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一紧,一双手环住我,特有的清凉透入我的皮肤,让我冷不妨清醒了许多,身子被扳过去,我撞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那似乎能将人吸入,从此万劫不复,苦海难渡,心不由得一颤,是什么时候,开始沉迷于这个男人的,在死灵中看到他的瞬间么?
“卉娘,我若不成仙,便无人渡你。”他沉声道,神情复杂莫测,似乎还带了一抹伤。
我不过是一株尸香魔芋,死时化回原形,并不需要什么渡与不渡的,一时语气更加冷,“鬼君不必寻借口,卉娘褔薄,但也算是安于天命,随意一抔黄土葬了便是。”
他将我拥入怀中,我有些许的失神,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我,但此刻的我,心却透凉到难以自持。
“我不会让你永远留在这里,卉娘。”他仿佛是在感慨,叹出的气息喷到我的颈上,痒到酥麻,颓靡到了极致。
而我能去何处?难不成他要违背投胎与转世规则,将我带入上界?
我卉娘纵横妖界百年,也与魔界和鬼界打过交道,到即将步入老年的今天,才想到人间未去,仙界未去,而那两处,才是真正体验生命万象,参透诸般乱结的好地方。
这不长不短的一生啊!心与过的男子,我一个也得不到,终究要一个个弃我而去。
兴许,不远的未来,他在仙界逍遥闲适,了无牵挂,而我不知在凡世度了多少个苦痛的轮回。
子懿的心跳沉稳缓滞,我平静却坚决推开他,“再过一二十年,卉娘与鬼君的模样便是两代人之隔,枯容由不得我,但确实不适合,免得让小弟们看了笑话。”
眼睛无比酸涩,我踏出他的房间,一步步走下楼梯,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唤,“卉娘。”像是哽了喉,欲言又止。
年华易逝,这五十年,作为尸香魔芋开得最盛最艳的时段,我一直在等。
最后的五十年,我会在回忆和绝望中逐渐老去。
今日晴芳好,按我的吩咐,小弟们在弄月楼顶上置了两张藤椅,一张红玉桌,我倚在椅上,一杯接一杯琼瑶,饮下,至于另一张藤椅么,谁来谁坐,谁有胆谁坐,我不去邀请谁。
兰痕步步生兰,不疾不徐地凌空而来,将刚刚坐下的冷桑一把提起,扔到一旁,勾着唇,矮身坐下,直瞅到我的心底,“卉娘,你又伤情了。”
冷桑挑衅又愤怒地扫了兰痕一眼,气哼哼地离开。
我懒懒一挥手,向后靠去,“妖君活了多少岁了?”
本寨主现在对年龄有些敏感,黑息寨那些小弟们,其实不少是千岁元老,只是法术不济,一直在底层受我呼来唤去。
兰痕一怔,望着我,“问这个做什么?”
我察觉到了蹊跷,“唔?不可以问么?”
兰痕慢条斯理地斟下一杯酒,“算来,我一百万岁了。”颇有些感慨。
决不像在开玩笑。
一百万岁……?除了远古之神,谁有能耐活到百万岁?为何兰痕会在下界为妖?不,为何他在下界为妖,却能活百万岁。
梦中,有少许梦见过兰痕,具体情节仍是记不清,只确定一个朦胧的事实,他是神,久远得记不住年龄的神,却拥有年轻俊朗的外貌,温润如玉,雅致中携两分妖娆。
这一百多来,我只梦见这两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