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当空，无垠的星空下，尖尖的塔顶上，并排坐着两个身影。
“你把我拉到这里来做什么？怪冷的。”李宝珠缩缩脖子，侧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俊美少年。
沈少泽明明手里抱着一件斗篷，却偏不给她穿，坏笑道：“我怀里暖和，你要不要来？”
“不开玩笑，你带我上来到底做什么？”李宝珠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愁苦道，“明天是老太太的寿辰，我可什么都没准备呢，你现在把我弄上来，是不是打算明儿让我在大家面前出丑？”
晚饭后阿泽说带她去看流星，结果就把她弄到了扬州最高的一座塔顶上。
星星确实很美，可这大半夜的，也很冷啊……
“你怎么知道今天会有陨星雨？”
沈少泽的表情一本正经：“徐监正说的。”
“钦天监的徐福？”李宝珠撇嘴，“那就是个只会开嘴炮的臭老头！他说的话你居然也信！”
“你也听说过徐福的名字？”沈少泽笑道，“他虽然是啰嗦了点，不过观星象还是很厉害的。”
“居然因为个臭老头的话把我哄到这里吹风！你在翰林院任职，原来只是陪这些老头子喝酒去的吗……”
沈少泽把她捞到自己怀里，用斗篷把她包好，看着她笑道：“别说那个老头啦！你是不是怪我没提前告诉你老太太的寿辰之事？”
如果春杏和秋桃不记得还情有可原，沈少泽这个做晚辈的，是不可能不记得老太太的寿辰的。
“我可没这么说。”李宝珠嘴里说没气，微微鼓起的两腮却表明了此刻她的心情。
沈少泽咬住她的粉腮，把她嘴巴里的气挤跑，哼哼道：“不许气了，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我帮你给老太太准备了寿礼。”
李宝珠无精打采的问：“是什么？”
“亲为夫一下，为夫就告诉你里面是什么。”沈少泽变戏法般拿出一只长形的镜盒，顺便还向她凑过了脸颊。
瞧见他凑过来的吹弹得破的脸蛋，李宝珠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揪住他耳朵，怒道：“你还学会跟我做交易了？这个权利早在你娶我的时候就已经没了！你以为你是明月！”
“你……”这熟悉的动作让沈少泽一愣，他伸手握住她捏着自己耳朵的手，表情认真起来，问道，“珠儿，我早就想问你，你上次跟我说的，你是嫄嫄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宝珠下意识对他做了前世做过的动作，忙缩回手，干笑道：“那件事……只是我当时太害怕了，随口说的……”
“是吗……”凝视着她与云梦截然不同的脸庞，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如果，珠儿就是云梦公主的话……
不，能够和与她如此相像的人在一起，他不应该再有什么奢望。
沈少泽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把长形锦盒放到她眼前，微笑道：“这幅麻姑献寿的画，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大画家唐寅的画作。”
“唐寅的画？”李宝珠眼睛一亮，她也尤其喜欢唐寅的画，没想到阿泽居然能弄来他那副据说已经失传的《麻姑献寿图》。
沈少泽看她抱着画爱不释手的模样，笑道：“看不出来你也这么喜欢唐寅的画……”
他说着又觉得有些怪异，珠儿真的是个庄户人家长大的女儿？
可她身上越发明显的贵气和书卷气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阔别月余，沈少泽甚至觉得她原本清美的气质变得越来越……清冷起来，简直越来越像被笼罩在深山迷雾中不见天日的幽兰一般。
“……以前偶尔见过，觉得他的仕女图最好。”李宝珠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动了下自己的身体，想要从他怀里站起来，“夜深露重，回去吧？想必徐福的星象看错了也未可知，今晚不会有陨星雨了。”
沈少泽却是坐着没动，“别忙着走，我还想问你，你之前和表妹说的那番话，是你心里的想法？”
原来这个家伙从晚饭后一直憋到现在，就想问这个？
李宝珠失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想让她别来烦我，好好把她和李贵的孩子生下来，一了百了罢了。”
“我不是说这个。”沈少泽盯着她的眼睛，“你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李宝珠理所当然的点头：“没错。”
“也包括我？”
沈少泽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让李宝珠忍不住想伸手把它抚平。
她从沈少泽怀中钻出来，坐到一旁，想了想，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曾经说过，你爱我？”
沈少泽默默点头，有点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李宝珠却不打算轻轻放过这个问题：“那你对云梦公主呢？如果她还活着，你会怎么对我？”
沈少泽自问如果云梦还活着，他是绝对不会娶李宝珠的。
可一想到珠儿生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将来会嫁给别的男人，一颦一笑都是对着别人，连那温软的身体也要属于别人，他的心头就是一阵无法忍受的烦躁。
对珠儿的问题，沈少泽回答不出来。
“你看，其实你也并不是个专情之人。”李宝珠淡淡的笑，站起身准备爬下屋顶，却被他一手抓住纤腰。
于是她变成了被他提在手里，半截身子悬在空中的姿势。
“喂，你小心把我摔下去……”李宝珠转头看了眼地面，夜色黑黑的，看不到底。
“你这个问题对我不公平。”沈少泽没有理会她的喊叫，他眼睛看着虚空，神思飘渺，“我之所以会注意到你，起初是因为你有些方面和她很像……”
“所以！”李宝珠截住他的话，“如果云梦没死，就算我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喜欢我，就算我和别人在一起也无所谓，是这个意思吗？”
沈少泽的心里也一直被这个问题所迷惑，他一直以为自己此生对云梦忠贞不二，可他为什么却慢慢的喜欢上珠儿？
一开始只是觉得她有趣，可慢慢的，他心里装满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他的心。
她在做什么，她心里在想什么，关于她一切的一切，他都好想知道。“我……”沈少泽回过神，猛然发现自己手里空无一物。眼前是李宝珠不可置信的眼神，和她急速向下坠落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