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已分得太清,是以,这擦肩一别已成永久。
夜渐离道:“我送你!”
女子道:“不用,你都快大婚了,在大婚之前与我走得近,会被人说闲话的!”
夜渐离道:“我不在乎。”
女子道:“我在乎。”
夜渐离道:“一路平安!”
女子道:“多谢!”
女子不再说话,静静地从夜渐离身边走过,其间衣袂也只不过轻轻擦了一下。
如今,他们就真只有这轻轻一擦的交集了。
或许很久很久的以后,会回想起这一幕里的美好与凄然。
果然如小二说的那样,夜渐离又回到了天香楼,又回到了原来的位子。
夜渐离脸色并不好,他本来是一个极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已懒得再去隐藏了。
夜渐离道:“小二,拿酒来!”
小二看了看夜渐离的脸色,小声道:“少爷,您怎么呢?”
夜渐离眉头轻皱,道:“拿最烈的酒来!”
小二道:“少爷,你——”
夜渐离突然吼道:“叫你拿酒来没听到吗?”
小二已被吓破了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向都十分平易近人的少爷发这种火。
“或许,我是个多事的人吧!”
小二沉默着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坛酒。
小二道:“少爷,这是粗糙的杂酿,酒性最烈。”
夜渐离默默无声的接过酒坛,一掌拍开封泥,就仰头大灌起来。
酒坛一阵西里哗啦,多余的酒液自口边留向衣领,瞬间就湿了一大片。
很快,一坛酒已空,夜渐离却是醉意全无,就连脸色都没有红一点,就更不要说喘气是急是徐了。
夜渐离道:“再拿!”
小二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多话,只一会儿间,就又取来一坛酒。
夜渐离头发散乱,衣襟湿透,双眼却没有迷散,他又接过了酒,完全无视周围正在目瞪口呆望着他的人。
整个酒楼二层寂静无比,只有酒坛哗啦声与喉咙抽动声……
夜渐离又开始叫酒了,在他面前的桌上已经摆了六七个空酒坛子;他整个人也红光满面了起来,可是他还要喝,他还没喝够。
或许,他真的想大醉一场。
可是,带有目的去喝醉真这么容易?
世人总是太痴迷,总把哀愁来换醉,谁可知其理中理?夺得天公来斟酒!
夜渐离终于不再喝了,可是他却没有醉。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再喝了,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喝。
现在,他的心已不再沉浮不定;或许,这难以令人把持的状态终于过去了吧!
夜渐离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踉跄着走下楼去,头发披散,双目赤红;衣襟一片湿透,却浑然未觉。
新年了,真切的感受到了寒冷。
一股冷风吹来,刚走出酒楼的夜渐离一个激灵,只觉迷意已去了大半,双目勉强圆睁着看了看街道;此时的街道,依然还有人迹,各自做着爱做的事。
夜渐离摆了摆衣袖,突然一阵无比的茫然。
“现在,我又该做什么呢?”
夜渐离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又开始不择路的向前踉跄着而去。
他的脚步依然很轻,但是他每次都似乎要倒下般,偏偏一跺脚他又倒向了另外一边,恰如其分的稳住了倒下的趋势。
走着走着,待夜渐离又被冷风
惊醒;凝眸四顾,却是置身于一片荒野。
耳边狂风更劲,衣摆猎猎作响,披散的头发一阵飘荡,就似一尊孤魂野鬼。
夜渐离的身子突然倒了下去,刚要落地时,整个人突然平地向前滑去,愣是让身子没有挨着地上,也没有擦起一片树叶。再回首时,他的人已去了四五丈。
在他面前,是一棵树,一棵粗壮的老树;老树已经很老了,它的根也爬了出来,在月光下,如虬龙般苍劲。
树身的树皮已有数块破裂,这并不能引人注目,但是若这几块破裂的树皮所组成了一行字的话,那就足矣了!
“红颜薄命,若想挽回仓山见。”
这就是那一行字,一行并不怎么有趣的字;但是却足以引起夜渐离的愤怒了,他的眉头紧皱,双拳已握紧,正在“咔咔”作响。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动身,他虽然急于奔命,但却还有事能让他更急。
他已蹲下了身子,用敏锐的目光开始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树叶明显很杂乱,甚至有几处地方已经露出了光凸凸的地面,几道深坑出现在那地面上。
“这是钝器斧头击在地面上形成的。”
夜渐离喃喃自语,而后,他的身子突然掠到近处的几棵树旁,上面又有几道新痕划出。
“这是长鞭击打在树上所造成的痕迹!”
夜渐离一边观察一边道,突然他的鼻孔动了动,身子突然掠到一处明显是故意堆起的树叶。
“哗啦!”
他的手已扒开了树叶,一股血腥味散发出来,那是一滩已经变得黑了的血液,夜渐离伸手蘸了蘸,又凑近闻了闻。
夜渐离已停下了刚刚如狸猫般的身子,开始思考着前因。
那是在他喝第三坛烈酒的时候,一名普通的汉子上了楼来,随意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这些并不足以引起夜渐离的注意,但是这名汉子的目光却让他如芒刺在背。
夜渐离故作不知,继续叫酒喝酒;但那名汉子从头到尾就要了一壶碧罗春,但是那目光却并没有离开过夜渐离的后背。
在夜渐离叫到第七坛酒的时候,汉子的碧罗春已饮尽,但他却没有再叫,而是起身离去,但是在他临下楼的那一刹那,他又回头用力的看了一眼夜渐离。
而后夜渐离后面越喝越快,直到第八坛酒喝完的时候,他就没有再喝,一路循着那汉子留下的痕迹,没想到却到了城外的荒野。
同时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件事。
仓山。
在天风城西边,那是一座十分雄奇的山脉,状似五指,直插云霄,在每相邻两指之间都有处盗匪窝;仓山之下,则是一条运河,其险如天堑,上山只有一道铁索桥,只要一人守在那里,便可令数十人上百人甚至千人头疼。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显然,那汉子是故意引他到这里来发现这一行字;又令这一行字引他去仓山那等奇险之地。
仓山之险,人尽皆知,显然,这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可是,以往的每一次,又岂不是都要置他于死地么?
仓山离这并不太远,夜渐离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已到了运河旁;河水滔滔,轰轰作响,宛若雷神之锤正在敲击着地面。
大水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而后却又沉了下去;但是不过太久,就又是一阵浪头打来。
横牵在运河上的一道木桥岌岌可危,甚至都有浪头打上了那显然不怎么结实的木板。
这固然不是一道天险,却也可骇人断魂,令人再难
寸进!
夜渐离眉头一皱,懒散的身子突然充满了干劲般微微弓着,趁一阵浪头沉下去的时候,他已如一道流光蹿出,在木桥上一阵起落;在掠至中央时,已不过数息时间,木桥已开始激荡;突然一个浪头涌起,直直的打上木桥;夜渐离心下一紧,先天罡气急速运转,整个身子前行的速度竟似又提高了几分。
总算是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但是还没令他喘息多时,又一个浪头打来,在这一个浪头之后一个又一个浪头蜂涌而起;竟似要将他生生打入运河里般。
这仅是一道木桥,就已有这般艰险,可想而知号称天堑的仓山铁索桥其险又如何了!
一路费尽周折,总算是度过了这一道木桥;全身却是已经湿透,那是最后的时候,被一个浪头击中,眼看就要掉入运河中,幸好已临近对岸,有浮风若柳,还是有惊无险的度了过来。
尽管度了过来,但是真气的消耗却是十分的巨大;夜渐离虽然急切,却也知道一个饿汉子与一个饱汉子角力时孰强孰弱。
也幸好先天罡气无时不在运转,无刻不在恢复;待真气恢复时,天色却是已快亮起。
天边的启明星露脸时,夜渐离又踏上了征途。
仓山奇险,并不只是那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铁索桥,还有一路上的荆棘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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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离身上只有一把匕首,自从成立暗阁之后,这把匕首就从来不离他身了;也幸好此时有这一把匕首,不然,他上山之路会会更加艰难数倍。
一路披荆斩棘,衣衫也有数处被刮破,终是来到了这号称仓山天堑的铁索桥。
这果然是一道铁索桥,两上两下,四道铁索排成方行斜斜向上,铁索桥下就是仓山与这岸之间的幽深悬崖,崖下雾气氤蕴,不知其深几何。
一般人伫立这边,侧头下看都会感觉头晕眼花。夜渐离虽然无此感觉,却也觉心下震动,这果然是一道天堑!
难怪这几伙盗匪能够数十年来安然无恙的呆在仓山五指之间,有这样一道一夫可应万人的铁索桥在,试问还有谁能奈何这几伙盗匪?
夜渐离已踏上了铁索,一只手紧握住另一道铁索,铁索不住的摇晃着,在前方看不见的地方一阵铿锵作响,就似地狱里的索命阎罗般。
夜渐离尽力稳住身形,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行去;尽管他的身子已经稳的不能再稳,但是铁索太过于长且太过于悬空;一直不住地晃动,他的身子就似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上下起伏个不停。
此时,若有人将铁索斩断,后果会如何,夜渐离已不愿想象,只希望这伙盗匪做事不可太偏激,否则,他们也不会怎么好过。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拽住铁索,尽管铁索一直波动个不停,甚至因为铁索的剧烈波动已经令他的手出现了血痕,但是他依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缓慢前行。
这道铁索桥斜斜向上,不知其有多长,似乎直插入重重云霄般;夜渐离可谓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阳光终于破云而出,将清秀的月亮给赶了下去,夜渐离却依然汗流颊背的在铁索桥上前行。
他已艰难行走了有几个时辰了,想来离那终点也不会太久了吧!
夜渐离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的双手都已被勒出了血痕,血珠儿一颗颗的坠落,却不知这崖深何许。
又行了一会儿,他已彻底被雾气所包围,整个人就象是在仙宫里的祥云般,几可令人忘却今夕。
突然,“哗啦”一声。
夜渐离前行的脚踏空,他的身子突然坠落下去——
..
(本章完)