还在沉睡,我悄悄起床梳洗,尽管已经很小声了,却还是惊动了他。
他睁开惺忪的眼看到我已经穿戴整齐问“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再陪我躺会吧!”
我一边整理衣襟一边回头露出曾经对他的温柔回道“天色不早了,赶快起床吧,你好好读书才是正道,我去给娘请安。”
说完我没等他回神就出去了,一路上有丫鬟在洒扫,见了我都呼一声少夫人,便不再言语。而我身边却没了大丫鬟。我疾步走去正厅,陆母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我便上去请了安,等她训话。
记得刚嫁进陆府的时候,陆母对我还是不错的,平时都是和颜悦色的和我说话,希望我和陆游可以和和美美过日子,顺便再帮她添一个大孙子,可是世事难料,嫁进陆府三年,我体弱,没能怀上一儿半女,陆游更是与我日日花前月下,不知进取,由此也惹恼了当家主母我的婆婆李氏。
我回想着从前,听着她的训斥“你说说你,嫁进我们陆家三年了,也没给我添个孙子,还有游儿一天到晚和你在一起厮混,哪里有读书人的样子,作为妻子,你也不知劝劝他?”
我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听得她说完了。委屈的说道“娘,我已经劝相公了,他这几天很努力再读书,我也没去打扰他。”
陆母不相信看着我“真的?你不是又在哄我呢吧?”
“您不相信,一会儿他过来你问问他。”
陆府的早饭还是挺丰盛的,老爷子陆宰也在席上,食不言寝不语,今天却是破了例。
“游儿,我听婉儿说你这几天读书颇为用功,也要注意身体,来多吃点。”
“娘,我知道以前有些荒废了,可你也不要再怪婉儿,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新婚三年,一时没把持住,是我意志不坚。”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我何曾为难过婉儿,谁在那里嚼舌根子?”说着眼睛瞟向了我。
我不得已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娘,不是我,儿媳没有对相公说什么。”
“你还敢狡辩,自从你嫁进我陆府,我没亏待过你吧,把你那亲身女儿看待,到头来,还是我欺负你,真真是气煞我也!”
“娘,你别生气,真的不是婉儿说的,是我自以为是,娘,来喝完粥,消消火,别和儿子一般见识。”陆游盛了一碗粥递给陆母。
陆母伸手接过直接把碗扔在桌子上,“还有没有规矩了,媳妇站在一边让自己男人动手伺候。”
我刚准备伸手,只听陆父一声“好了,大清早吃个饭闹什么闹,都消停点儿,是想所有人看笑话吗?”屋外的丫鬟奴仆在听到争吵声早就围了过来。陆母一看,大声呵斥“都散了,不干活,在这里干什么,月钱不想要了?”一时间家丁奴仆都走的干干净净。
这一顿早饭就在这争吵中散了,我百无聊赖的在园子里散步,看到一个小丫鬟在洒水,回想以前我出嫁,母亲也是给过我一个陪嫁丫鬟的,可是进了陆府没多久,随着陆母对我态度的变化,她就找了个理由将我的丫鬟打发了出去,从此我便再没有要过丫鬟。
转身回去,看到陆游来寻我,其实我还是有点开心的,他拉起我的手说“今天你受委屈了,娘说话重了点,我知道娘是再怪我整天和你在一起,忽略了她,要不我们要个孩子吧,这样她就不会整天盯你错处了。”
“你也觉得我有过错吗?哦,是的,我有过错,我不该整天缠着你,至于孩子,你以为我不想要吗?我从小身子弱,不易有孕,我能怎么办?”
“不着急慢慢来,等你身子调养好了再说,实在不行我就纳个妾,有孩子了,记你名下你来养,我也会努力考功名的。”他抓着我手哄道。
我甩开了他的手,嘱咐他努力读书,独自回到房里,其实他也介意我没有孩子吧。是啊陆府怎么能没有嫡子呢,我果然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在他心里即使我再重要却也不及一个孩子重要,不过也是,我总不能让陆家断了香火吧,随他去吧,我这样想着,可还有些不痛快,他的真心有多重,他从不敢违抗他娘的命令,就算是我受了委屈,他依然只是来哄我,却不敢当着他娘的面为我说一句公道话。
他对我也许有真心,却不及他母亲的三言两语吧,我看透了也认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