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睡吧,乖,再睡一会儿。”
母亲细声柔气的说,小皇子又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
“额娘,嬷嬷呢?”
小皇子一觉醒来就是要找嬷嬷。懿贵妃答道:“你要干什么?额娘替你去拿。”
“我要尿尿。”
懿贵妃连忙抱起儿子,又拿来便桶,把小儿子放在便桶上。可她不习惯这么做,自从入宫以来,特别是受宠以来,连自己的大、小便都是宫女侍候的。有好几年了,她没闻过尿便的臭味儿,今天亲自给儿子把尿,她显然很是难受。小皇子还没有尿一点儿,她就觉得一阵的恶心,忍不住“哇”地一声干呕了起来。
“额娘,您怎么了?”
小皇子以为母亲病了,连忙抬起小手来抚摸母亲的额头。这一举动让懿贵妃很是感动,她一把搂紧了儿子。谁知,小皇子还没有尿干净,他尿了懿贵妃一身。懿贵妃一摸,自己的裙子湿了一大片,她有些恼火,刚想怒吼,只听得小皇子说:“下次,还让额娘抱着我尿尿,行吗?”
懿贵妃立刻不再怒吼了,她惊喜的发现,毕竟是亲生儿子,捎给他一点儿的温暖,他便会立刻的亲近你。懿贵妃一则出于母爱的天性,二来出于生怕皇后夺去小皇子的爱,她一定要让亲生儿子与她最亲近。
“阿哥,额娘抱你与嬷嬷抱你,有什么不一样啊。”
小皇子脱口而出:“一样,可是我更想让额娘抱我。”
从此以后,小皇子与生母懿贵妃的感情亲近多了,懿贵妃也尽量多陪一陪儿子。陪他去御花园捉蝴蝶、陪他摆七巧板,陪他吃点心,甚至陪他入睡,母子关系一时融洽起来。小皇子再也不吵着去坤宁宫找皇后那位皇额娘了。
可是,不久又发生了新的变化,这使得懿贵妃不能容忍。
转眼间,载淳已经五岁了,五岁的孩子渴望自己快快的长大,他已经开始领路人生。这一天,紫禁城里一片喧嚣,大家欢天喜地的过万寿节,即咸丰皇帝的三十而立的日子。王公大臣、皇族贵戚纷纷进宫为万岁爷庆祝寿诞,小皇子在谙达张文亮的引领下,跪在乾清宫,双手举酒,童音清脆:“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有的是第一次见到小皇子,人们纷纷称赞小皇子不仅眉清目秀,端庄凝重,仪表堂堂,而且聪明伶俐、礼仪娴熟,是个难得的好皇子。咸丰皇帝见众人赞不绝口,一个劲儿的夸奖他的爱子,龙颜大悦,决定让五岁的孩子随皇后入筵席,以示奖励。
小载淳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如此浩大的场面,尽管美味佳肴摆满了一桌子,但他牢记张文亮的那句话:“阿哥切忌,在众人面前不可厌食,不然,会惹来别人的嘲笑。”
坐在皇后身边的小皇子,今天格外的文质彬彬,他很少自己去动筷子,只是皇后替他夹一些至他的面前的小碗里,他才偿一点儿。他的这种举止博得了人们的一致称赞,皇后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坐在不远处的懿贵妃不断地听到别人称赞小载淳,她觉得脸上特别有光彩,她生的儿子如此的受人称赞,别人都会以为她教子有方。她款款的走向小皇子,好让一些不认识她的王公大臣,一睹小皇子生母的风采。
“阿哥,来,过来,让你的皇额娘好好的歇一歇。”
这些日子以来,小皇子很亲近他的生母懿贵妃,懿贵妃认为她这这么一喊,儿子一准会扑到她的怀里。如此在众人的面前,若是小皇子叫着“额娘”,并表现出对目前的依恋之情,那时多么光彩的事情啊。
谁知懿贵妃的话刚落音。小皇子便叫了起来:“不嘛,我就爱坐在皇额娘的身边。”
懿贵妃的脸一下子“腾”的红了起来,她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很丢面子。为了挽回面子,她偷偷得登了小皇子一眼,示意他快过来。毕竟小皇子年纪小,他还不懂得掩饰,开口道:“额娘,你瞪眼,我也不怕。我偏要坐在皇额娘的身边。”
懿贵妃气得脸色煞白,但她又不便发作,只有搭讪着说:“别累着你皇额娘。”
可是,懿贵妃的心里气愤到了极点儿。她气得不是小皇子,而是皇后,她觉得是皇后夺走了她的儿子。
从此以后,一见到小皇子亲近以后,懿贵妃便咬牙切齿,甚至小皇子一提到皇后,她也反感。她觉得皇后是一条埋伏的很巧妙的毒蛇,横在她与儿子之间,很可怕。
一天,懿贵妃的身体有些不适,她感到浑身上下都很酸痛,于是便靠在软榻边,懒洋洋的迷迷糊糊的睡下了。一阵零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这脚步声,她熟悉极了。不用问,一定是小皇子从外面跑来,她睁开眼,一看,果然是他。
“阿哥,阿哥。”
懿贵妃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小皇子哪里听得见呢,他只顾往自己卧房里跑。懿贵妃不由得气急败坏,她随手拿起一只瓷碗杯子,猛的向门口摔去。
“啪”的一声,瓷杯碎了。听到声音,小皇子才住了脚步,向母亲这边张望。他看到额娘一脸的怒气,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这时,两个宫女他能搞到声音也跑了过来:“娘娘息怒,奴婢该死。”
两个宫女看着地上有许多的碎瓷片,又看看满脸怒气的懿主子,自以为是她们做错了什么事情,吓得不敢出大气儿。懿贵妃阴沉着脸,依然是有气无力的说:“没你们的事儿,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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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两个宫女在心中念了一句:“阿尼陀佛。
她们溜之大吉了。小皇子见宫女们走了,自己也想走,刚一抬脚,她的母亲开口了:“阿哥,过来”
小皇子深知母亲的脾气,只要她稍不如意,便大发雷霆,所以,他极不情愿的走近了母亲,问道:“额娘吉祥!”
“恩”
“阿哥,额娘身体不适,好难受。”
懿贵妃此时很想得到儿子的关怀,所以说了这么一句。五岁的小儿哪里懂得这么多的事情,他站在母亲的身边一动也不动,懿贵妃的心里很有些失望。
“阿哥,刚才从哪里回来啊。”
一听这话,小皇子兴奋了,他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我玩的可开心了,那边的皇额娘一个劲儿的夸我聪明又懂事。”
又是那个“皇额娘”,可恶的皇后像蛇一样死死的缠着儿子,懿贵妃的气不打一处来,她厉声的说:“以后不许你疯疯癫癫的在宫里乱窜一气,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些事儿了。”
小皇子很是不解,他去坤宁宫看望皇额娘,并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只要一提到那边的皇额娘,这边的额娘就动怒。
小皇子感到很是委屈,他的鼻子一酸,哭了。小皇子一哭,懿贵妃更是生气,她几乎歇斯底里的大叫:“哭什么,你额娘我还没有死呢。”
储秀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深知主子的脾气,她一起受宠的时候,尚和颜悦色,自从咸丰皇帝冷落她以后,就很少看到主子有笑脸。今天,不知为何,主子发这么大的活气,吓得他们一个个躲在门外,不敢出声。
懿贵妃边吼边拍击床沿,那架势简直是要把小皇子吃掉。小皇子吓得“哇哇”大哭,谙达张文亮心疼自己一手带大的小皇子,他再也憋不住了,冒险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奴才该死,没有看管好小皇子。”
说罢,他左右开弓,只给自己响亮的打耳光子。小皇子一哭,为何张文亮说自己该死呢?
这是因为,自从小皇子出生后,张文亮便移居储秀宫。他是咸丰皇帝钦定的谙达,他的专职是引导、教育好载淳。如今,小载淳惹得她母亲如此的生气,他张文亮有引导无方的罪过啊。
“算了,住手吧。”
懿贵妃的手一摆,让张文亮把小皇子带了下去,几个宫女也退了下去。躲在人后的安德海故意的磨磨蹭蹭,懿贵妃知道,安德海一定有什么话儿想说。
“小安子”
“嗻”
小安子见四下无人,他连忙凑近主子,低语道:“主子,这样下去可不好,主子将会白养大阿哥一场的。”
懿贵妃叹了口气,她的双眼迷糊了,泪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我也是这么担心的,可是这个儿子总是和我过不去,一提到那边的皇额娘,他就高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懿贵妃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好伤心,亲子如此不亲,叫她如何不伤心啊。
“主子,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阿哥是主子所生,主子当然从心底里深处,爱他,疼他,希望她将来有所成就,能统大业。当然,对于阿哥难免要求的严一些。”
懿贵妃频频的点头,她真暗自佩服小安子,一语竟然能道破自己的心迹,这等贴心的人实在是难得。
“安子,依你说,我该如何对待大阿哥,才能使他疏远那个人呢。
气得懿贵妃称皇后为“那个人”,可见,她对皇后的成见有多深呢,以前,她总是以为自己疼爱小载淳,儿子当然也会和生母走的亲近些。可谁知,事与愿违,儿子亲近的不是自己,而是不生孩子的皇后。
到今天,懿贵妃也不明白皇后是如何取悦小皇子的。她很是纳闷儿,自己为何总是捉不到儿子的心。小安子脸一扬说:“那还不是靠她软绵绵的几句话和几块点心,以获得大阿哥对她的好感。”
的确如此,小安子这回是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