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
夜渐离独自捧杯,双目赤红,独醉日月;小二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这位一向温文尔雅的公子变得如此消极。
“啪!”
又是一个空酒瓶拍在了桌上,夜渐离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小二,再上一壶酒!”
小二面露不忍,忍不住道:“公子,酒多伤身,您不能再喝了!”
“哼!”夜渐离一声冷哼,黑发飞舞,真气鼓涨,压得小二喘不过气来,夜渐离喝道:“叫你拿就拿,哪来这么多磨蹭?”
小二直觉浑身筋骨欲裂,却还是不屈,倔强道:“公子这般样子,若是让小姐看到了,小姐该有多伤心?”
“小姐?”夜渐离面露疑色,转而却是面色微苦,喃喃道:“小姐永远也看不到了!”
小二脸色涨红,挣脱夜渐离气势的压制,怒道:“你胡说,小姐慈悲如观士音菩萨,又怎会如此薄命?”
夜渐离一愣,一口酒尽数倒在了衣襟上,却是道:“她本就已离我而去,何况,她以前的性子不知与菩萨差了多少倍!”
小二满脸的不信,发狂的冲了过来,道:“胭脂小姐慈悲为怀,帮助我们这么多的穷人,小姐她一定会万寿无疆!”
胭脂?
夜渐离的手又是一抖,又一碗酒倒在了衣襟上,他的胸前已湿了一大块;此时他的脑袋也清晰了,却是问道:“胭脂怎么还没回中原?”
小二的火气也降了下来,明悟后,赶紧赔罪,闻言道:“小姐并没有回客栈,也没有给我们消息。”
夜渐离眯上了那双已被酒精麻醉的双眼,道:“都两年了,这妖女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要本夫君亲自去请么?”
“咯咯咯咯。”
一声银铃般的声音自客栈外响起,紧接着一道红妆魅影走了进来,那明媚的笑脸、勾魂的双眼、性感的薄唇,不是胭脂是谁?
小二赶紧上前见礼,胭脂摆了摆手让他停下,看着眼前醉汉模样的夜渐离,她紧走几步,轻轻地用手摩擦着夜渐离那胡子拉渣的脸庞,泪珠儿就欲夺眶而出,小声道:“今后,我陪你一起,天涯海角、浪迹江湖,或是结庐而居,妾随君身,无怨无悔!”
夜渐离醉眼迷蒙的看着眼前这美丽而又聪明的女人,他无声的一笑,张了张嘴巴,想发出洪钟般的声音,却发觉十分的嘶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会有无数的危险。”
胭脂红唇轻张,柔声道:“我不怕!”
夜渐离道:“会送命!”
胭脂坚定的望着夜渐离,道:“我不怕。”
夜渐离道:“会奔波,会流离,会分开。”
胭脂道:“这是我跟着你的乐趣,我不怕!”
夜渐离道:“可是我现在心里很烦!”
胭脂微微一笑,道:“有些事并不是一定要酒才能打发的!”
夜渐离道:“可是有些事偏偏又只有酒才能解决!”
胭脂道:“但这件事却并不是酒能解决!”
“啪!”
夜渐离手里的碗已被捏碎,碎裂的瓷片刺进手心,一滴滴鲜红刺眼的液体自紧握成拳的手里滴下来,滴到了桌子上,很快就是一大块。
“嘶啦!”
胭脂已自裙角撕下一截来,飞快地为夜渐离包扎了起来,很快,又染红了。
胭脂又气又急,大声道:“你这般消极,郡主在天之灵又如何会安息?”
夜渐离的拳头捏得更紧了,甚至在“咔咔”作响,嘶声道:“她走了,回到京都去了,我连为她送行的机
会都没有!”
胭脂道:“如此,你更要振作起来,你是堂堂暗阁之主,你都这样了,教你下面的人又当如何做?”胭脂此时就象一个发飚的辣椒般,指着夜渐离的鼻子破口便道:“你这个样子就是一个窝囊废,你下面的人只会后悔自己看错了人,也跟错了人!就是我胭脂也后悔自己看上的男人怎么会是这般的没用!”
夜渐离的瞳孔里终于有了彩色,道:“你说我没用?”
胭脂索性把心一横,道:“不错,你有什么有用之处?说出来啊!”
夜渐离受伤的手突然一震,包扎的布条震散开来,手上先天罡气包围,只几息间,血已被止住,他的拳头又被握紧,冷冷道:“我会给你证明我是否有用没用!”
胭脂亦是报之一声冷笑,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屑,道:“我就看看你能有多大能耐!”
夜渐离长身而起,大踏步而去;突然,他的身子在胭脂的瞳孔里快速放大,紧接着胭脂一声嘤咛,已是被夜渐离噙住了红唇,一番品尝之后,夜渐离道:“这是后果,竟然如此激你夫君!”
胭脂狠狠一瞪夜渐离,负气而去,蹬蹬的上楼声此起彼伏,同时夜渐离亦夺门而出;小二目瞪口呆的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大门,直觉这一定是幻觉!
金陵与苏州相距并不远,暗阁基地;夜渐离静静地坐在上首,听着杀神缓缓汇报。
杀神道:“一月前,胭脂姑娘来到城里,第一件事便是利用幽冥神殿的情报网找到我们;第二件事则是告之我们一定要忍,忍到阁主你回来为止!”
夜渐离敲了敲石椅,道:“就这些?”
杀神道:“就这些!”
夜渐离道:“这一个月,暗阁又扩充了多少?”
杀神道:“暗阁已建立起了青衣楼,楼外楼;每楼楼主具是超越一般一流高手的实力,而每楼的人数都在五十人左右;每一个人都是万中挑一的好手!”
夜渐离道:“后梁会最近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仿佛消失了般。”
夜渐离道:“你当然不会信,我也不会信!”
杀神道:“风雨欲来之时,总是会很平静很压抑!”
夜渐离道:“这次就让青衣楼出战吧。既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同时也可以测试测试青衣楼的实力是否又真如他们自己说的那般。”
青衣楼。
共有五十名成员,其中一名为楼主,皆身穿青衣,手提如柳叶般细长狭窄的长剑,此剑轻灵飘逸,实在是在适合他们这群杀手不过了!
这次的任务很重,在官道上截杀后梁会的人;这不是难的,难的却是这次后梁会所护送的东西。
有人说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也有人说那其实分文难值,
但究竟是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他们又要护送到哪去,同样也没有人可知道。
冬天里总是十分冷的,五十人,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里,鹰隼般的目光直射向前方,似要将前面的官道看个够般。
冷风呼呼,送来了一连串的不满声,五十人都做好了袭击的准备,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紧盯着前方,中间,青衣楼楼主的手轻轻举起。
而官道上,一群马蹄声正由远及近。
青衣楼的人已拉紧了弓弦,锃亮的箭头明晃晃的直指前方。
很快,蹄声越来越大了,一行三十余骑,在冰冷的环境中挥舞着鞭子;抽得骏马嘶吼,却无可奈何。
突然,楼主举起的手迅速划下,数十枝劲箭已破空而去。
射人先射马!
果然,一轮箭雨过后,官到上再无一人骑
在马上,还没有掉气的马儿一阵阵的哀鸣着;
青衣楼的人面无表情,快速逼近,遇着是后梁会的人,都必以铁血手段将其击毙。
这是一场恶战,出来的尽是后梁会的精英,而青衣楼相对来说,还太年青了;即使楼中成员都是高手,但没有经过铁与血的洗礼又如何会成长起来?
一个天罡阵法由三十六名青衣楼成员组成,就象一部绞肉机般,快速地收割着后梁会的人的生命。
当最后一名后梁会成员倒下时,青衣楼里的人也停止了杀戮。
“楼主,这是他们护送的盒子!”
楼主面无表情,道:“打开。”
盒开,一道青光冲出,盒内正有一尊玉佛发着青光,若是在晚上,相信会更加耀眼。
楼主道:“仅是一尊玉佛?”
杀手道:“不错。”
楼主道:“这我们不窝工管,回去让阁主定夺!”
暗阁。
夜渐离盯着盒子看了半晌,道:“这就是他们护送的东西?”
楼主道:“是!”
夜渐离道:“伤亡如何?”
楼主道:“三十五人伤,其中十二人重伤;后梁会三十精英无一幸存!”
夜渐离道:“五十对三十,看来楼主的头脑并不怎么好使!”
楼主满头大汗,突然单膝着地,道:“此次属下办事不力,还望阁主责罚!”
“哼!”夜渐离道:“责罚当然要责罚,只是这尊玉佛你还得给我护送下去。”
楼主满脸愕然,道:“护送去哪?”
夜渐离道:“继续后梁会未完成的任务。”
楼主更加惊愕,忍不住道:“可是我们不是费尽心力才从后梁会手中夺过来吗?怎么又要护送出去?”
夜渐离一声叹息,他突然发现一个人太聪明了并不是件好事,但太笨却也不是件好事;道:“你恨后梁会?”
楼主面色涨红,压抑着愤怒,道:“恨,属下当然恨!”
夜渐离满意的一点头,道:“好,很好,好极了。暗阁的使命是什么?”
楼主道:“以覆灭后梁会为己任!”
夜渐离道:“既然如此,还不去执行任务?”
楼主领命而去,神偷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神偷道:“公子,青衣楼战况如何?”
夜渐离哼道:“差。”
神偷愕然,道:“哦?”
夜渐离道:“有天罡阵法,竟然还被重伤数人。”
神偷笑道:“公子,这事是不能急的,青衣楼还是一个雏儿,这次只不过是第一次全体出动,相信以后会更加出色的!”
夜渐离未置可否,闭上眼睛开始运功了起来。
半晌,夜渐离睁开眼睛,似有电芒闪过,道:“天风城情况如何?”
神偷道:“后梁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令天风城城主不干涉夜家之事。”
夜渐离道:“这进一步说明后梁会在朝廷里亦有人撑腰。”
神偷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夜渐离道:“休养生息,一个月后,夺取夜家!”
神偷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道了出来:“这样会令公子你的身份曝光的!”
夜渐离道:“为了家园,就算曝光又如何?更何况,如今,江湖里未必没有人不知道我的身份!”
神偷省然,道:“公子,那我们就干一票更大的!挫挫后梁会的锐气!”
暗阁里一时寂静无比,实则却是暗潮汹涌;一个月后的江湖,想必亦要因此而沸腾。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