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过是一瞬,可是那个身影给人的感觉,跟桥墩子下的女污秽记忆之中一模一样!
哥……哥!
我转了身就追了过去,门外面已经没人了,只见街道上车水龙马,熙熙攘攘不休,一眼望过去,根本找不到线索!
“苏晗!”我脑子一热,张嘴就喊,可是没有一个人因为我的声音回头,我甚至不知道应该往那个方向去找!
“倒是跑的挺快,”乞丐也跟过来了,探了探头,说道:“哪儿去了?”
他能出现,是不是说明,他根本没有死?
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问他!
“算了。”夏恒那不以为意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他出来一次,总会再出来第二次,还有机会。”
苏晗他,到底想干什么!
“比起这个,现在应该想法子将东西给找到。”夏恒一手拖住我:“去看那个孩子。”
反正,对夏恒来说,生人钥和龙神尺比苏晗更重要。
夏恒的手还是凉凉的,却很有力,毋庸置疑的就一直拖着我往前走。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方向,夏恒,才是我的指南针。
再一想,这不成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么!我赶紧又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了:“我自己会走。”
他顿了顿,又将我的手捞起来团住,不悦的说道:“你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后背一麻,只好继续被他遛狗似的牵着走,只是看他的侧脸,倒唇角勾起像是在笑。
小伟躺在床上,脸色非常难看,人在发烧,嘴里胡话不断,全是在喊什么“姥姥……回家……”
嘴唇也干裂发白,老板娘含着眼泪在蘸水点他的嘴唇。
这个光景,我看着都心疼。
就算毕老板犯了忌讳,为什么要作祟到孩子身上!有鬼,必定也是个邪鬼。
“魂不在。”夏恒摸了摸小伟的手,转身说道:“准备一个小锣——最好是丧葬仪式上用过的小锣。”
毕老板一听,赶忙点头如捣蒜:“邻居老头正好是干这个的,我这就去!”
“还有,买三根白蜡烛,”夏恒接着说道:“越粗长越好。”
毕老板答应赶紧就去了,乞丐探着头瞧,问道:“啥时候用我下去?”
“先不用你下去,”夏恒说道:“今天晚上到了子时,看明白了再说。”
妖魔鬼怪,都要半夜现原形。
“那我再去要会儿饭……”
“等一下。”我拉住了那个乞丐:“我哥刚才出现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脸坏笑,”乞丐摸摸头说:“老跟看着人往自己挖的坑里掉似的。”
可不是看着我掉坑了么!不过这个坑,是不是苏晗挖的呢?
夏恒黑魆魆的眼睛扫了我一眼,我转头望他,他却又把眼睛错开了。
心虚?不像他的作风。
被毕老板一家子好生招待,很快到了晚上,苏晗将三根白蜡插好了点上,说无论如何,不能叫白蜡烛灭。
还让毕老板夫妇拿着那个铜锣,喊一声小伟的名字就敲一下。
这个我倒是略微明白,这叫招魂。
我之前是在老人过世的时候,看到子女来做这事儿的。
估计孩子现在丢了魂,得叫回来,而那三颗白蜡,是起到了一个“引魂灯”的作用,照亮魂灵回来的路。
要给小伟招魂啊。
子时也就是夜里十二点,我看夏恒安排,因为无事可做有点发困,但有那么一瞬,一阵特冷的风从后面吹拂了过来,一下子把我给冻精神了。
与此同时,夏恒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了。”
“呜呜……”像是隔着很远,也像是离着很近,一个小孩子在哭的声音悲悲戚戚的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床上的小伟却安静了下来。
那个声音……在一片宁谧的夜晚,显得特别的阴森。
“小伟!”
“当!”
毕老板夫妇两个一声一声的敲打了起来,就算天凉,他们两个的额头也禁不住冒了汗,铜锣在他们手里一颤一颤的。
夏恒拿了一根白蜡,跟我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我赶紧就跟上了,一出门口我就怔住了,只见一个跟小伟一模一样的人影,正蹲在了那个坑旁边,面对着墙角,呜呜的哭。
我想起来因为那颗“城隍牙”,我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心头一阵紧张——这个东西,连离魂也能让我看到!
我望向了夏恒,夏恒的眼睛则盯着小伟的脚。
顺着他这道眼光,我这才看见,一只干枯的手从那个洞口里面伸出来,发黄而弯曲的长指甲,正牢牢的抓在了小伟的脚踝上!
我顿时就愣住了。
那就是……那个所谓的姥姥?显然是想抓着小伟的魂,不让小伟从洞里离开!
夏恒没说什么,带着我过去了,蹲下了颀长的身材,手里一道寒光一闪,一根银针就一下子扎到了那个干枯的手上!
那个动作又狠又准又利落,他那张俊脸上,倒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是这事儿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了,说不出的熟练。
果然,那个干枯的手被银针一点,立刻就吃痛缩了回去,趁着这个功夫,夏恒拉起了小伟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低低的说道:“回去!”
他手里的大白蜡烛的光照在了小伟魂魄上,地上,没有影子!
我看直了眼睛,夏恒,可以直接触碰到那个离魂!
小伟的灵魂现在看上去虚无缥缈,脸上还是一副哭相,但是这个时候,夏恒手里大白蜡烛的光,正跟屋里流露出来的蜡烛光连在了一起,并且毕老板夫妇的喊声和铜锣响一声叠着一声:“小伟!”
“当!”
这个魂魄像是想起来了什麽似的,顺着那暗淡的光线就往屋里跑了过去!
我精神一振,这魂魄是不是可以叫回来了!
但是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像是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呼……”
窗户和门,都被大风吹的呜呜作响,我回过头一看,只见屋里那两颗大白蜡烛后面的窗户没禁住大风,“咣当”一声被吹开了!
蜡烛的光立时被吹的剧烈颤抖了起来,照的哪里都是重影!
夏恒那黑魆魆的大眼一凛:“挡住风!”
毕老板和老板娘一听,立刻挡在了大蜡烛后面用铜锣护着蜡烛,就算这样,火苗也还是跳跃的让人心里不安宁!
“咳咳……”一阵咳嗽声忽然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候响了起来。
同时,屋子里面的温度比刚才更骤然降了几度,接着,只听“啪”的一声,一只干瘪沧桑,长满了斑的手正搭在了我的肩头,而那长长的弯曲黄指甲,几乎碰到了我的脸颊上。
那只手上,还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一股子腐朽的泥土气息夹裹着新鲜的血腥味道冲着我扑了过来,我的心头一紧,夏恒却低低的说道:“别回头!”
我想起来了,在大桥墩子底下的时候,也是不能回头的,这样的话,人的魂有可能会被污秽给生生拉走!
记起了这个,我大气也没敢出,就直愣愣的望着小伟的那个细弱身影,夏恒的手绕到了我身后,不知道做了一个什么动作,一个痛苦的呻吟声就在我的耳边响起来了:“咳咳……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来多事!”
这个声音,跟小伟在梦中见到的一样,是个老太太的声音!
音色粗哑难听,像是用生锈的钥匙去拧开陈年的锁一样刺耳朵……
小伟的那个浅薄的身影,在铜锣停止和蜡烛摇晃之后,显然也迷惑了起来,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继续敲锣。”夏恒的声音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气势响了起来:“喊他!”
毕老板夫妇一听,立刻继续努力的敲打喊叫,那蜡烛的火苗稍微稳定了一点,小伟的灵魂立刻就要跑过去,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只听“扑”的一声,蜡烛居然灭了!
而且我听得很清楚,不是风吹灭的,而是人吹灭的!
“呵呵呵,天助我也……”那个苍老的声音喜不自禁:“小伟,回来!”
我听到了里屋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还有一个阴测测的笑声:“你们玩儿我,我今儿也得玩儿你们!”
这个声音……是木人趴在我身上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夏恒一拧眉头,回身似乎想做什么,但是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那种让人不愉快的气息消失了。
也就是说……招魂失败,小伟又被老太太抓回到了那个洞里去了!
而屋子里面也没有了呼唤小伟和敲锣的声音,显然,刚才倒下的声音,是毕老板夫妇发出来的!
夏恒转过脸来,脸色在白蜡烛的映照下显得十分阴鹜:“阴阳会的?”
“就是阴阳会的!”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屋子里面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怕了么?”
我一看来人倒是愣了,想不到,来者居然是个小少年,岁数不大,也就比小伟大一点,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却一脸的张扬跋扈:“把苏晗交出来!”
我一想,估摸着火车上的事情,我随口一说,他倒是当真了,结果还真的一直追到了这里来,正赶上给小伟招魂,处于报复心理捣了乱。
越过了门口一探头,果然,毕老板夫妇已经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他倒是报复了,小伟怎么办!简直是个小老鼠屎!
“那个女人,你那是个什么表情?”小少年挺拽的说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想揍你算意见吗?”我瞪着他:“你要是愿意采纳就更好了。”
小少年一愣,显然是娇生惯养惯了,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对他,眨巴了眨巴眼睛盯着我:“你说什么……”
“你要是听不懂,我不介意教给你点做人的道理!”
反正有夏恒在身边,我狐假虎威的挺有样子,扬了扬手里的拳头。
“你你你……”小少年看样子要气炸了肺,可惜语言组织能力有限,指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简直是茶壶里面装饺子——有嘴倒不出。
我看他被气成了那个样子,心里这才舒服点,转头望夏恒:“毕老板两口子……”
“他们没事,只是被他迷晕了。”夏恒看我那个样子,冰霜般的脸色倒是都禁不住松动了,接着黑魆魆的大眼睛投到了那个小孩儿脸上:“你叫倪丹,是倪家唯一的孙子?”
倪家?
那个小孩儿一听,得意洋洋的梗着脖子说道:“算你还有点见识,知道我们倪家在阴阳会的地位?知道,就尽快将苏晗给我交出来!不然的话,惊动了我们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一说,我就猜出来了,估摸着这个小少爷,是知道了龙神尺失窃的消息,偷偷摸摸从阴阳会里面跑出来,想着千里走单骑来“建功立业”。
典型的二世祖心态,吃着家里喝着家里,享受着家里的名声,还要证明自己天赋异禀与众不同。
你怎么不上天呢?窜天猴我给你买也行。
夏恒倒是难得露出个挺和蔼的表情来:“这样吧,你过来,我跟你说。”
他那个声音柔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着,他也看人下菜碟儿?
那个小少年倪丹一看夏恒那个态度,瞬间就重新找到了优越感,大摇大摆的就过来了:“早就跟你说,我们倪家……”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夏恒一把抓住了肩膀,跟塞瓶塞子似的,直接扔进了那个小洞口里面去!
我直了眼,知道夏恒是个腹黑的,可也没想到这么腹黑,眼看着那个倪丹身材瘦小,还能这么利用呢!
不过这倒也是,倪丹那个瘦劲儿,胳膊腿儿都麻杆子似的,比会缩骨功的乞丐估计还得好使点!
“咚……”地洞底下传来了一声闷响,接着就是那个小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们骗人,你们净骗人!”
哎,行走江湖还真是身不由己,这孩子以前一定连电视剧看的都少,一直生活在溜须拍马的环境之下吧,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不过就算我博览群剧,也一样防备不了夏恒。
他不按常理出牌,那是防不胜防啊!
“你在地下摸摸,”夏恒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响了起来:“里面有个圆圆的,带白毛的东西,找上来,还有,再找一个小包,这两个东西找不到,这辈子,你就在里面呆着吧。”
“你你你……”那倪丹一听,声音吓得显然炸了毛:“你敢!要是让我爷爷知道了……”
“如果我在洞口盖上石头,你爷爷还怎么知道?”夏恒的声音更愉悦了,完全像是在看笑话一样:“到时候,你随便喊,保管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说着,真的搬动了一块石头桌面,地上响起了一阵摩擦声,倪丹立刻惨叫了起来:“别别别!我这就找我这就找!”
我算发现了,对付反面角色,这夏恒实在有法子,软肋捏的像是蛇七寸,一捏一个准。
察觉到了我叹为观止的表情,夏恒黑魆魆的桃花眼透着笑意:“怎么,佩服我?”
“谁佩服你了,我就觉得……”我就是觉得,其实不要脸这事儿用好了,也挺管用。
一般的大人,估计不会这样跟熊孩子计较吧?
可他偏要以暴制暴。
“呜呜……”那小孩儿的声音还在地下响着,无助又凄惶。
“那个倪家,”我捅了捅夏恒:“什么来头?”
“是阴阳会七家先生之中的老大,”夏恒微微一笑:“一直主管阴阳会的大小事情,算是其中的首脑,这个倪丹,出来的倒是巧。”
“是不是还有傅家?”我立刻想起了傅谨时来,原来阴阳会跟老行当一样,还是个家族传承的规矩。
夏恒桃花眼一挑:“你倒是挺关心傅谨时。”
“也不算关心吧,就是随口问问。”我察言观色:“这个孩子认识你,你们夏家……”
“姓夏的跟阴阳会一点关系也没有。”夏恒像是被触动了逆鳞,英挺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问了不该问的事情么?好像夏恒对自己的家族有点不一般,还“姓夏的”。
“你别生气,”为了打探消息,也不得不采取曲线救国的怀柔政策了,我假装出个温柔的腔调来探虚实:“那阴阳会,还有哪几家啊?夏恒,你跟我讲讲吧?”
这声音从我口里发出来,说实话自己都有点反胃。
偏偏夏恒倒是挺吃这一套,脸色这才稍微柔和了一点:“阴阳会一开始是由倪家的一个祖先开创的,后来逐渐加入了几个大的家族,遍及了全国各地,到现在是有七个家族,但是六家还是要听倪家的话,也有家族想要从中争取权益,但是从没成功过。”
“哥,你对阴阳会,了解的挺深啊?”我又问道:“你不是阴阳会的人,那你对阴阳会怎么这么明白?”
夏恒嘴角一扯:“我外公家,是阴阳会的一个家族,姓齐……你刚才也没猜错,傅谨时的傅家,也是其中之一,其余的,还有赵,秦……其余的,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忽然截了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倪,齐,赵,秦,傅,那还差两家,不过听着已经有点像是战国七雄了,剩下的会不会是韩,燕之类的?
这下子,直接把阴阳会的头头家孙子弄来,跟阴阳会更是杠上了。
之前傅谨时口口声声说不敢跟夏恒抢,估计也是因为夏恒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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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这么讨厌阴阳会和自己的姓氏呢?又要往阴间去杀什么人?
也是个扑朔迷离的问题呐!
一边听着倪丹在洞里的哭声,我一边问:“那底下圆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不捞上来看看怎么知道。”夏恒似笑非笑的眯着一双桃花眼:“你的鼻子不是挺尖的吗?你没闻出来?”
“我只闻到了血腥气和泥土气,没有闻到别的东西,”我想了想:“是不是头盖骨?”
话一说完,我反应过来了:“你怎么知道我鼻子尖?”
“你以前说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是想问鼻子的事情,还是老太太的事情?”夏恒似乎对这个话题挺反感。
“好好好,老太太。”
夏恒这才让事情翻了篇:“那个老太太,是专门被镇在这个宅子底下的,时间很久了,估摸着这个地方,一开始并不是住人的,但是后来用途改变,老太太就一直被压在了下面不见天日。”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想起来了,是啊,这个屋子的前主人就说过,这个屋子的地板绝对不能动。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这个地板中间,肯定有能镇住她的东西,只是一翻修,自然要被破坏,所以小伟几乎立刻就出事了。
圆滚滚,带白毛,要孩子的血……真是让人想破脑袋也没有头绪,只能等着那个倪丹了。
“怎么样了?”夏恒又开始继续吓唬他:“找不到,我堵上了!”
“别别别,里面细细的,我得伸了胳膊慢慢找……”倪丹的声音短短一瞬就由张扬跋扈变成了可怜兮兮,让人感叹人生真是风云莫测,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
不大一会儿,倪丹忽然带了几分惊喜:“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这个圆!”
说着,只听里面一阵叮咣响,倪丹那细细的小胳膊从洞口给伸了出来:“是这个么?”
确实是个圆滚滚的,还长了白毛的东西!
可就算这个东西就在我面前,我也还是没能认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
愣一看有点像是龙须酥,可是那个味道是真心的让人忍不了,充满了不见天日的霉味儿,我鼻子又特别尖,很有点想吐。
夏恒随手丢了个什么东西给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格子手帕。
这年头,还有人用手帕呢?真新鲜……也罢,夏恒是不是人我还不知道呢!
将手帕蒙在了脸上,专属于他的那种草木清新的味道扑过来,像是一瞬就把那霉味给遮盖住了。
他的味道……
夏恒倒是不嫌弃,伸手就将那个大球给接过来,丢在了茶馆一角的水缸里。
“嗤……”水缸里像是进去了什么高温的东西一样,瞬时淬出了一股子白气来。
我跟着探头一看,水将那个球形东西上面的白毛全给溶解掉了,露出了一个陈旧的布套子。
模样挺像小姑娘们丢的沙包的xxxl型号。
接着,从布的纤维之中,伸出了银色的丝……是老人的头发!
“我就摸到了这么一个,其他的东西我是真的找不到了!”那倪丹在地洞下面带着哭腔说道:“求求你们拉我上来!底下太臭了……”
“底下是什么样子的?”夏恒悠然的问道:“是不是有很多窟窿?”
“没错,像是耗子钻出来的窟窿!”倪丹忙说道:“你了解就好,你说的那个小东西我找不到!”
“那就再找。”夏恒的声音一点都不近人情:“总会找到的。”
“呜呜……”倪丹一边呜呜哭着,一边继续翻弄:“我要告诉我爷爷……”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指着那个布包:“里面真的是有个人头?”
“是头发。”夏恒想了想,说道:“不过头发能附着执念,加上没有实体,所以只好来吃血。显然以前作祟过,但是因为取不出来,也就只好镇压住了。”
执念啊……
“啊……”忽然正在这个时候,底下的倪丹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被咬住了!我被咬住了!救命啊!”
夏恒一拧眉头,忽然转头看向了我:“你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要啊要啊!”我忙说道:“可现在,不是已经……”
话还没说完,夏恒忽然伸手推了我一把。
那种推,跟之前在大桥墩子底下一样,是自己被推出了身体之外去了!
我回过头,看见自己的身体一倒,“当”的一下,脑袋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地面上。
光听响都疼!
“你就不能温……”
他牵住了我的手,对我微微一笑。
那一瞬,只觉得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璀璨的眼睛,好看到让人心悸!
但是他好像没意识到了自己那个表情有多颠倒众生,只是侧了头看着那个洞:“只有跟那个小伟一样变成了生魂,才能下去,你跟着我,不要松手,不然回不来,你就死了。”
我可不想死!手下意识又把他给抓紧了。
他像是挺满意,拉着我就下到了洞里。
生魂……那就是跟鬼差不多了……虚虚实实,所以哪里都能去?
像是在云雾里穿行,到了地下,那么拥挤的空间,也没觉得狭窄。
当个鬼真方便。
可是夏恒,怎么也能随意穿梭?
“你们可算来了,我的手不行了!”倪丹嗷嗷的哭:“看……看!”
果然跟倪丹说的一样,这个地方四处跟筛子眼儿似的布满了窟窿,而且小的只能容倪丹的麻杆儿胳膊伸进去,我的手进去都费劲。
夏恒没说什么,伸手将倪丹的胳膊一拖,也觉出来,倪丹的手在那个洞口里面陷的深深的。
他松开了我的手,歪着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拿出了一个小红辣椒往洞里一丢,只听一声闷响,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给炸了,倪丹脸色一变,一下子就将手给缩回来了。
而那只纤细的手上,赫然是个牙印子!
看牙齿排列像是人咬的,可是单个的齿痕又不像……人的牙齿是平的,而那齿痕是尖尖的!
“呜呜呜……”倪丹自然是只顾着哭,夏恒也没理他,低了头往里看,我赶紧也把脖子伸进去了,只见那个洞口里面,一只大眼睛一闪而过!
我脖子上的汗毛儿都竖起来了,那眼睛,是红的?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我就是不给!”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窟窿里面咬牙切齿的响了起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是那个“龙须酥”啊。
夏恒直起了身子,还是个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我喜欢抢。”
“什么……”那个沧桑的声音一震,像是没想到:“你不怕,我把你要找的那个东西给……”
夏恒连听都没有耐心听,拉着我的手就往里走!
没有实体就是方便,以前在《崂山道士》里面见过的穿墙术,就这么轻易的实现了!
那些窟窿后面跟个地窖一样,是一片黑。
“这是哪儿啊?”我揪着夏恒的衣服:“房子底下是空的?”
“这不能算是房子底下。”夏恒说道:“这是阴阳交界的阴阳路。”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在电影里面不是也看见过吗?阴阳两界并不是泾渭分明的跟东街西街一样,而是分界线非常模糊的交叠空间。
阴阳路啊……不是人间,也不是阴间。
“要是迷失在这里,”夏恒轻轻松松的说道:“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了,所以……”
我一听,立刻将他的手抓的更紧了,他看上去也更满意了。
难怪之前苏晗让乞丐下来的时候,要戴上眼罩,是怕乞丐也走迷了吧?要是看不见这些,倒是能很轻易的原路返回。
“也跟大相国寺有关系?”我问道:“是不是,因为大相国寺这边是圣地,正在交界线上,阴间不管?”
“你倒是挺聪明。”夏恒头一次露出个意外的表情来:“确实跟苏晗有点像。”
“很像是我们乡下老家的那种地界,”我说道:“甲村不管,乙村不管,所以就算别处是柏油路,交界的地方也是土路,特别难走。”
“没错,这种地方,最适合一些孤魂野鬼聚集,他们不愿意去阴间,也不愿意留在阳间,”夏恒说道:“混混沌沌的存在着。”
“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
“很多次。”夏恒微微扬起头望着那一片乌黑,黑魆魆的眼睛暗沉沉的:“人总有想逃避的时候,这样的地方不错。”
连夏恒,也有想逃避的时候?
“你们上哪儿了?”身后还模模糊糊传来了倪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害怕……”
夏恒只做听不见,牵着我迈开了长腿就走,显得特别有方向感。
就这样吧……我忽然有了一种挺没出息的想法:“他带着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真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
“在那儿。”夏恒将我的思绪从胡思乱想里面拉扯了出来。
我抬头一看,真看见了小伟那个身影,被一个老太太的背影牵引着疾走!
而且……我背后有点发麻,他们要去的地方,有很多黑漆漆的人影。
那些个人影我看不清楚面目,只觉得一个个伸着脖子,像是等着人喂食的雏鸟一样。
“那个是……”
“阴阳路上特有的鬼市,”夏恒答道:“被执念纠缠着的,或者逆道而行的魂魄聚集各取所需的地方。”
“啊?”我心头一震:“那这个姥姥该不会……”
“她应该是想要将小伟的生魂带到了那里竞卖,”夏恒说道:“价高者得。”
够奸诈的,因为那个老太太知道,我们是来救小伟的,想要借助鬼市的力量一起对付我们!
绑架犯的常用伎俩啊:“再过来,再过来我就弄死他!”
夏恒倒是也并不害怕,还是冲着老太太跟那群黑压压的影子里面走。
老太太没回头,可肯定察觉出来我们过来,脚下走的越来越快了,我们走得也不慢,却怎么都赶不上她,只见她带着小伟往那个黑影子堆里面一丢:“生魂一个,本命年的,价高者得!”
“是生人魂啊……”有低低的窃窃私语响了起来:“我想要!”
“本命年的好!我出价!”
好家伙,这就是明码标价,我们要救小伟,那就得跟竞争的所有黑影子为敌。
他一个人带着我个拖后腿的,能行么?
“要不,”我拉住他:“你拿我换?我今年也是本命年!”
夏恒一怔:“拿你?”
“对对!”我赶忙说道:”就跟电影里面演的一样,拿我换小伟,然后我再……”
“我跟你说过,我不爱开玩笑。”夏恒没看我,漆黑的桃花眼只亮晶晶的映照出了那些个黑影子来:“更不可能,拿着你开玩笑。”
这个意思就是说,我对他很重要吧!连玩笑都不能开的重要?
我才没有很高兴!
“你只要看着我怎么抢过来就可以了。”夏恒转过来,伸出了修长的胳膊揽住了我的腰,将我给“挎”了起来!
没错,是“挎”,就好像我是一把带着弯钩的伞一样!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挎”着我闯到了那些个黑影里面去了!
因为速度太快,冰冷的风穿越了我的头发吹过了耳朵,无数的暗影从我眼前流逝而过,因为两脚离地,是个腾云驾雾的感觉,恍惚之中,想起了一句“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城隍……”我听到他们口中惊恐发出了几个音节,可是我没听清楚,是城隍什么?
他给我的那个城隍牙还留在了我的身体上躺在店里,难道说苏晗自己也带着“城隍牙”?
是有很多黑影子消失了,可源源不断,还有黑影子补上来,夏恒那道锋锐的身影像是一道利刃,将那些黑暗全划开了。
草木清新的味道将沉闷盖了过去,此刻,他像是电影里面的盖世英雄,哪里哪里都是光环。
“别让他抢走了!他抢走了,你们就没得吃了!”穿过了那些个黑影子,看到了那个老太太还在拉着小伟大喊了起来:“就算是阴间的城隍的,在这种地方也没关系,这是谁都管不着的鬼市!”
有些个黑影像是被煽动了,还是蠢蠢欲动的跟城墙一样,将老太太和小伟团团包围住了。
“找死……”夏恒全然没把那些个身影放在眼里的意思,利落的谁也挡不住他!
好……好帅……
终于,夏恒另一只手抓住了小伟魂魄的肩头:“回家!”
小伟转过头来,苍白的小脸一皱,嚎啕大哭:“我想回家!姥姥太吓人啦!”
而这个时候,我也头一次见到了那个“姥姥”的真面目,她……没有脸!
前前后后,全是白色的头发!
我想起来了那个布包里面透出来的头发,难道姥姥真的是个头发变成的妖怪?
“把东西交出来。”夏恒一双眼睛看向了那个“姥姥”:“在你这,是不是?”
说的是苏晗留下的生人钥!
满头白发的姥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转身穿越了那些个乌黑的影子就往外跑!
夏恒一手“挎”着我,一手拖着小伟,我看着都累!
可是夏恒却没露出一点疲态来,对了,我和小伟都是生人魂魄的状态,也根本没有重量。
这我就反应过来了,大家都是“鬼”的形态,谁怕谁啊!
还想着给夏恒帮忙,可是这会夏恒已经轻易的冲破了那些个虚虚浮浮的人影,追上了那个姥姥,放下我,修长的指头毫不手软的扯住了姥姥的头发,清越的声音带了凌厉:“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我不动你,不然,你等着我一把火把那个圆球烧了吧。”
“你就不怕,再也找不到你想要的那个小东西?”姥姥的声音阴测测一笑:“你要,我给你!”
说着,一伸手,将手里一个脏兮兮的小物件儿,直接往正赶来的黑影子中间抛了过去!
这要是再丢进去那里面,还能上哪儿找去!
夏恒伸手要去截住了那个小物件儿,偏偏“姥姥”声东击西,趁着夏恒要接那个东西,忽然一甩那长头发要卷住我。
简直……跟白发魔女传一样!
夏恒想也没想,在指尖儿即将触及到了那东西的时候,还是转回来,为我挡住姥姥的长头发。
我一看,眼看着那个小物件儿要跟我我们失之交臂了,想也没想,跳起来就抓,运气挺好,这一下还真抓住了!
“夏恒!你看我多厉害!”
我顿时是得意洋洋,觉着自己终于能派上了点儿用场,高兴的简直了不得,可是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个冰冷的感觉从我后颈缠绕了过来,用上了劲儿,猛地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