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湛听小可说起杨娇,嘿了一声没接下话去。她的性取向是他心头的一块硬伤,很难抚平、也很难放下。
他一路开上高架桥,离目的地只有三分钟的车程。这时他咦了一声,小可也抬头向前看去:原来前方竟有一辆大卡车正逆行而来。那卡车的车速极快,却晃晃悠悠的很没个准头。只两秒的功夫,那车已经开到距他们的汽车十几米远处。它一个左转舵撞塌了桥边的石栏,又猛的急向右转开回路面上并直冲而来。
张湛这傻狍子见到突发事件向来会发愣。小可赶方抢过方向盘急向右拉。这时两车已经将要撞上。“刹车!”他吼了一句。张湛听到小可的提示之后机械的踩了刹车。右手同时习惯性的摘了档。
但他们的车尾还是被那辆卡车刮了一下。这辆一吨多重的汽车在前停后撞的两股巨力作用下竟被甩出几米远。又向前滑行了一段。眼见就要自公路旁边才被那卡车撞开的石栏空处滑出去。这里正处在高架桥坡度的上升处,还没到达最顶端那段有安全挡板的地段。一大片石栏被那大卡车撞开后空出的缺口之外就是距桥底十米高的地面了。
张湛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他将车头急转使车子一个漂移打横在那缺口处。但汽车前冲的力量太大,眼见已经不能阻住掉落下去的可能了。
这时他们身后跟着的一辆汽车却快速冲上来,也是一个横向急停,侧着车身撞了上来。那辆车的车身和张湛的车并在一处,一撞之下反而把它拉回来些,这辆后赶上来的汽车也因为转弯过大,又承受了张湛那辆车的一部分反作用力而横在桥边。
这两辆轿车车头相反的紧贴着,就像跷跷板一样悬停在桥边上,它们轻轻晃了几下,这才停止了摆动。小可、张湛连同那车里的人都不傻,在车内连忙向桥里方向爬过去,这时一丁点外力都可能改变这跷跷板的平横而使汽车掉落下去。
小可看了一眼对面车里的人,那头脸上全是血的男人竟然是国保大队的关明。关明受了伤,头上的血已经糊住了一只眼睛。小可则比他幸运得多,他擦了一把脸,手上只是汗而已。小可很庆幸关明正巧也在附近,而且他大中午的没着制服也没开警车,能碰上这个救星可算是烧了高香。
张湛和关明的车并在了一起,他正在试图打开左后门,那门被撞车时的冲击力撞变了形,他的右手似乎受了伤,只用左肘撞了两下车门,因为担心动作过大再晃动了车身而从桥上掉落下去,所以他使的力度并不算大。
小可冲关明招了招手,却见关明一把抹开眼前的血,正紧张的盯着前方。小可看得奇怪,也回头去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
那卡车已经停了下来。车上的司机跳下车来原本向对面跑出两步,那人还没起速却又停下来向这边张望了几眼,之后又急忙的跑了过来。
小可原本以为他要弃车逃逸的,这才有些心急。待那人赶了过来,他才多少认为那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救人比逃避责任重要得多。只见那人目光有点呆,双眼血红,一看就是喝高了的样子。
但是那人的动作却打消了小可以为他是来帮忙的想法。难怪关明会那么紧张的,只见他快步赶上来的同时还张开了双手,他不是来救人的,而是要把这两辆车都推下桥去。这路段没有摄像头,他是要杀人灭口。
关明颤抖着右手探出枪品对准了那人,气息微弱的说了声:“不许动!”
那司机还算没喝得太高。他一见关明手里有枪,又连忙抱着头跑回他的车里去。那人自有一股狠劲,他竟发动了卡车又倒车撞了过来。
张湛看得急了,冲关明大声的喊:“打它轮胎!”
关明此时神致已有些不清楚,而且这当口就算打爆了卡车的轮胎,它的加速度也足够冲过来把他们这两辆极不稳定的汽车撞下去的。
小可和张湛就像告别似的对视了一眼,这哥俩没想到683基地他们都没能要了他们的命。但是没死在黄河里,却死在了尿壶里。他们竟然要丧身于一场车祸当中。只是他们未曾想到:这场车祸并没有就此完结,这时改变结果的一幕出现了,另一辆卡车不巧也冲了过来。
这辆卡车的司机更是位没谱的主。他一个没收住,卡车竟然径直撞上了正在倒车的那辆卡车。两车在“嘣”的一声巨响中顶在了一起。后面那辆卡车的司机反应很慢,一脚油踩下去直到撞了车都没松开,他的车又推着前面那辆向前行进了七、八米才停了下来。
小可哪还有空闲去看那车祸现场,他连同张湛一齐猛踹那车门,他这时只担心最后赶来那辆车的司机为了逃脱责任再把这三辆车一齐撞下桥去。
那车门很快被小可和张湛撞开了。他们爬出汽车以后又扶出了另一辆车里已经半昏迷的关明。三人身上全是碎玻璃,各自都很狼狈。这时先前那卡车的司机已经跳下车去,他弃了卡车沿着公路急速跑了出去,前行几十米就是通向高架桥之下的人行便道。他只一会儿功夫就在人行便道的拐角处没了踪影。
后冲出来的那辆卡车已经被憋熄了火,车楼内的司机既没弃车逃走也没有把他们撞下桥去的打算。小可好奇的去瞧了一眼,只见那司机头部向前坠着,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毫不着力,只因被安全带死死绑住才没栽倒。
小可连忙拨通了120急救电话。等待救援其间张湛先检查了一下关明的伤势,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他和小可才回到那卡车前冲那司机的尸体鞠了一躬。这人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如果没有这辆车撞开了之前那辆倒开过来的卡车,他们早已经葬身桥下死去多时了。
小可想记下这位恩公的样貌,他拉开车门,离得近了竟闻到一股极浓重的酒气。小可扶正了那司机的脑袋,着手处竟然尚有温热,那司机在他使力之下哼了一声竟睁开眼来。他打了个哈欠并直勾勾的盯着小可,小可差点被他吐出的酒气熏得倒栽下车去。这人注意到自己的车已经撞得不成了样子。他猛的想要起身,又被安全带拉回到座位上,他竟然一丁点都没伤到。
小可冲那人一抱拳,道:“壮士,多谢!幸亏你喝高了没踩刹车。”
那人双手胡乱划拉半天,想要解开安全带却没能成功,只听他大着舌头回答小可说:“你们先喝着,我要撒泡尿!”
市医院骨伤科又多了两个病人。关明和张湛成了室友,小可则在旁边照顾着。关明头上缝了七针,颈椎轻微错位,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张湛却只受了一处伤——右臂挠骨骨折。
张湛死盯着玩手机游戏正自high的小可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小可,你小子就是命大,竟然屁事都没有。哥们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玩游戏?”
小可并没停下手里的游戏,随口回答说:“运势这东西不用你不信,点背的人喝凉水都塞牙;像我这样的,鬼门关前溜了一圈连个脚印都没留下,谁让我运气好?”
关明听了冷笑一声没说话,张湛却被小可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论激怒了。说:“你那是运气好?要是没有这位关警官拦住咱们的车。咱俩早尼玛连奈何桥边的汤都消化成尿撒完了。”他曾和关明耍过贫嘴,但这时对关明仅剩下感激,哪里还会在意关明曾经像唐僧一样说服教育过他。
小可自然也知道关明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只是关明也不算有什么大碍,和他说太多感激的话既没什么营养又过于矫情。所谓大恩不言谢,他心里记得关明的好,等着以后有机会了回报他也就是了,他甚至愿意用这条命来回报关明。只是男子汉但有所为,却无需多言。小可平日里嘴贱惯了,对于这些表明心迹的话反而不愿多说。他只玩笑似的回答说:“你知道什么?关sir当我是情敌,本想撞咱们下去的,谁知他车技太烂,反而救了咱们的命。”
“怎么,关警官也喜欢叶妞?”张湛以为小可说的他和关sir的情敌关系源自叶婴落。
“叫我关明吧。”关明也认出了张湛就是多日以前在胡同口怒批他们警察维护制安不力的那个大胖子。此时三人共同经历过车祸的生死瞬间,相互间的芥蒂早已抛之脑后。关明想到和小可是“情敌”关系,脑子里映出的本是程双,哪想到张湛竟然说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来,于是他就问张湛:“叶妞是谁?”
“怎么,难道他俩抢的不是叶妞?莫非,就是杨娇的那个“她”?”张湛想到这里,又问小可:“你究竟有几个情敌?”他觉得自己提的问题不够严密,又改口道:“你究竟有几个情-人?”
“有几个又怎么样?那会儿咱们要是死了,有几个都得变成寡-妇。”
张湛回想起高架桥上的惊险经历,皱起眉头思索了半天,才说:“那个倒车撞咱们的家伙原本是要逃跑的,怎么又改主意要杀咱们呢?”
关明说:“这场事故他要负全责。撞伤了三个壮劳力的话,如果咱们伤得过重,他后半辈子都赔不完医药费和其它各项开支。但他若是在事故中致死三人的话,那笔赔偿金就少得多了。”
“他把咱们灭了口,如果没被查出来就算他运气好;就算过后被逮到了也只按车祸逃逸算,三条人命钱也要比数百万的重伤赔偿少。看你那满头是血的样子谁都会猜想这三人定然伤得轻不了,还不如撞死就跑算了。”张湛说。
“死了比重伤赔得少,这特么什么道理?”小可很是无奈,说:“也不知那小子逮到没。这人又是酒驾、又蓄意谋杀、还挂假牌照。应该枪毙他三回才解恨!”
张湛问:“蓄意谋杀是铁定要判的,是否酒驾得逮到他测过才知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挂了假牌照?你小子视力好我知道,牌照真假你一眼也能看得出来?”
“那重型卡车不挂大黄牌,反而挂了张蓝色牌照,不用看号码都知道是假的。”小可说。
关明若有所悟的点头说:“早知道你小子眼神不错,原来你这脑袋也很够用的。我当时到是没注意到这一点。”
“你当时都快昏迷了,跟那后冲上来的司机大哥状态差不多,当然没精力关注那车牌的。”小可说:“说到那司机大哥,咱们过后得请他喝顿酒感谢他一下。”
关明忙道:“就他那酒品,喝那德行了还开车,你还敢请他喝酒?”
“他是酒仙转世,连酒后肇事都能救人一命。”小可说:“噢不!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