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保他一命可好

“任何质子到了金雁王朝,进了质子府,就只是一位少爷。你跟那些纨绔子弟不该起这么大的冲突,更不该跟他们当家动手,我想,源头不只是你在诗会上抢了他们的风头,而是你已经让很多人看不惯了,若你还是不改变行事作风,以后迟早还会再闯祸。”

“我只是抢回我母亲给我的遗物,那是属于我的东西,你怪我是在闯祸?!”他的心寒了。“他们觊觎别人财物,软硬兼施后就做起强盗,难道错的不是他们?!”

“来这里已经第四年了,你还是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她读着他脸上的失望落寞,心中叹了口气,看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但内心却还是个孩子。

“不用你教训我!”他实在受不了她能把他的心思全都看透的眼神,那双眼睛很漂亮,但又不只是漂亮而已,里头看似清澈,实则暗潮汹涌。

温品言修炼不够,火候不够,所以他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了。他又急又气,若不是围墙太高,就这么跳下去肯定要摔断腿脚,他早就不跟这个不分是非曲直的女人多说一个字!

他是质子,是没有让人敬畏的身份背景,但这世上就没公道了吗?难道古话公道自在人心,不过是哄骗孩子的鬼话吗?

“温品言,你可知这几十年来,在金雁王朝的质子们最终都是什么下场?”她话锋一转,嗓音沉下几分。

他原本愤愤不平的心,却突然不再跳的飞快,而是奇异地平稳下来,脑筋一转,却变得更加沉默。

“有的人英年早逝,有的人狼狈收场,还有的人——”秦长安垂下眼,长睫微微颤动,掩去真实情绪,嗓音犹如玉珠落地般字字清晰。“熬了许多年,得以回归母国。”

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仿佛是有人把他的心脏当成是箭靶,百步穿杨,正中靶心。

她在窥探他的心事!就是这样!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坦率地谈论母国的事,若是被外人听到,在皇帝面前参一本的话,他绝对吃不到好果子。

“靖王妃说的深奥,母国把我送过来,只要这些年我能不辱使命,为南阳安定民心,为两国维系交谊,所谓质子,便是如此。”

秦长安弯唇一笑:“我并非在跟你套话,你且放心,我跟你无冤无仇,犯不上跟你过不去。更别若我有心对你不利,多的是别的法子,何必跟你在墙头上浪费时间?”

这么一说,温品言更是羞愧地无地自容,显然,他对任何人都抱有敌意和戒备,反而看起来是他过度紧张忌惮了。

“在异国他乡,若无法自保,无法养精蓄锐,纵然你再才华横溢,也不可能有出头的一天。”她笑望着他,眸中精光微闪,似乎能看穿什么。“你必须学会一件事,叫做藏拙。”

温品言心中一惊,面色依然不改,但心中的忐忑和慌乱,却反而无法抵过莫名其妙的惊喜和意外。

“你这是在提点我吗?”他吞了吞口水,强抑胸口砰然狂跳,不安地问道。“我们不过初次见面。”

“我跟你的确初次见面,萍水相逢,一开始,我不知你的身份,把你救了下来。你可知我为何要跟你一起回质子府?因为一个下人的竭力邀请和挽留?我大可不必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花心思,这一点,你都明白,不是吗?”

“那为什么……”温品言好似一个在迷宫里找不到出路的孩童,面露迷惘,后面的几个字,已然被不断溢出的唾沫吞灭。

“为了——”秦长安顿了顿,将目光移开,望向天际的朵朵白云,眼神几不可查地黯然。“一个朋友吧,我想他会希望看到我做这些的。”

袁凯跟珍珠重新回到青枫苑的偏厅时候,在不远处就听到里头两个声音充满争执,袁凯顿时竖起耳朵。

“说起来,你可以喊我一声姐姐。”

温品言的声音依旧固执:“我才不要。”

袁凯双眼冒火,在心中骂了句“愣头青”!谁不知道靖王的权力滔天,如今新娶了王妃,也是众人要捧着的对象,这南阳世子也不知道抱大腿吗?!也不知靖王妃看上他哪一点!

秦长安嗓音有笑,极为平和,似乎并未被激怒。“那就喊我姑姑吧。”

这时候,袁凯亲自端着热菜走近,满脸堆笑,一副用心良苦的神色。“少爷,靖王妃屈尊降贵,您该受着才是,怎么能让王妃失望呢?”

袁凯尖细的声音压抑着满满当当的不满,即便不喜欢伺候质子,但人都是自私的,一旦靖王妃多加照拂自己的主子,说不定自己也能有个盼头,能结交一些达官贵人,往后能够重回皇宫也不赖。

她端着笑,但笑容不达眼底,早已看透袁凯的算盘。“无妨,我跟他说笑的。”

袁凯不敢再多言,手脚俐落地摆盘,反复擦拭了筷子,小心翼翼地搁在她的手边,极为殷勤。

“袁公公,我跟温少爷一见如故,小小年纪不容易,背井离乡,没有家人照应,你既然是宫里派来伺候质子的,恐怕这些年费了不少心。那些官宦子弟跟质子有个磕磕碰碰,都是孩子性情,这也难免,不必小题大做。但有一点,温少爷做事冲动了些,但心地纯良,你说是吧。”

袁凯自然笑着附和,说尽好话。“靖王妃目光如炬,慧眼识珠,温少爷常常意气用事,若是能多多忍耐,小的认定他是个可造之材。”

秦长安朝着身后的珍珠递了一眼,珍珠很快掏出一袋金叶子,递给袁凯,袁凯老练又不着痕迹地在手里掂量,听到其中金叶子碰撞的清脆声响,显然里头至少有二三十片金叶子,这可胜过他两年的例钱,不由地笑开了花。

“靖王妃,这怎么使得呢?”

“当然使得。温少爷刚才跟人打架的时候,身上的袍子破了几个洞,麻烦袁公公给他回去后换下,以后要出门前,也得检查一下他的仪容装束。好歹也是金雁王朝的客人,他的体面,就是王朝的待客之道。”

她没说温品言穿的有补丁的袍子是因为袁凯克扣给质子的月例,假装不知内情,但言之凿凿,袁凯后背冷汗涔涔,想着这个靖王妃眼睛这么尖,是个不好瞒的主子,自然不敢怠慢。

“靖王妃不必担心,小的马上就给少爷多做两套冬衣,小的也知道南阳四季如春,少爷必定最习惯不了这儿的寒冬,一直都想,就是上头发下来的银子太少,实在不经花。王妃给了这么些,小的必定让少爷穿的体体面面——”

秦长安轻点螓首,目光扫了一眼桌上重新送来的饭菜,显然厨子不是没本事,而是不把这些个质子放在眼里,草草了事。

“温少爷正在长身体,个子还是偏瘦小了些,再过两年,就更瞒不住别人的眼睛了。袁公公,何时他哪天进宫面圣,瘦弱成这副样子,你当下人的,不也脸上无光吗?说的严重些,若是皇上追究下去,可不就拿你这些贴身服侍质子的下人开刀?你可别糊涂啊。”

袁凯脸上的笑容一僵,惊惧地抬起头,却见此刻看似温婉美丽的王妃,眼神如刀,双目宛若深邃的黑洞,要把人的心神都卷进去。

“当然,小的一定谨遵王妃教诲!”

温品言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袁凯伺候他的时候,话里话外常常透着一股子酸味,明着虽然不至于给他使绊子,但暗里到底有没有克扣上面发下来的银子,这就难说了。

但他不善结交金雁王朝的权贵,也看不惯他们的浪荡不羁,同龄的朋友都是些纨绔子弟,多的是不爱读书,十来岁就喜欢拈花弄月的……这四年来,他的所有朋友,就是这质子府的其他三个质子而已,可是,这样的亲近却不是出于内心,只能说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但今天,却有个地位尊贵的靖王妃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不但替他要回了母亲的遗物,更是单独地对他耳提面命一番,甚至软硬兼施地整治了他旁边这个对主子不敬的太监。

温品言心思复杂地目送着秦长安离开,他不禁有点好奇,她所说的那位朋友,是什么人呢。

等人一走,袁凯就笑眯眯地说。“小的当初就觉得少爷面相好,可不,您今天是遇到了大大的贵人了,这位靖王妃是北漠跟王朝和亲的郡主,兴许她体谅少爷自小离家,往后,你不如多多跟靖王妃走近——”

“我是男子汉,该亲近的也是巍巍男儿,袁公公,你说的是什么话!”温品言负手而立,不顾脸上肿胀的伤处,刻意板起脸,不屑至极地说。

“我的好少爷,你真是一根筋啊,你也不想想你表面上亲近的是靖王妃,实际上亲近的是靖王爷啊……小的不怕跟你直说,上一位南阳质子在金雁王朝整整二十年,若不是他跟靖王爷交好,王爷在先帝面前为他说话,说不准他要在金雁王朝待到猴年马月呢。”袁凯意味深长地道:“这里面的文章,你难道还看不懂吗?”

温品言无言地望向质子府内的围墙,仿佛那个女子还坐在墙头,一身宝气流动,衣袂飘飘,说不出的潇洒风流,格外的惊艳。

……

“王爷已经回来了?”秦长安裙裾翻滚,快步走在抄手走廊,明明他说今天有应酬,不用等他吃晚膳,如今才是黄昏时分,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是啊,奴婢刚才问过,王爷也不知为何发了一通火,官员们吓得跪了一地,王爷就这么回了王府。”玛瑙小声地回。

“翡翠,珍珠,你们去厨房准备晚膳。”

交代完了,她才走进了龙厉的寝室,敲了敲门,里头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几乎要炸裂门板。

“滚!”

“你让我滚的,我这就滚了啊。”秦长安也不迟疑,凉凉一笑,这就转身往回走。

还未走上两步,身后的门就轰然一声打开了,某人长臂一伸,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生生拖入了房内。

“不是让我滚吗?”她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果然是气氛不对劲:“那些臣子又说什么你不爱听的?”

“他们邀请,本王难道非要去?本王就这么廉价吗?”他哼了一声,俊美的面庞上满是倨傲。

秦长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从容地问道。“听说皇上要你去军营练兵,你还没答应吗?”

“小道消息来的挺快啊。”龙厉反复摩挲着她的手指,黑眸生出熠火:“你做了万全准备,早早就在京城安排了几个钉子,什么都瞒不住你。”

“不过是几个钉子而已,怎么比得上你的暗卫?”她眼神一凛。

龙厉轻轻咳了声,眼神透着傲娇和欣喜,颇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让李闯跟着你,一是他已经见了光,不再适合当本王的暗卫,你身边的白银还未赶回来,你身边需要一个高手保护你。”

“二是,我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李闯自会第一时间跟你禀告,是吗?你以为他躲在暗处,我就会被蒙在鼓里了?”恐怕今天在巷子里遇到的几个小霸王,回家的时候是带了一身伤,躺在床上一两个月不能下床,再也无法出来作恶。

龙厉的俊脸微微一沉,眼神变得高深莫测,但仔细分辨下,并未察觉她有丝毫的厌恶。“王妃这是跟本王置气了?”

“我跟你生什么气,犯得着吗?知道我今日见了谁,暗中生气的人可不是你吗?”她轻忽一笑,宛若千树万树梨花开,清纯妩媚,灵动秀敏,好似有着少女和少妇的万千风情,看的龙厉心头一荡,忍不住把她抱个满怀。

此时此刻,他也不用隐瞒了。心里的疙瘩,因为她如此坦诚,反而清如明镜。

“温品言是南阳送来的小世子,说来也巧,我没想过还能见着他。”她一句带过,说的轻描淡写。

“南阳的皇室乱的一塌糊涂,接连几代的君王都是不问政事只顾享乐的软骨头,芙蓉帐暖度春宵,后宫养的妃子多如鸡鸭,脑子早就空了……”他正色道。“就算给他们百年时间,南阳都不可能翻身了。”

她抿了抿唇,无声地点点头。

“南阳皇室和贵胄全都腐朽,好似烂根的大树,的确很难卷土而来,南阳君王不思进取,沉迷在温柔乡,南阳估计无望了。不过,送来的却都是正气的好孩子。”

龙厉的眼皮,几不可查地一抽,几年前的片段不断地在他眼前飞晃而过,挥之不去。

“不论他在金雁王朝待多少年,你保他一条命可好?”她神情黯然,咬牙道。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眼底透着复杂的阴影。“好。”

“谢了。”她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当然知道秦长安对温品言的看重,少不了对温如意的一番感激和怀念,但她毫不避讳的态度,反而显得他实在小心眼。

“但愿他值得你为他这番筹划。”他反手将她柔软微凉的小手攥紧手心里,胸口又止不住地有些泛酸。

她话锋一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清楚温如意至今还是能让这个男人耿耿于怀。

“你若是因为我而不愿进军营练兵,不如把我也带进去,让我见识见识金雁王朝的国富民强,兵强马壮。”

“这里可不是北漠,军营里严谨女子入内——”

“这简单,我女扮男装不就得了?”她心生古怪,龙厉手中握着兵权,进军营本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却似乎不愿意让她跟随?

新婚期间,他不是天天都要缠着她吗?虽说好不容易说服他愿意分房睡,但总觉得他似乎有事瞒着她。

“军营里都是粗野的汉子,满身臭汗,有什么好玩的?本王也就去个三无日,马上回来,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如替本王管理王府的内务。”龙厉拍了拍双掌,朝外喊了句。“让风离马上滚过来。”

不多见,一辆镶着银边的马车,缓缓停在靖王府的门口,布帘一掀,走出一道挺拔伟岸的身影。

来人三十来岁,身着墨蓝色缎袍,手执折扇,俊雅的脸孔蓄着胡子,扬起一贯温和无害的笑容。

秦长安警觉地瞥向走来的这个笑容深沉,面容素正的中年美大叔,她有着商人的直觉,此人虽然意态风雅如仙,但那双笑眼看不到底,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靖王爷,靖王妃,风某求见,给王爷王妃请安了。”风离身形微微一动,倾身向前,一气呵成地行了礼。

“别整那装模作样的一套,看着恶心。”龙厉冷哼一声,当转向长安的时候,不屑一顾的面孔已然换上了笑脸。“长安,这是风离,可以说是靖王府的地下大总管,替本王管理名下的那些旺铺产业,你既然已经是主母了,风离理应退位让贤——”

秦长安横了他一眼,她嫁过来还没几天,还没过上王妃作威作福清闲度日的好日子,那管家的重担,怎么就落到她肩膀上了呢?

“靖王妃,风某总算等到这一日了……”风离一脸狂喜,怎么都隐藏不住,甚至几乎要抹下激动的眼泪。

她一愣。“风总管是个能干的人才,这些年做的好好的,总不能因为我一来就卸任,王爷,我没必要跟风总管抢饭碗。”

“不,王妃绝对不要这么说!风某盼着这一天,足足盼了七八年了,最近拙荆有喜,风某早就想回家照料妻子,把靖王府的这些事务交给王妃,风某简直是求之不得啊。”风离说的眼角泛光,但余光瞥到脸色阴恻恻的龙厉,马上笑着改口。“风某内心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但王府的产业,交给王妃想必王爷也最为安心。”

秦长安不顾这风离夸张的表情,沉吟许久,才淡淡笑道。“原来是老年得子啊。”

风离的嘴角一抽,那副飘然若仙的神情扭曲了一瞬间,这才压着嗓子,强颜欢笑。“风某今年刚满三十九。”

老年得子?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若不是年轻的时候当了这个破总管,忙起来连饭都没时间吃,想他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也不至于这两年才娶了个小娇妻,都怪那位始作俑者靖王爷!榨干他的青春和血汗,逼得他当牛做马,如今还要被始作俑者的老婆嗤笑什么老年得子!

龙厉乐得看戏,不疾不徐地道。“本王去军营的这几日,风离正好可以辅佐你左右,你有什么不清楚不懂得,就问风离。”

风离笑的无害。“靖王妃,这是京城的地图,您瞧,这上头用红色标记画的全是王爷的铺子……”

每个皇子手下都会有几家铺子,皇子的权力争夺,就是一场无烟的战争,考验的都是各人的财力和势力。

秦长安不以为然地看着风离在桌上摊开来的羊皮卷,讶异于不少铺子她都见过,却不知道是属于龙厉的财产。

这些店铺,可是远远大过她的想象啊。

“东街九家铺子,西街六家,一共十五家。最近三个月内,还要多一家银楼,听闻王妃在北漠也曾是经商中的奇才,想必这些铺子在您手中更能化腐朽为神奇,焕发出源源不断经久不衰的活力——”风离言词锋芒暗藏,并非泛泛之辈。

她忍住发酸的牙疼,嫣然一笑。“你们这对主仆,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在北漠她一共五家店面就忙的累死累活,如今却有十五家旺铺,龙厉还想把这些都交到她一人手里,想看她焦头烂额吗?!

“不急,慢慢来。”龙厉唇角有笑,但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语气毫无转圜余地。

秦长安眸子喷火,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在桌子下重重地掐了他一把大腿,他却敏捷地抓住她的小手,往袍子下钻去。

风离巨细无遗地交代注意事项,并未发现桌子下的动静,将十五家铺子在何处位置、经营的范围、每年约莫进账多少,一口气倒了出来,可见经商经验丰富,游刃有余。

“你放开。”秦长安压低嗓音,一只耳朵接收着风离的话,眼神却锁住气定神闲的让人牙痒痒的龙厉,实在气不过她才掐了他一把,如今还有外人在场,他却做出这种尺度大开的恶劣行径!

龙厉森眸一眯,贴近秦长安的耳畔,半调笑半威胁的清滑嗓音灌入她的耳中。“王妃,当家主母的重担,只有你担得起,有风离给你打下手,本王很安心。”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财产全都败光?”她挑衅地问。

“无妨,你真能败光,也算是你的本事。”他的舌尖扫过她小巧的耳垂,嗓音更加暗哑。“败光后,本王要你肉偿。”

呸!什么肉偿啊!她趁他不备,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动静不小,甚至惊到了正在详细解说的风离。

“王妃,您可是有什么要问的?”

她根本连他说到哪家铺子都忘了啊!她只能稳住心神,泰然处之地说。“风总管,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我做生意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方法。你别太心急,你家夫人是有喜了,但孩子不是一眨眼就能呱呱落地,这不还有怀胎十月吗?”

风离那张优雅俊逸的脸,顿时沉下几分,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明明以为自己就要摆脱那位狡猾暴怒的主子非人的摧残,可以跟家里的小娇妻和和美美一家团圆享受从未有过的安逸生活,谁想到这个王妃也不是吃素的女人啊。

不是只要在几天内交代完了就可以卸下这副担子了吗?敢情靖王妃也会给他挖坑?难道他要继续干活,直到妻子临盆的那一日?!

“王妃,风某还把十五家店面这一年来的账本都送来了,请您过目。”

秦长安脸上的笑意转冷。“风总管来的这么临时,还能不忘给我准备这么多厚礼,实在是难为你了。”

话语带刺,听的人心肝发抖,王妃看上去是开始记仇了啊!风离蓄着的美髯猛地一颤,嘴都快歪了,他怎么会天真地以为靖王妃就比靖王爷好应付?!野狼一样的主子的眼光,绝不会看上一只羸弱可怜的小白兔。

“风总管,我看账的时候,习惯及时地解决问题,每次麻烦人去请你实在麻烦,不如你就住在靖王府的厢房,方便我随时跟你取经。”她恶意地调侃,果然看着风离的脸都绿了,她这才有了出了一口恶气的真实感。

“王爷……”风离佯装瑟缩了下,神色难看,想到龙厉那边搬救兵,谁知却在他冰冷危险的警告目光中不敢再多言,只能认命地低下头。“风某领命。”

秦长安无声地绽放笑靥,打开门,看着十来个下人将一摞摞的账册搬到隔壁的书房,一家铺子一年就是十二本账册,十五家则是一百八十本,想来风离大叔也是被龙厉压迫了许多年,梦里都想着早点有一日可以找到个接班人吧。

“风总管,丑话说在前头,我看账看的很慢,还请你多担待啊。”她对着风离又是一笑。

风离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他好歹也是京城商场上人称笑面虎的大总管啊,这位年轻王妃的气势却丝毫不输他,说话一针见血,看起来温柔和煦,实则呢?莫不是跟靖王一般的黑心肠吧。

“是自家奴才,何必吓着人家。”龙厉跟秦长安并肩站在抄手走廊里,大手自然而然地揽住她,却被她无情地拍下。

“你名下这么多产业,除了这些铺子,还有不少良田房产,你坑我倒是没商量!”她没好气地说,如今周围没有旁人,她将所有怒气都宣泄出来,那双眼因为怒火的点缀而闪闪发亮,好似纯净无暇的矿石。

“本王怎么舍得坑你?这些事迟早都是你管的,早点接触有何不妥?”

“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财迷吗?”

“喔?不是?”

她一时半会儿气结,拐了他一记,他却灵活地闪开,反而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她只觉一阵烦躁,脱口而出。

“等我何时真正认下靖王妃这个名号,你再差遣我不迟!”

龙厉手中一阵虚空,眼看着她气冲冲地越过他,直接走出了他的院子,显然气得不轻。

当下,他并没有马上追上去,只是黑眸眯起,其中的晦暗一闪即逝。

龙厉去了军营的第一天。

秦长安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下的账册,桌上堆了厚厚一摞,不但如此,窗边的长台上井井有条地摆放着一百多本账册,每当她抬眼看到这一幕,就更是心中怨恨。

“郡主,您休息会儿吧,珍珠端来了燕窝粥,奴婢给您揉揉肩。”翡翠轻声打断秦长安的沉思。

她一点头,虽然答应了,但看着那一盅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并没有太大的胃口。

僵硬发酸的肩膀被心灵手巧的翡翠按揉着,却是卸下不少疲惫,她不由地撑着自己的下颚,闭上了眼。

“郡主,外面有人想见您——”玛瑙推门而入,秀气的小脸上却有着一抹迟疑,似乎不确定是否应该替主子做了决定。

“什么人?”她今天没请风离过来,龙厉又不在王府,又能什么客人要专程来见她的?

“是……清心苑的一位叶姑娘。”

翡翠脑子转的最快,她们当下人的,早就知道清心苑里还留着不少女人,前些天看王爷跟郡主浓情蜜意的,她也不好意思让郡主扫兴。

她气愤难当地说。“王爷不在府内,这些个狐狸精就一个个不安分了,就凭她们,也想见我们郡主?郡主,奴婢替您把人撵走,打发的干净!”

秦长安面色不变,但心中还是微微一沉,王府太大,她刚嫁过来,总有顾及不到的角落。但她的确没有想到,那一个安置各位官员给龙厉献上的美人少年的地方,并未彻底清除,不但如此,还有胆大妄想的女人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谁给她的勇气?是因为龙厉的不管不问吗?

她当然可以不见,但事实上,她却很好奇,很想见一见跟她一起生活在靖王府的那些女人们,到底是何等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

“站住!”她低喝一声,“翡翠,你又沉不住气了。玛瑙,你把人带过来。”

玛瑙很快把人带到了书房,秦长安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慵懒坐姿,即便她见过不少美丽的女子,但在第一次见到叶枫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惊艳了下。

叶枫肤若凝脂,眉若柳叶,眼若秋水,唇瓣丰美饱满,小嘴好似嫣红欲滴的樱桃,散发着香甜的诱惑。小小的巴掌脸精致无暇,艳冠群芳,虽然叶枫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纤细,胸部却很丰满。莲步轻摇的时候摇曳生姿,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举手抬足间尽是魅惑风情,这样的女子,称为尤物不过分,若是男人瞧了,定会把持不住。

原来靖王府的院子里,还藏着这么多人间尤物?!

秦长安在心中冷冷一笑,龙厉不是希望她担当起主母的权利吗?好,那她必定不辱使命。

叶枫只是做做样子给秦长安行礼,但是却发现跪了好一阵子,秦长安也没喊她起来,渐渐的,娇贵的双膝传来麻木感,为了保持良好的教养,她迟迟不曾抬头,更不知此刻的靖王妃是何等的表情。

秦长安并没有再看跪着的叶枫,她当然知道龙厉那等冷僻又病态的性子,就算想要夜夜做新郎也是不能,但那些女人搁在王府,不是个个都安分守己当米虫的……比如,眼前这个叶枫。

“叶姑娘是吧,枪打出头鸟这句话,我相信你一定听过。”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就凭一股大无畏的勇气,趁着龙厉不在的时候做妖,说实话,秦长安还不得不高看叶枫两眼。

听着对方波澜不兴的语气,叶枫心中咯噔一声,这话听上去就是让人心生戒备,若她功力不够,自乱阵脚,就是送来被王妃杀鸡儆猴的祭品。

她的目的,是探探这位大名鼎鼎的北漠郡主,到底有多深。

“民女不认为王妃是是非不分的女子,会为难给王妃请安的民女——”

秦长安笑着打断。“叶姑娘,你可知这一句里有多少破绽?”

叶枫看似恭敬的身影,微微一震,但不甘心地抬起那双莹莹大眼,一脸无辜。“王妃,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不会。”她低下眉,以手中的精美银勺缓缓搅动着燕窝粥,笑意在唇边隐约荡漾,伸出青葱玉指。“三个原因。”

即便心中一惊,叶枫也不曾花容失色,柳叶眉挑高,静待下文。“民女愿闻其详。”

狐狸尾巴藏的这么好?秦长安却见怪不怪,若叶枫是个与世无争的女人,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其一,你在靖王府是什么身份?是王爷的侍妾吗?如若不是,那就是婢女吗?只有能上皇家玉蝶的女人,才能到我面前来请安。其二,就算你是王爷的女人,也有资格来请安,若你有心,在我新婚的第二日起,就该过来,一天都不能断,风雨无阻,方显你的诚心,而不是无缘无故地在今日出现。其三嘛……。”她晶亮的眸光直直地注视着叶枫,甜美笑容里藏着一丝残忍。“若你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轻举妄动比按兵不动更容易坏事。我本来不知道清心苑都是些不安分的人,如今王爷一走,你就冒出头了,王爷跟我新婚燕尔,大婚不过才十天而已,正是我要在王府立规矩的时候。你说我不拿你开刀,是不是挺可惜的?”

叶枫精美衣袍下的身子瑟瑟发抖,可是她在清心苑已经整整一年了,一天天望着靖王府而生的希望,被秦长安这么滴水不漏的一番话打散,仿佛转眼间成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绝望。

她怀揣的希望,就是这位靖王妃即便不是真的贤良淑德,但刚嫁入王府,也得戴着贤良淑德的面具,不会对她太过狠心。但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吗?

只听得秦长安笑了笑,又说。“你打的主意,应该是宽容主母为了体现自己温良大度的一面,而会从清心苑选一个既能服侍王爷,又能成为自己的亲信心腹,才更能巩固我在靖王府的位置永远不被撼动。”

强忍住内心的惊惧,她眼眶泛红,梨花带泪,嗓音哽咽。“王妃多心了。”

这幅楚楚动人的模样,若是男人见了,必当万分怜惜,可惜叶枫还是不太了解女人,女人是最见不得情敌装作柔弱不堪一击的模样。

032 你不能吻我!097 给她的惊喜049 真是太祖皇帝?057 这是报复吗084 魔煞星转世019 一个拥抱031 她的秘密083 想要你真心出嫁037 组团斗楚白霜062 我的感情很珍贵040 见到西朗狼王063 敌国奸细?027 羞于启齿?005 傲娇男人069 朝着心口,刺下去006 给的承诺014 如果我不再是王爷086 和好了009 长安再次遇袭046 送了花,你是我的人043 温如意留下来了001 焕然新生059 愿者上钩033 陈年飞醋054 处死金凤凰035 被人挟持067 嘴上说不要053 王爷还挺吃香的嘛058 没人要的男人才看春宫图028 谁叫郡主太美味?072 感情的洁癖011 是本王的遗憾060 她手里有春药074 给王妃的礼物004 不是处子050 谁也不能染指本王的女人001 船上的放纵003 是个瘸子025 老蚌生珠吗?010 团圆之夜047 本王要吻你,随时随地都可以078 给谁用的春药074 情敌面前秀恩爱029 文武双全的吃货?098 不适合当妻奴033 我就是善妒,如何?043 龙厉的反击082 因她而死021 他的玩物033 守护本王074 给王妃的礼物012 当成是生病的畜生治了085 他想过殉情?026 皇后生了070 刚到兴头上!044 谁是十三爷?016 谁被谁欺负086 真是个怪胎055 生了个惊喜032 一碗蛇汤072 你会带孩子吗?020 美色勾人097 未卜先知的能力066 永远临不了盆067 借用你的身体?014 如果我不再是王爷056 家法伺候015 逢场作戏047 相当勇猛019 任人宰割067 楚贵人不行了016 谋害皇孙044 体会真正的销魂滋味022 怎么可能不心疼042 打龙厉的脸035 被人挟持003 是个瘸子074 是不是有被虐的癖好010 团圆之夜098 尝尝你嘴上的胭脂018 教她残忍036 及笄礼物031 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002 雪地里的拥抱042 抽他两鞭子(必看)092 人间地狱001 焕然新生053 这就是结发夫妻吗098 不适合当妻奴楔子 斗兽055 母子齐心,对付皇帝044 诺敏出现了036 把你弄脏026 养虎为患004 这世上的女人都不如她018 灭门惨案034 温如意的梦中人070 王爷回来了034 怎么配站在你身边095 先保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