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所谓的暮暮朝朝,不过是庸人自扰。一切明了之后,再没有那遮住眼睛的浮云。

我每天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定时请安,督促陆游读书,还有就是远离他,远到他看不见我的地方。府里的事情一切由陆母打理,也没有我插手的机会,我仅限于管好自己院子的丫头,好在这些丫头们也知分寸。

今天早起了几分,在院子里采了些带露水的花儿,本想着泡盏茶,给陆游端过去,可是刚回去,就不见他的身影,也许已经起身了吧,我去了他的书房,也不没有他的踪迹,我招了小厮过来,一问才知他一早便出门了。

百无聊赖的我拿起我们曾经一起读过的诗词看了起来。迷迷糊糊却睡了过去,也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吧。

等我醒来时感觉头昏脑胀,不应该呀,我这是怎么了,紧接着又咳嗽了两声。我在心里哀嚎,唉,不会又生病了吧,我这身子是越发不行了。

于是我打发了丫头去帮我找来经常为我看诊的大夫。在这期间我又开始发热。梦里迷迷糊糊的,似有一团云雾阻住了眼前的路,我跌跌撞撞,怎么也出不去。

大夫来了,身后还跟着陆游和陆母。诊了会儿脉,拿起笔写着方子,“陆少爷,陆夫人不用担心,少夫人不过是受了凉,加之少夫人本身体弱,才会一下子病倒了,我开服药吃过就好了。”

陆游松了口气,陆母看了看昏睡着的我问“大夫,你能不能看看我这媳妇到底还能不能有孩子,都三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眼里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大夫收好药箱“少夫人,本就体弱,如今也没调养,要想有孕,怕是有些困难,但也有机会,我医术低微,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

陆母听后彻底死心了,嘴里说着“有劳大夫了,我让小厮送你。”招了门房送大夫出门,顺道去取药。

陆母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着陆游焦急的深情“你也听见了吧,你这媳妇生不出孩子,也不能因为她,断了我陆家的香火!”

陆游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娘,如今婉儿还病着,让她听到了又该伤心了。”

“她不能生孩子,我还不能说了是吧,当时让你娶她,也是看在咱们两家门当户对,你们婚后相处也不错,可现在呢,自从你娶了她,你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娘了,你学会顶撞我了。”

“娘,好了好了,儿子知道错了,我也同婉儿提过了,实在没有孩子的话,我就纳个妾,孩子记在她名下。”

“我们陆家不能没有嫡子,以后的家业也不能让一个庶子继承啊。”

“娘,记在婉儿名下他不就是嫡子了吗!”

“那能一样吗?庶子终究是庶子。”

“好了,娘,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先让婉儿把病养好,以后我跟婉儿再商量。”

陆母一甩袖子,不甘心吧离开了。只剩陆游守着,看着床上的人脸色憔悴,他是心疼的。可现在他真是两难啊,一边是敬重的母亲,一边是心爱的妻子。显然母亲是想让他休妻再娶,可他舍不得婉儿。婉儿身子不好,注定不能和他有子嗣,可他也不能这一生都没孩子,连纳妾这个折中的办法都被母亲否决了,其实从那天他和婉儿提纳妾的事,婉儿也是有些排斥的,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婉儿,我该怎么办呢”他小声呢喃着,伸手轻轻抚了我脸,我能感觉到。

“少爷,药熬好了”

“哦,好,你放下,出去吧!”

丫头放下手中的药退了出去。

陆游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有点烫,算了,还是再放一放吧。于是放下手中的碗,又来到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是滚烫,于是起身自行去打了一盆水,为我擦拭额头,我感觉到有水从父母流了下来,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梦境。

梦里他温柔的对我笑,一转眼他却与别人大婚,与其它女子结发同床,我的心有点痛,他却视而不见。我一直知道他这一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子,我知道他有一个通房丫头,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我觉得他对我情深似海,一直没有说破,我知道我身体弱,孩子一事只能靠缘分,却没想到他同我提起纳妾,虽然这是迟早的事,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听到耳边有人叫我“婉儿,醒醒啊,睁开眼,把药喝了,身体好了,我陪你去买胭脂水粉,去看秋叶晚景。”

声音越来越近,我终于睁开眼,看着他一脸焦急,手里端着碗,拿着勺子往我嘴里喂着苦汤。我一口咽下,苦味瞬间蔓延至喉咙。我

皱起了眉,他将勺子放回碗里,拿起帕子为我擦拭嘴角,然后接着下一口,如此往复,直到药见了底,他才放下手中的碗问道“是不是很苦?我为你准备了蜜饯,拿给你压压苦味。”

他正准备起身,我拉住他的手“不苦,没关系,我经常生病,已经习惯了”心里却想的是药再苦也没有心里苦。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他要纳妾就纳吧,总不至于真的让他陆家断了香火,如此我也过意不去。

“相公,等我病好了,就给你纳房小妾吧,贵妾也行,既然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那么就让我来操持这件事吧。还有你的通房也不用藏着掖着,别委屈了她,都是女人,不容易。”

他听到我的话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听到通房,明显他开始不自在,你都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不说,我也不想追问”我点点头。

“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可以让娘去办。”

我自嘲的在心里笑了笑,看吧,其实他对我也并不是情深不渝,不是嘛,有哪个男人明知妻子不能生养,还从一而终,还不是子嗣最大。我与他能走到现在,不过是我们有着同样的乐趣,若我是小门小户的女子,爹娘没教过我读书识字,我恐怕在他心里如同稻草,弃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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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我头还有些晕,还想再睡会儿,我没什么大事儿,别误了你的正事儿!”我开口有些赶人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也没有回答我,目光掠过我不知在看什么。其实他是想留下的吧我想。

只是我们都默然了,最后他还是转身离去,我知道刚刚我的话已经让他的心里不平静了,我又何尝不是呢。即使心里痛着却依然要装作大度。瞧,我现在是多么虚伪,丝毫不像大家闺秀。我闭上眼,却再无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