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也甭奉承我。原本只是想叫你过来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可是现在,却有另外一件事儿要说道说道了!”展母说着,脸上又恢复了凌厉的气势,指着乔然道,“你这丫头轻狂的很啊,竟然连我院子里的人都打了,难道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么!”
闻言,乔然立刻不服气道,“是小绿先动手打我,我才还手的。她还说,少夫人中午睡觉是欺负老夫人!老夫人,您是最心善不过的,又怎么会因为少夫人睡个午觉就觉得是少夫人欺负了您呢,对吧?我不过反驳了几句,她就动手打我了!结果少夫人出现,连问都未曾问,就先呵斥了我几句,然后小绿姑娘就走了。却不知,是在您这里恶人先告状来了,老夫人,您都不知道,平日里您的名声,都叫这些小蹄子们给败坏干净了!”
乔然虽生气,却不傻,她一句一句的说着展母心善,却叫展母没办法再下重口了,她当下就瞪了小绿一眼,道,“是你先动手打人的?”这连翘的院子里那么多人,若是小绿先动了手,倒真叫她不好处置乔然了!
小绿神情一滞,脑中转了几转,顿时跪下道,“老夫人,我也是气不过啊。这乔然嘴上伶俐的很,还说,还说我是奉了您的命,要爬上少爷的床的。我气不过,才动手了的!您听听,这丫头都说的是什么话!”
闻言,老夫人眼中顿时恼怒了起来,这虽然是实情,可还容不得一个丫头说三道四的!更何况,这暗地里做的事儿,怎么能叫明面儿上的人知道?
“乔然,你真说过这种话么?”
见老夫人神色都难看了起来,乔然顿时摇头道,“老夫人,我可没说是您指使的!您不知道,这小绿平常总是在少爷面前晃来晃去的,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吵架的时候肯定都口无遮拦啊,我说话是重了一点,但是绝对不会污蔑老夫人您的!”
乔然一面说,一面又愤愤的看着小绿,道,“你怎么说我都可以,可是你居然连累上老夫人。她老人家的好名声,都快叫你给败光了呢!改日里等少爷回来,再从下人嘴里知道这事儿,说不定又会误会老夫人了。你的心怎么就那么毒呢,非得让少爷跟老夫人离心了你才好受么!”
乔然这么一说,老夫人的心里顿时转过弯弯绕绕的心思。今儿这事儿本来就是她想要故意使唤连翘,后来丫鬟的纷争原本也与她无关。如今事情真相大白,看小绿的脸色,当时必定也没说什么好话。她身边的丫鬟不占理儿,到时候展长青知道此事了,怕是又得过来跟自己闹一场。
一想到展长青先前说的话,老夫人顿时在心中权衡完,“行了,你们这群丫头,天天都不会省心些么!小绿,你给我回去思过去!还有你,乔然,你家夫人大着肚子,你还搬弄是非,回头她出了事情,唯你是问!”
眼见着小绿不甘不愿的出去,连翘这才起身,道,“娘别为了一个下人气着自己个儿,时辰也不早了,媳妇伺候您安置吧?”
老夫人被丫鬟下了台面,偏又不能发泄,此时怎么看连翘怎么都不舒服,顿时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累了,我这边丫鬟伺候就行了。你回去吧
。”
连翘闻言,自然也落得清闲,于是请安道,“既然如此,那媳妇就先走了,娘早先休息。”说完,便带着乔然离开了。
小青看着连翘离开,顿时低声道,“老夫人,方才明明可以处置少夫人的,您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自然说话无所顾忌。
展母回眸看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我原本就不打算处置她,只想要收拾她身边的丫鬟罢了!可如今小绿这个蠢货把事情办砸了,我若是再纠缠下去,叫东院的那位知道了,咱们展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展母心中着实有顾忌,自从展长青出征之后,这宫里便派下来一个嬷嬷,说是照顾连翘的。那嬷嬷原本是靖王府的,与连翘相熟,每日都要去连翘房里坐上几个时辰的。若是自己太明目张胆的欺负这个媳妇,那嬷嬷定然是会原原本本的告状的!她虽然不待见媳妇,可也没有到彻底糊涂的份上呢。因此,这口气只能自己吞下去了。
只是她到底不甘心,又道,“你们都急什么,这日子还长着呢。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个鬼门关,她现在得意,能不能闯过去这一关还未可知呢!”说着,展母心中顿时像打开了一扇天窗一般,霎时亮光一现,脑海中也起了新的念头。
七月初,大军回转京师,独独留下重伤行动不便的展长青及五百守卫。
得知这个消息之时,百里清如正在窗边练字。待得暗卫念完手中的信条,百里清如手中的毛笔霎时在空中一顿。只见一滴浓稠至极的墨汁低落下来,在上好的宣纸上晕开了一大片,生生的将那个字毁掉了。
“你速速传信下去,派人到京中展府去打探情况,将展夫人的消息事无巨细全部汇报来!”百里清如心中没来由的一慌,顿时吩咐道。
暗卫得了令,忙忙的下去,房内,便又只剩下了百里清如一人。
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便是隔着宽大的纱衣,也能依稀看到微微隆起的小腹。百里清如轻轻摸了摸肚子,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慌乱,脑子却不由自主的飞快运转起来。连翘如今也快到生产的时候了,正是要小心护着的时候。照理说,展长青这事儿,应该瞒着她才是。可是,当初看她那个婆婆却不是好相与的,若是刻意刺激她,难保连翘一个激动,不会出什么意外!
念着,百里清如的心中越发的慌了起来,一个人在房中踱来踱去,时时看着房中的滴漏,只恨时间太慢,这京中消息还不曾传来。
到了黄昏时分,终于有一只乳白色的信鸽停留在窗台,歪着小脑袋,睁着一双黑豆一般的小眼睛将她来望。
百里清如心中一喜,忙忙的走过去,将信鸽腿上的信纸解了下来,待得看完其中的内容之后,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好在祁承璟心思细,派去展府传旨的公公又是个机警的。当着连翘的面儿,直说展长青处理军中事物,所以不曾回转。待得连翘离开,跟展母私下说话时,方才告知了展长青受伤一事。是以,连翘此时还被蒙在鼓里。
百里清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知道连翘无事,她心中才
安稳一些。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预感,似乎有人会出事。
信纸上所言的确没错,可那前去打探消息的暗卫却不知道,他离开之后没多久,展府便出了一件大事。
日月流转,星辰闪耀。宝石蓝的天幕上,渐渐点起了一盏盏的星子,围在那弯弯的月儿旁边。今夜无风,倒是个难得的凉快日子。
连翘坐在院子的葡萄花架下,微微的眯了眯眼,望着夜色。长青走了有月余了,本来以为今儿个班师回朝,他也能回来了。可圣上来的旨意里,却说他要留下来安置流民,是以还要再过段时间。
这话倒是说的滴水不漏,可不知道为何,连翘就是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不安稳。前几日,她做梦就梦到长青在战场上被敌人一刀砍下了头颅,醒来之后抱着被子哭了半日。今日那太监来的时候,虽然说话极为妥帖,可是,她却没有错过那太监眼中的一抹同情。
他为何要同情自己呢?
眼前忽然飘过一抹黑影,连翘猛然睁开眼,却见乔然拿着披风站在自己身边,正弯下腰,将披风盖到自己的身上。
“夫人,您也当心些,虽说是盛夏的天,可夜里到底是凉的,若是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乔然一面说着,一面将衣服在她身上盖好,一面蹲在她的腿边,替她揉着发胀的双腿。
眼见着肚子跟球似的越来越鼓,连翘的腿也肿的有些不像话了,略微行动的多一些,就会涨的难受。
听到乔然这般说,连翘顿时笑道,“看你说的,哪就那么娇气了?若说起来金贵,还要属我家小姐,可是她行事作风却比男人还要雷厉果决。有她那样的榜样,我又如何能让自己弱了呢。”想起百里清如,连翘的眼不由得有些湿润,却仍旧露出一抹笑意,强撑着不叫自己哭出来。
当日听闻百里清如的死讯,连翘便如发疯一般的要出城,展长青劝了许久,到底是拗不过爱妻,只得带了她去驿站。连翘站在一片残垣断壁之前默默的流了半日的泪,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回家之后,她便供了百里清如的牌位,从此之后早晚香火、时时贡品,从不间断,可却再也只口不提百里清如。
乔然只见过百里清如几面,对她并不熟悉。可听连翘说多了,也不由得对这个女子心向往之。如今见连翘勾起伤心事,顿时勉强做了一副笑容,道,“夫人,这夜黑风大的,要不然,咱们回屋吧?”
连翘应了一声,轻轻笑道,“好,我若是再不回去啊,你这丫头就要把我的耳根子给磨破了!”自从嫁作人妇,连翘的性子也和软了不少,倒是越来越有大家主母的模样了。
闻言,乔然嘿嘿一笑,道,“那也是夫人您对我好,若是换了旁人,我哪里敢呢。”
主仆二人一面说,一面向屋内走去。
忽听得院子外传来几个女子的声音,“唉,少爷也真可怜,怎么偏偏就摊上了那事儿呢?”
另一个接口道,“你不知道,据说当时情况十分危机,少爷一人手持利剑将敌方首领的头颅割下,这才扭转了战局呢!只可惜,少爷他年纪轻轻,如今还生死未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