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仅是个开始,如今才腊月二十,距离上元节可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虽然即将新年,但是挑战者却仍然不见少;到二十五的时候,已经足有五十人在夜渐离手下大败而回。
终于,夜渐离也烦了;对于来夜家的人,只给暗阁骨干成员下了一个命令——诚意来祝贺的人,恭敬相迎;蓄意来挑事的人,一律轰回去!
这一道命令下去,神偷与杀神就似两尊门神般,为夜府把关,还别说,这两人一个正直、一个阴险;两相配合起来一往无前,着实让夜渐离安静了不少。
安静的这些天里,夜渐离也并没有闲着;中秋试剑崖,生死相对,虽然还有七八个月,但是对于武者来说,这点时间太少了;且,往往有些事,瞬息万变,如今,他的武功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谓是百尺竿头,难以寸进,但若能进一小步,便如踏上了另外一层天!
一步一层天!
他也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可是该怎样改变,却是不得而知;先天罡气第六层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亦因此而迷惑。
近日,父亲夜城也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据祖上记载,先天罡气第六层,方圆数十丈之内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这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就是只想一想都觉得尾椎骨有一股寒流直冲脊梁而上!
他的身体就好比一个水罐,现在这个水罐已经注满了水,但他的修为却没有因此而达到顶峰,他现在所需要的是飞跃。
水罐的质地飞跃,或许会变成一个更大的水罐才可。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突破的契机。
他有想过与人打斗来突破,可是都无用;无论如何,对于自己的身体都丝毫没有改变。
“这里面到底还缺些什么呢?”
夜渐离喃喃着,也陷入了迷惘中;要力量,他现在有的是力量,可是总不能尽人意,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婚事将近,一切都有专人安排,他每日可说是闲之又闲,但他每日都只能陷入沉思中,两道剑眉之间一个川字每日都会出来亮相。
有时甚至是彻夜不眠,双眼红肿,可就算是心力再焦粹,也与先天罡气无补。
“这里面到底还缺什么?”
神偷也疑惑了,他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他也答不上来。
“这里面到底还缺什么?”
杀神亦只是喃喃的念着,丝毫没有头绪。
林清等几乎都是一样,各自感触都是差不多;结果谁也没有弄懂,反而让自己也差点陷入迷瘴中。
司马南皱了皱眉,道:“或许我能提供些帮助!”
夜渐离道:“请讲!”
司马南这位白衣神相,不仅剑术超绝,且看相之术也可冠绝一方,想来他一定有好的见解。更为动人的则是白衣神相纵横江湖数十年,其间几多浮沉,历过诸般沧桑,其见识广博可不是他们这些才出来的混小子可比拟的。
司马南道:“阁主如今所需要的应该是“淡”这个字!”
夜渐离道:“淡?何解?”
神偷与杀神亦是一副迷惘的表情。
司马南自茶水中轻轻一点,在茶几上轻轻写下“淡”字,道:“阁主请看!”
神偷嘟囔道:“不就一个字吗?有啥好看的?况且,这武功与字能有关联?”
夜渐离看着眼前这个“淡”字,功聚双眼,静静地看了一眼,而后闭上双眼,整个人开始冥想起来。
司马南见状微微一笑,招呼着二人一道出去,只留下夜渐离一人在书房里站立着一动不动。
在夜渐离的脑海里,此时这个“淡”字就似是活了一般,开始慢慢地
自行拆解开来。
首先入脑的便是一片海,海水湛蓝洁净,里面空无一物;而后便是两团火出现在海面上。
画面就此静止,夜渐离却还没有自“悟”这一种境界中退出来;他的思绪一直在延伸,并没有因为画面的静止而停止。
一念成空,万事皆无;一念执着,万事之始;善万物之造化,顺其自然;逆天而行,如履薄冰;天涯咫尺,止一步而行;眼前天边,一眼万年。
这数句偈语毫无征兆的响彻脑海,夜渐离猛的醒了过来;额头上汨汨冷汗,不由一阵唏嘘,没想到自己苦苦追寻数久,得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得不说世事就是太过偶然。
这就象一个梦一样,梦醒,方知置身何处,就如一条在大海中失了方向的大船又破开层层迷雾踏上了征途般,一股喜悦涌上心头。
夜渐离道:“看来只能大婚后,才能放手施为了!”
自此,夜渐离已彻底放开了心怀,每日赏梅散步,整日心开乐怀,这也让夜城大为松了一口气。
较于先前,现在的夜渐离才更适合即将大婚的角色。
夜渐离的转变,不只令夜府的人高兴;也令暗阁的骨干成员十分高兴,同样,暗阁其他成员更多的则是激动。
已经快要大婚的夜渐离,每日花了数个时辰为这些成员们讲解自己在武学之途上所遇种种困难以及各种解决之法。
这可是一部活生生的经典解说啊,怎能不令他们高兴?
每日对于自阁主那得到的心得,每人都要在心底默默地念上几遍,然后对照己身,不断地完善自己各个阶段。短短几天里,青衣楼、楼外楼的成员的武功各个都有所突破,更有甚者,竟然靠着瞬间的顿悟,一举爬到了一流中段的境界。
这自然又是另一番可喜可贺之事。
今天,是大年初一,此时不过是凌晨,夜渐离却还没有睡,按照习俗,今晚是要彻夜不眠才能在新的一年里拳脚大展,腾飞千里。
虽说是要彻夜不眠,但却没有规定并不可以到处溜达。
大年初一,冷风刺骨,夜渐离着一身宽松棉袄踏出夜府,向市集行去。
天风城的百姓都是传统百姓,对于这特殊习俗一事自然是了然于胸。
但却也知道枯度是十分痛苦的事,便也就在城里城外张灯结彩,到处一片喜气洋洋之声,江湖卖艺的也为了能够过个好新年,此时也行出房门,就着寒冷的街边敲锣表演起来。
夜渐离就如一个闲游者般,在一簇簇人群中慢慢地穿梭,一路当然有人认出了他,并且还有不少人是江湖人士,彼此仅是一个罩面就擦肩而过;他们无心同一代杀手天骄交流,夜渐离也无意在客套上更加的客套。
一路还有龙灯,舞狮,灿烂的烟火中,夜渐离那因为久做杀手而冰冷的脸庞也恢复了几分和洵的阳光。
这时候的他,更加的风流俊朗,着实迷倒了不少富家姑娘,可惜,他终与她们不会有什么交际。
天香酒楼。
天风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已是满座,偏偏夜渐离上来时却还有个空桌。
小二殷勤道:“少爷,小的知道您们这些公子在这一天晚上的时候一定不会呆在家里的,是以给您留了一张桌子!”
夜渐离道:“谢谢!”而后拿出一锭银子道,“这是谢你的!”
小二也不矫情,喜笑颜开的接过,问道:“少爷今晚准备用些什么菜?”
夜渐离道:“老样子吧,另外,多加一壶竹叶青!”
“好勒!少爷您稍等!”小二应声而去。
不得不说,这个小二办事很顺人意;夜渐离这张桌子正靠着街边,虽是在二楼,却只需轻轻一侧头就可瞥见街道上的一切事务。
夜渐离看了一会儿,他要的菜已经上来。
两壶竹叶青,一碟上好的牛肉,一盘飞仙翅,一碗青菜冬菇汤。
夜渐离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开动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渐离突然将头侧了一下,然而就是侧了那么一下,他整个人已经僵硬,眼睛深处满是不信。
街道上一道清瘦的白影一闪即逝,夜渐离却已追了出去,直接从二楼跳将了下去。
桌子上,一锭百两纹银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刚上楼来的一名青年人见这桌上已无人,便要踏步过来,小二却是一把拦住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公子还会回来!”
青年人一声冷哼,道:“他明明已经丢了银钱在此,摆明就是已经吃饭完毕,又怎会回来?你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小二赔笑道:“小的哪里是这个意思,想必客官是刚来这天风城,并不认识刚才那位少爷。”
青年人道:“不错,不过他又是什么来头?”
小二笑了笑,道:“他就是夜家传人。”
青年人面色一变,踏出去的一只脚果断的收了回来,一言不发的下了楼去,令小二有些愕然,却又有些惋惜。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夜渐离喃喃着,明明记得刚才真真实实地看到了那一道身影,可是怎么会追丢了呢?毕竟,他对于自己的追踪之术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他已经追踪了七条小巷,到最后却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最后跟丢的这地方是一条空巷,少有人迹,就连夜渐离都不大相信那人会来到这里。
并且从追踪那人的情况来看,明显是不熟悉天风城,是以才会左蹿右蹿,偏偏到最后却没了痕迹。
夜渐离已经失望了。
“或许,真是我眼花了吧!她在漠北,那么远,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灵通的消息!”
夜渐离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哈了口气,慢慢地踱了出去。
就在快要踱出巷口的一刹那,夜渐离豁然转身,眼光灼灼的盯着那道在月光下更耀眼的身影。
夜渐离深吸了口气,道:“果然是你,还好我没有看错!”
“没有看错又能怎样?我不过是后来之人,又怎能——”
那人竟然是位女子,只是一句话未完却已说不下去了。
夜渐离木然,她也木然,两人静静而立,谁也没有开口,谁也不想开口,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或许,这片刻的安静将会成为他们永远的诀别。
憋得太久是会憋出病的,夜渐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意兴有些萧索,道:“你已看见,这情况你一定不会接受。”
女子道:“是!”
夜渐离道:“你也不该来。”
女子道:“是!”
夜渐离道:“可是你为何又要来?”
女子突然低下头颅,黯然道:“想念并不好。”
夜渐离道:“你是天空下的骄傲的花儿,而我不过是一颗小草尔。”
女子道:“可是——”
夜渐离突然一拂袖子,沉下脸来,道:“没有可是。”
女子道:“你就那般讨厌我?那般不想见我?”
夜渐离心下一痛,人谁无心?人谁无情?可是他真的不能改变现状,那么,再做厮磨又能如何?
还不如快刀斩断麻!
女子的泪水终于绝堤而出,不过却又在瞬间停止,女子脸色变得冷淡,语气也极为冷漠,道:“恭喜夜大公子即将大婚!”
夜渐离面色有些痛苦,却是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勉强笑道:“谢谢!”
本来后面还有一句话“欢迎到时来赏光”的,可是这样的一句话他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