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是一座占据沈府五分之一面积的大园子,除了沈老太太外,还住着沈府最受宠的几个子孙,比如沈少泽这位嫡长孙,以及温柔贤淑的沈若竹,而其余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住在别的单独院落里,每天早晚过来请安罢了。
李宝珠跟着沈若兰来到沈园的时候,门口的丫鬟说老太太正在用早饭,叫她们先在院子里逛逛。若兰抱歉的笑了笑,拉着李宝珠到一处八角亭里坐下,四周都是开得正艳的花朵,不时有蝴蝶飞舞其间,确实是一派富贵风流的景致。
李宝珠和沈若兰正说着话,便看到沈若兮带着几个丫鬟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若兰脸色一沉,不高兴的说道:“真是个烦人的,竟然破天荒的跑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沈若兮走到前门时,显然也被丫鬟告知了要等一会,她虽然性子娇贵,却还不敢忤逆老太太。只好老老实实的等在外面,眼睛四处一转,便看到了沈若兰和李宝珠二人。
“今天吹的什么风?四妹竟然也在这里。”沈若兮慢慢走了过来,看也不看李宝珠一眼,傲然道,“不相干的低贱之人还是走开吧,本小姐要坐在这里。”
李宝珠还未说话,沈若兰已经忍不住站起身怒道:“三姐说话还是注意些,宝珠妹妹是大哥请来的客人,你满口胡言乱语说的是什么话!”
“宝珠妹妹?”沈若兮红唇一抿,轻轻冷哼一声,“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女大夫罢了。”
“瞧不起大夫有能耐你别生病啊?”沈若兰翻翻了眼,反唇相讥道,“也不知是谁呢,每个月到了来葵水的日子就滚在床上死去活来的。”
“你!”沈若兮面色一红,“我去告诉老太太去,你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姐妹!”沈若兮一甩帕子,转身就朝沈老太太的房里冲,门口的丫头拦住她,被她劈手甩了个巴掌,骂道,“瞎了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就敢拦着!”
李宝珠无言的看着沈若兮直直进了房里,还真是个美丽任性的大小姐……
若兰见李宝珠不说话,担心她被沈若兮的话说的生了气,忙拉着她的手笑道:“宝珠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从小到大仗着比别人长得好,大家多宠了她一些,越发无法无天了。你看着吧,她这么进去告状还要被老太太训一顿。”
李宝珠笑问道:“若兰姐姐这么可爱,老太太应该最宠你吧?”
“哪儿呀!”若兰烦恼的摇了摇手,“论老太太最看重谁,自然是我大哥。女孩子中算是若竹了,她年纪最小,又向来性子温顺安静,老太太疼惜她便让她住在这沈园里。别的家里一大堆庶出的呢,都是些姨娘生的,就更入不了老太太的眼了。”
“你还有许多庶出的兄弟姐妹?”李宝珠好奇道,“好像一个都没见到呢。”
沈若兰不在意道:“家里规矩管得严,那些庶出的姐妹们只能待在自己院子里,哪里有资格到老太太面前现眼呢。”
李宝珠暗暗摇了摇头,在这沈府里庶出的子孙们过得想必也是很不容易。沈少泽倒是乖觉会投胎,生在了嫡长子正妻的肚子里……
投胎也是门技术活啊……
这时之前被沈若兮打了一巴掌的那个丫鬟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红印子,怯怯的说道:“老太太用过饭了,请小姐进去。”
李宝珠看着她脸上的印子,有心给她点灵草敷脸,无奈用来装药材的荷包已经给了若兰,只好作罢。抱歉的对她笑了笑,让红秀在亭子里等她,便跟着若兰进了内室。
走到房内,李宝珠发现沈若兮果然似乎被训斥了过一般,一脸不高兴的坐在一旁不说话。看到沈若兰和李宝珠进来,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没有出声。
若兰和李宝珠给老太太行了礼,沈老太太乐呵呵的笑道:“难为宝珠丫头还记挂着老太婆,临走还来看看我。回去跟你师父问好啊,叫他不忙的时候过来陪我说说话。”
李宝珠笑着一一应了,犹豫了一会,终是拿出那只乌色檀木匣子,斟酌着说道:“老太太昨儿给的这些东西实在太珍贵了些,宝珠不敢接受。”
沈老太太佯作不高兴道:“怎么了,宝珠丫头是嫌弃我给的东西不好?给你了就拿着,否则我可要不高兴了,改日告诉你师父,让他罚你去。”
“自然不是,”李宝珠忙着解释,只听那边一直没说话的沈若兮突然插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不想要的话就放下,没的糟蹋了好东西。”
“若兮!”沈老太太沉下脸,训斥道,“回去抄一百遍《女戒》,没抄完之前不出出房门!”
“祖母……”若兮皱着漂亮的脸蛋,撒娇道,“兮儿错了嘛,兮儿只是很喜欢那些首饰,祖母就赏了兮儿吧,给了那丫头也是糟蹋,她哪里配得上那些东西……”
沈老太太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碧荷,去把老二家媳妇叫过来!”碧荷看了一眼沈若兮,低头领命去了。
沈若兮听见老太太居然要叫她母亲过来,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忙跪下道:“求祖母别生气,兮儿知错了。”眼睛里泪水盈盈,竟然泪水说来就来的哭了起来。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沈老太太放缓语气道:“回去吧,不抄完不准出门。”
“是,兮儿知道了。”沈若兮委委屈屈的说完,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路过李宝珠身边的时候,忽然伸出尖尖的指甲掐向李宝珠的胳膊。夏天的衣服单薄,这一下子若是被她掐的严实了,不是红肿便是掉块皮。
若兰眼睛看见沈若兮的动作,脸色一变便要叫出声,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掐人的沈若兮却突然闷哼了一声,后退两步,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在老太太发现之前,怨恨的瞪了李宝珠一严,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李宝珠却是脸色平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若兰悄悄问道:“怎么回事?”“也许是若兮姐姐不小心伤到她自己了吧。”李宝珠微笑道,悄悄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