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咳,咳咳。”里面立马又传来两声剧咳,隔着纱帐看到里面有个身影慢慢坐了起来,绿画忙撩开纱帐,朱霜霜蹙眉,怎么也没想到,沁雯脸色略显惨白,只是脸颊略显绯红,应该是咳嗽所致,她发髻松动,看到面前站着的娇美女子时,又是一阵咳嗽,捂着嘴说道:“快……给珍贵妃看座。”
绿画忙要搬梳背椅过来,只是朱霜霜摇头,上前来站在她的床边,笑着说道:“这是臣妾亲手绣的,姐姐平日可以拿来用,很方便的。”
沁雯笑着让绿画接过,只是眸中却没有喜色,“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和珍贵妃……叙叙旧。”
她虽然是对绿画说的,但是目光却没有离开朱霜霜片刻,这样冷淡却略显伤感的目光,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绿画愣了下,刚想劝说,谁料沁雯淡漠地瞪了她一眼:“放心,本宫死不了!”
见她这样,绿画忙带着人躬身退出去,朱霜霜上前来为她提了提被子,刚要松手站好,谁料沁雯突然伸出纤瘦的素手,紧抓着朱霜霜皓白的手腕。
“怎么了?”朱霜霜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此刻眸中的寒芒到底是何意。
沁雯的唇角骤然衔了一抹冷笑,看着她,“珍贵妃放心,本宫不是担心你会加害,而是……”朱霜霜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沁雯淡淡一笑,倏地一松,她疾退半步,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腕,竟然有明显的勒痕,沁雯淡笑,指着床边:“坐吧,我只是有话要对你说而已。”
她蹙着眉心坐在床边,沁雯将她的抱枕放在身旁,却没有看过一眼,“知道我让你单独留下的原因吗?”
“姐姐是想和我谈皇上的事,是吗?”朱霜霜明白,沁雯心里之所以恨她,无非就是因为墨离暄,只是沁雯摇头,凄然苦笑:“皇上……呵呵,他何时爱过我吗,我不谈他……”眼角的泪水倏然滑落,沁雯随意地擦拭掉,她冷笑着看着朱霜霜:“不过你叫本宫一声姐姐……倒是真应该唤我姐姐才是,因为……我就是你的亲姐姐!”
惊诧地睁大了眸子,朱霜霜盯着面前虚弱的女子,她的声音飘荡在半空中,“你……你在说什么?”
沁雯将她绣的抱枕放在旁边,淡淡地瞅了一眼,“不记得了吧,婉婷公主,想当年你也是这样站着侍奉本公主的,整个后宫谁人不知,本公主才是真正的人中凤龙!”
紧咬着唇,朱霜霜站在她的紫檀木脚踏前,她疑惑地摇头,沁雯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中的寒芒如刀剑一般狠戾地射杀过来:“你如今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是不是很幸福,是不是想让我羡慕,告诉你……本公主会抢回来的,这些本该就是属于我的!”
喉咙里有血腥味散出,朱霜霜猛地大口吞咽了口口水,她挣扎着推开沁雯的手,沁雯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摔在了床栏上,只是她的唇角边还是勾起那一抹清冷的笑,看着朱霜霜此刻呆愣无辜的表情,她的心里莫名的兴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低头瞅了眼自己被她抓的勒痕,看着她,“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只是没走两步,就听身后有一声淡然的声音传来:“占据朱霜霜这个名字这么久,不觉得累吗?”
身子猛地一震,朱霜霜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细密的汗珠浸出,她愣怔地停下脚步,侧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难道沁雯知道她本不是朱霜霜吗,怎么可能……她从来没有说漏过嘴才是啊!
沁雯强撑着身子坐起,她冷笑着,忍不住地咳嗽着:“本宫的真实身份就是西凉国的公主,根本就不是什么织造御史的女儿……”朱霜霜惊诧地转过身来,她的手指紧握在身侧,却听沁雯接着说道:“朱霜霜……你占着本公主的名字活了这么久,是不是很得意?朱霜霜本是我的名字,给你这个庶出的贱人给用,本就是天大的恩赐,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混到宫中,当真是不容易啊。”
“朱霜霜是你的名字?”朱霜霜看着她,简直是惊呆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正的身份竟然不是西凉国的公主吗,怔怔地看着沁雯,她紧咬着唇:“庶出……什么意思?”
“呵呵,婉婷公主,你要不要别这样天真,难道真的全都忘记了吗?”沁雯冷冷地看着她,唇角那一抹邪魅阴冷的笑容一直都没有褪去,而朱霜霜看着她,却突然觉得背脊不停地在冒冷汗,她的琥珀色的眸子慢慢地睁大,随即又慢慢地缩紧。
“婉婷公主……婉婷……”她的双唇轻颤着,不停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恍惚间脑中仿佛是千斤重的石头碾过,她脑中一阵刺痛感传来。
“终于又能……靠近婉婷公主了,炎……真的好高兴,好幸福!”
“炎会一直等着公主……等着……婉婷,永远……不离开……”
紧捂着自己的双耳,她的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那个西凉国的少年……他确实对她说过,她是婉婷……可是她当时没有明白,原来她竟然不是朱霜霜,真正的身份居然是婉婷!
双唇骤然变得苍白,她愣怔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沁雯,淡淡一笑,沁雯的眸中还是清冷的神色:“看来你还是有些记忆的,是不是想起当年在西凉后宫侍奉本公主的场景了,当年你的母妃居然勾引我的父皇,简直是该死!你和她一样,都该死!”
“够了!”朱霜霜挥动衣袖,淡然地打断了她的话,怎奈沁雯更笑出声来:“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出身更卑贱了,父皇居然背着我的母后在宫外和你的母妃私通,还生下你这么个孽种,到底是上天有眼,你居然生下来就是个哑巴,呵呵!”
“我不是,我不是……”朱霜霜紧握着手指,拼命地摇头,沁雯冷笑:“就算父皇只是表面上最宠爱我朱霜霜又如何,你始终是见不得天日的,在宫中也是被藏着掖着的宫女,根本就不配做公主,不过呢……”她将那个抱枕给拿在手边,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下,随即不屑地扔在了地上,正好滚落在朱霜霜的脚边,“你是不是该感谢本公主,让你能在父皇的陵前尽孝,借着本公主的身份守在最宠你的父皇面前,哈哈!”
泪水顺着笑声滚落,颗颗滴落在沁雯的手背上,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大笑,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怨都发泄出来一样!
朱霜霜吃惊地看着她,后眼神慢慢地变得平静,最后竟是深深的惋惜:“其实你更想得到父皇的关爱,虽然我一直待在皇陵多年,甚至生来就是个哑巴……可是,你还是羡慕我,甚至憎恨我,想让我永远都待在那暗无天日的皇陵中,是吗?”
“我是恨你,恨不能杀了你!”沁雯突然收住了眸中的泪水,她憎恶地瞪大眸子紧盯着朱霜霜,眸中有团团韦火在燃烧,“父皇临死前居然还想着让你活下去,根本就不顾及我和母后的死活,你凭什么得到这一切,我就是要让你永无翻身之日,永远都被压在我的脚下!”
“如今皇上宠爱于我,是不是更加深了你的恨意……”朱霜霜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无比的可怜,她轻轻的说道,生怕吵到了她,更怕吵到了所有人。
沁雯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她凄然冷笑:“呵,呵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当年秦岳王朝居然让本公主守灵,我会答应吗,花了重金让人将你给送到皇陵,反正你是个哑巴,又不会说话,他们能知道吗,本是一石二鸟之计,没想到……全给皇上破坏了,他为什么要救你出来,又为什么要宠爱你,你不过是个贱胚子,和你娘一样……”
朱霜霜侧首看了眼她的雕花木床前放着的两盆盛开的菊花,笑了笑,侧首又看着她:“想必你后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沁雯的笑声骤然止住,她的瞳孔越缩越紧,惨然一笑,她无力地跌坐在床上:“谁能想到,我堂堂一国公主,竟会颠沛流离沦落风尘,后来因为织造御史无意中到万花楼,将我收为义女,对外就说是遗失多年的女儿,改命沁雯,呵,呵呵。”
“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该责怪父皇,更不该责怪我的母妃,这件事和她们是无关的,你不能怪罪她们,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朱霜霜深吸口气,看着她,平静地说道。
沁雯一直不停地冷笑,她看着朱霜霜此刻平静的态度,心里更加愤怒:“婉儿,少在姐姐面前装善良了,父皇信你那套,在我面前可是没用的。”
朱霜霜虽然心中对她有气,但如今并不是发作的时候,将双手拢在衣袖之中,她努力地勾起一抹浅笑:“你先歇着吧,我先回寝宫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只是身后却“砰”地一声脆响传来,她惊愕地侧首瞥了一眼,原来是沁雯将床边放着的白玉瓷碗给摔在了地上。
乌黑的药汁洒在紫檀木脚踏上,沁雯嗜血的眸子紧盯着朱霜霜的背影,她气得止不住地咳嗽,捂着嘴气得大喘着粗气。
无奈地叹了声,朱霜霜没有再和她多说什么,直接就走到了殿外,门外垂首站着的绿画见她出来,脚步忍不住就上前半步,朱霜霜侧首瞥了她一眼,吓得绿画忙又收回脚,“娘……娘娘。”
“进去瞧瞧你家主子。”她淡然地说道,绿画听了,猛地一个哆嗦,忙转身走进了房门,只是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朱霜霜说了声:“香儿,马上去太医院让胡太医过来钟粹宫一趟,替德贵妃瞧病。”
绿画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有盈盈的泪光,朱霜霜浅笑着冲着她点点头,随即带着宫人离开。
回到景仁宫,朱霜霜还是没事一样的坐在软榻上,拿着绣绷,没曾想香儿没过多久突然笑着走进来:“娘娘,跟您说件大喜事,您肯定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