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一直忙到黄昏,才将所有的往都收回来,往回走的时候,青玲忽然发现了叶浮白的小船,来不及和爹娘打招呼,青玲提着虾笼跳下了水,向叶浮白游过去,叶浮白也发现了他,便停下穿,等她游过来。
到了船边,青玲举起手中的虾笼,叶浮白伸手接了,里面半笼,都是亮晶晶的湖虾,青玲头发衣衫都全湿了,却还是趴在船舷上看着叶浮白傻傻笑个不停。叶浮白收了虾笼,也站着和她一起笑,良久之后才道:“你爹娘在叫呢,上来,我送你过去。”青玲微笑着又看了他好一会,才摇摇头,一个漂亮的后翻扎进了水里,好久之后才从很远的地方冒出来,向叶浮白挥了挥手,叶浮白也懒懒挥挥手,摇着小船飘然去了。
回到船上,爹娘都满脸惊异的看着她,青玲尴尬的笑笑,说那是寒叶轩的少爷,爹娘这才放了心。
青玲这一次见到叶浮白之后,接连两个月,都没能再见到他,青玲不由得有些担心,正想背着爹娘偷偷去看他时,叶浮白却在一个黄昏独自撑着船来了,可是来了之后,也没有和她说话,而是直接去找了她的爹娘。
当晚,爹就叫上她,一起撑着船下了湖,而叶浮白,在和她爹娘说了一会话之后便回去了。
接连三天,他们都在太湖上飘荡,而她大半的时间的都在水里,那是虽是初秋,但是一直泡在湖水里,等船终于停靠在寒叶轩时,青玲已经冻得生病了,虽然裹了好几床被子,却还是抖得筛糠一般,但比身子还抖得厉害的,是心。
三天里她和爹打捞起十余具死尸,源源不断的送到寒叶轩去,本来已经够吃惊的了,可是见到寒叶轩院子里满地的盖尸体的白单和席子时,连一直沉静的爹,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寒叶轩虽然遭遇了很大的变故,但是叶浮白还是把青玲留在轩里养病,外面摆着一大堆的死人,叶浮白还是照例每天来看望青玲一次,但是外面的事情,他从来都不向她提起。爹离开的时候,也告诫她说什么都不要问,青玲虽然看得出叶浮白很不开心,但也没有为他排解的办法,只能在他来看她时,才让他为自己吹一曲,名义上是自己想听,其实暗地里,也是希望叶浮白能因此开心一些。
青玲在寒叶轩里养了一个月的病,叶浮白就为她吹了一个月的曲,但李姑娘始终都没有再出现,青玲问起的时候,叶浮白也只是淡淡的说她最近有事,恐怕一段时间都不会到这里来了,再深问下去,他也只是微笑着,默然无语。
等青玲走出病房时,寒叶轩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景象,秋天的景色一如既往,轩里一样安静,只是原来的年轻仆人们都不在了,走在药堂之间的,都是些白发苍苍的老人。
青玲的病好了,叶浮白亲自撑着船,把她送回了家,临出门时青玲才知道,这一次遇难的,还包括那个一直冷峻随和的叶轩主。而现在,叶浮白自己已经是这里的新主人,叶浮白把她送回家,也和以前那个叶轩主一样,和她的爹娘对坐聊了一会儿,然后把一些银钱都交给他们,托他们照看码头边的小船,然后便独自撑着小船回去了,青玲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俨然变成了另一个沉静的叶轩主。
那之后,寒叶轩又恢复了平静,死去的那几十个人,像是柴火燃烧之后飘出的青烟一般,没有在偌大太湖的烟霭中激起一点波澜,叶浮白和那位老轩主一样,依然一年来上两三回,送了银钱,闲坐片刻便撑着船飘然离去,而那位李姑娘,那件事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青玲自那一次养病之后,便可以自由出入寒叶轩,得闲的时候,她便去看看叶浮白,叶浮白总是在大堂里看病,但是还是经常抽出空闲来,陪她一起闲坐聊天,或是为她吹曲。
就在这样闲适的生活里,青玲一天天的长大了,到十八岁时,已经有人上门来提过好几次亲,开始的时候,爹娘认为青玲还小,而且青玲本人也没有这个意愿,便都拒绝了。可是又过了两年,青玲还是不愿意出嫁,爹娘以为她舍不得家里,便决定招一个女婿入赘,可是青玲还是坚决反对,不愿出嫁,爹娘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便自作主张,为她择定了一门婚事。
青玲把自己关在屋里七天七夜,终于病倒了,爹娘请来了周围所有的郎中,可是他们对青玲的病都束手无策,青玲的病越来越重,最后奄奄一息时,爹娘无奈,值得到寒叶轩去请叶浮白。
叶浮白也和那老轩主一样,只看看脸色把把脉,便取出针来,在青玲身上不痛不痒的扎了几下,然后写了药方,让人到轩里去取药,他自己则留下来陪着青玲,说要给青玲调理几天。
扎过针,吃了药,青玲的病很快好起来,叶浮白就住在她家,为她调养身体,青玲的病虽然好了,却一直一副软绵绵的模样,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房顶一动不动,一直过了十多天,才在叶浮白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出门来。叶浮白陪着她在湖边坐了一天,两人什么话都没说,那天夜里叶浮白再为她把了一次脉之后,拿出竹箫,坐在她床头的矮凳上为她吹了一曲,但后独自撑着小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