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珠正满手泥巴的托着一棵桔梗花,一手拿着铲子挖坑,闻言笑道:“这次你错啦,我才不想嫁给那个沈少泽,就是他的母亲太气人了,我明明没有那番心思,她却污蔑我。她以为我会知难而退,我就偏不,我为何要如她的愿?”
李宝珠狠狠挖着灵土,“她想要沈少泽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我就让他娶个又穷又没教养的乡下丫头!”
“你是在说你自己?”
“你们不都是这么说我?”李宝珠微笑道,“何况这也没有说错。不过我不觉得有什么,我凭自己的双手种药材卖钱生活,并不觉得自己低沈府的人一等,配不配得上只是世俗之人的看法,只要我喜欢的,那就配得上了。”
李宝珠这番话放在外面说出来一定会被视为叛逆礼教之人,不过明月却是理所当然般的点了点小叶子,“这么说来,你是喜欢沈少泽那小子了?”
“喜欢倒也说不上,并不讨厌就是。”李宝珠擦了擦额头滴下的汗珠,有一滴正好落到了明月的叶子上,明月轻轻晃了晃叶子,悄无声息的吸收了进去,
“听说大明有条律法,女子过二十不嫁人的话,朝廷还要罚钱哩。既然一定要嫁人,那么嫁给一个不讨厌的人也就足够了。”李宝珠握着铲子歪头想了想,笑道,“至少沈少泽长得还不错,若是嫁给李翠玉的相公那样,我可宁愿损失点银子给朝廷了……”
明月嘲笑道:“你倒是想得挺美,问题是,沈少泽那小子会看上你?”
“沈少泽不愿意娶我的话,那我便去问问子瑜,”李宝珠有些天真的说道,“子瑜长得可比沈少泽好看多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娶亲,可惜他也不在扬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在你眼里嫁不嫁的标准就是长得好不好看?”明月一头黑线的说道,“天下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个个都愿意嫁?”
李宝珠扑闪着大眼睛:“天下长得好看的人也许很多,不过我又不认识,那便没办法了!”
“你知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明月怀疑这丫头不仅失忆,连脑子也有些不正常。在有的事情上明明又精明又狡猾,在这些事情上却又天真的可笑。
“自然知道,不知道的是你这颗小草吧?嫁人就是两个人要一辈子在一起,我不能再嫁给别的男子,他也不能再娶别的女子。”
明月冷笑道:“你可知天下多少男子都是三妻四妾?”
“那么,”李宝珠认真的想了想,我便要求他不许娶那么多女子,答应了我这个要求才能嫁。“
“蠢货啊蠢货,”明月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你若是这么说的话,恐怕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李宝珠洗了洗手,拍拍明月的叶子:“那我便陪着明月,等着明月化形的那天。可惜明月还太小了,等你长大我都老了。不然我可以嫁给你呀,你一定不会再娶别的女子吧?”
“真不害羞!”明月恼怒道。
李宝珠背起背篓,拿着小铲子,笑道:“开开玩笑而已,这么当着干嘛啦!我去找药材了,放心,这次一定不会跑远了。”
明月低声恨恨道:“爱跑哪儿跑哪儿去!死在外面了看我还救不救你!”
走了几步的李宝珠忽然回过头:“明月你说什么?”
“滚!”
……
等李宝珠和明月大吵一架后回到飘香阁的时候,时间才堪堪过去了一个时辰,红秀均匀的呼吸声从黑暗中传来。李宝珠放轻了动作脱去外衣,摸索着爬上床,心中又把明月大骂了一通,才慢慢的睡着。
早晨起来后,李宝珠和红秀刚洗漱完梳好头发,就看到沈若兰领着两个丫鬟,手里捧着两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宝珠妹妹起来了?”沈若兰走过来亲热的揽着李宝珠的胳膊,笑道,“我把我的早饭也一起带了过来,我们一起吃热闹些。”
红秀忙走上前帮那两个丫鬟一起布置桌子,各色细粥和精致小菜摆满了一桌子。
沈若兰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带着这位姐姐去吃饭,我和宝珠妹妹两个说会话。”看着她们三个走出去后,沈若兰凑到李宝珠面前问道,“昨天我母亲是不是来找你了?”
“你知道了?”李宝珠笑道,“正好要麻烦你一件事,把这银子替我还给她。”李宝珠拿起那包银子递给沈若兰。
沈若兰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摇头道:“我母亲就是那个脾气,妹妹不要生气。她看在刘老的份上这还不算什么呢。前段日子进来的那个红梅,如今呆在她那里做些洗衣擦地的粗活,可恶的是我大哥竟也不闻不问。”
红梅那是属于自作孽不可活,李宝珠已经知道了她做的事,自然懒的为她出头。便笑道:“反正我这就要回去了,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来,说什么生气呢。”
“妹妹以后不再来了吗?”沈若兰眼里有些伤感,“觉得与妹妹很投缘,若是再也见不到岂不是遗憾……”
李宝珠看到沈若兰大眼睛里的委屈模样,心头一软,忙劝慰道:“我只是说不到这府里来,并不是说不和妹妹见面,你自然可以出来见我呀。”
沈若兰把一碗肉粥端到李宝珠面前,“妹妹尝尝这个,里面放了虾仁,可新鲜呢。你不知道,我比不得你,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外人都羡慕我们身在这样的家里日子过的富贵,却不知我们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李宝珠有些明白她的伤怀,却不知怎么安慰,只好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美味虾肉粥上,想着回去也要窦嫂试着做给宝琏宝瑞尝尝。
吃过饭后,李宝珠便要带着红秀离开,沈若兰忙拦着,说道:“妹妹急什么,先去和老太太道个别再走不迟。”李宝珠心想我就是不愿意见你的母亲才急着走,现在主动送到老太太面前,岂不是又要白白忍受你母亲的白眼?只是沈若兰拉着她不放,坚决要她先去见了老太太再走,李宝珠拒绝不了,只好无奈的点了头,跟着她去了沈老太太所在的沈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